陳糯被李辭一路抱進了寧王府安排的客房,李淳一直小心地跟在他們身後,絲毫沒發現在他身後,李延一直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偷看他。

李延十幾歲離家,已經多年沒見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了,他還記得原本母親在世時,父親對母親對他這唯一的嫡子是如何的寵愛。

寧王掌管一方每日都十分忙碌,可父親那時每天都會抽空回家陪伴他和母親,也會主動教導他的功課。

可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竟是像變了個人,先是在母親去世後半年就迎娶了新王妃柳氏,柳氏的父親是黔州將領柳將軍,寧王娶了柳氏便相當於掌握了黔州地界的兵權,那年李延還小並不懂這些,可他現在即便略懂一些也還是不明白,父親為何忽然變得那般陌生。

李淳領著他們一行來到王府的東南角的一處幽靜小院,院子裏種著許多桂花樹,隻是如今時節尚未開花。

李辭輕輕將陳糯放在臥房**,轉身對等候在門口的李淳道:“帶本王去見寧王叔吧。”

“是,瑜王兄請。”

李辭離開前叮囑陳糯好好休息,然後隨李淳離開,李延依舊跟在李辭身側。

等他們離開後,房間內隻剩下陳糯和兩個伺候他的丫頭金蟬和金珠,凝草和雁草留在召燁城王府了。

“王妃可有哪裏不舒服?”金蟬憂心地問。

陳糯身體倒是還好,隻不過略微感到頭暈,“我想睡會兒,你們也下去休息吧。”

“王妃還沒吃飯呢。”金蟬愈發擔心,王爺可是囑咐她一定要看好王妃按時用飯的。

陳糯也知道金蟬得了李辭的命令,隻是他現在並無胃口,“我先睡會兒,等我醒來再吃吧。”

說完陳糯也不管,自己動手脫去外衫就躺在**,金蟬和金珠隻好無奈地幫他蓋好被子。

李辭回來時就看見陳糯在屋裏睡覺,而金蟬和金珠則規矩地守在門口。

“王妃睡下了?”李辭問金蟬。

金蟬行禮道:“王爺,王妃已經睡足一個時辰。”

“王妃可用過午膳?”

“回王爺,王妃說困了要先睡會兒,並未用午膳。”

李辭微微蹙眉,大跨步走進屋,但隨即放輕腳步,輕輕靠近床邊,隻見陳糯正平躺在**,嘴角微微翹起,仿佛正在做一個十分美好的夢。

李辭無奈地搖頭,坐到床邊幫陳糯掖好被角,誰知這時陳糯忽然醒了。

“阿糯,可是餓了?”

陳糯剛醒還有點迷糊,隨即想起自己已經到了寧王府,“那件事怎麽樣了?”

李辭見他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在操心別人的事,既無奈又心疼,小聲在他耳邊道:“已經沒事了,寧王看見李延至少看上去是開心的,也並未責罰他。”

“呼,那就好,你快告訴我事情經過,寧王是不是嚇了一跳?”

“你先起來,等吃完飯我再慢慢告訴你。”李辭親了親陳糯迷糊的眼眸,又柔聲道:“說來可巧了,寧王說那位神醫正住在黔州城裏,咱們算是歪打正著,不必趕去西齊冒險了,寧王也已經派人去請那位神醫前來為你診治。”

“真的?這也太巧了吧……”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陳糯便讓金蟬和金珠借用廚房做了幾道喜歡吃的小菜,再配上米飯隨便吃點,李辭本就在寧王的接風宴上吃了些,現在並沒有很餓,也隻是隨意吃了幾口,主要還是陪陳糯用飯。

吃飽喝足後,有人來報說那位神醫到了,李辭便又抱陳糯重新躺回**。

沒多久,一個身穿黑袍的白發老者在下人的引領下走進屋子,他身後跟著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藥童,那藥童低著頭倒是看不清容貌。

“請問老先生可是吳……”

“好了,先看病。”黑袍老人打斷陳糯的話。

金蟬搬了張凳子放在床邊,黑袍老人坐下後開始為陳糯診脈。

陳糯仔細打量這位老人,發覺他眉眼間的確有三分像他的師父吳本草,應當是有血緣的堂兄弟。

屋子裏的人注意力都在黑袍老人身上,誰也沒留心跟進來的藥童,何況那藥童還一直低著頭。

陳糯的視線被老人擋住,更看不清那個藥童,等老人結束把脈,李辭迫不及待地問:“老先生,我夫人的身子如何?”

黑袍老人輕聲歎息,“中毒時日太久,難以清除,隻能用藥物暫時壓製毒發。”

“無法清除嗎?那、那可能治好腿疾?”

“老夫隻有一半把握,隻是這治療法子從未有人試過。”

“老爺爺,是什麽法子啊?”陳糯忍不住問。

黑袍老人淡淡道:“換腿。”

陳糯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古代居然有人提出換腿!哪怕是科技醫學發達的現代,換腿也是極為困難的,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成。

李辭微微蹙眉,他希望陳糯能盡快好起來,可並不讚同眼前這位老大夫提出的換腿。

老人也不著急,起身道:“我先寫個方子給你以控製體內毒素擴散,至於是否換腿,你們自己決定。”

黑袍老人不欲多說,起身就朝門外走去,那藥童忙拎著藥箱緊緊跟上。

李辭把服侍的丫頭打發下去,握住陳糯的手道:“阿糯,不管你能不能重新站起來,我都不會離開你,會一直愛你如初。”

陳糯明白這是李辭對他的安慰,希望他心裏不要有壓力,可是如果這輩子都再也無法自在行走,陳糯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直平靜以待,萬一時日長久下去他堅持不住瘋了可怎麽辦?

李辭突然親了親陳糯的微微蹙起的眉心,微笑道:“別擔心了,總會有辦法的。”

“好……”

黑袍老人帶著藥童一路回到自己在黔州城租下的小院子,兩人一路上都格外沉默。

“想好了嗎?”黑袍老人忽然問道。

那藥童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消瘦卻清麗唯美的麵容,原來藥童竟是失蹤了許久的曲墨庭,隻是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黔州。

曲墨庭這兩年骨架長開了,比原來高了許多,隻是仍舊十分瘦弱的模樣。

曲墨庭回憶起陳糯躺在**的病態,心底一陣疼惜,終於下定決心道:“師父,墨庭願意嫁給他,求師父救救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