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再次接到楊小洋的電話時,是第二天早上十一點多,楊小洋已經帶著T市電信局的黃偉和李明來到了東莞,住進了新都會大酒店。
楊小洋說:“李總,他們來了兩個人,已經住到酒店了,你有什麽吩咐?我躲在賓館的衛生間,你放心說,他們聽不到。”
李想說:“我已經給陳總吩咐過了,中午你們好好接待,我就不去了,下午安排他們到華聲公司實地看一看。到了華聲,由他們辦公室主任小汪接待你們。要注意,你要扮演好雙重身價,在華聲這邊,你要扮演經銷商的角色,在T市電信局這邊,你是生產廠家的角色,麵對不同的對象,你扮演的角色就不同。千萬要注意,不能讓他們雙方串通了,要盡量不給他們創造單獨接觸的機會,晚上,我以華聲公司老板的身份出麵做東。”
楊小洋嘻嘻了兩聲說:“好的,我一定將角色進行到底。”
李想雖然覺得楊小洋的笑聲很誘人,但還是說:“你別嘻嘻,重任在身,一定要沉著冷靜,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來,否則,將會功虧一簣。”
楊小洋說:“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掛了電話,李想又給華聲公司的銷售主管汪偉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下午安排一下,他的人要過去到他們公司看看。汪偉連聲說好好好,我會安排好的,你放心。
李想和汪偉是在電話中認識的。李想在安排楊小洋去T市之前,他就以采購商的身份給華聲公司銷售部打電話做了谘詢,接電話的正好是銷售部主管汪偉。汪偉一聽是一批大買賣,當即就想約李想見個麵。李想推說忙,隻在電話中談了一些關鍵性的問題,回絕了與他見麵。李想的目的就是想吊起汪偉的胃口,然後才好操控局勢。
果不其然,第二天,汪偉一大早就給他打來了電話,又把折扣降低了3個百分點,想和李想當麵敲定。李想還是不給他機會,到了下午,汪偉說他們老板要請李想見個麵,李想這才答應了他的要求。
來到華聲公司,雙方見麵後老板又給李想讓了兩個百分點,李想這才答應了他們,說過幾天再帶人來看看樣品。老板說隨時歡迎你們光臨,到時候他一定奉陪。李想一聽他們老板要奉陪,怕見麵後雙方不慎相互串通了,就說隻是看看產品,無非是走走過場,我隻讓我的部下來看看就是,哪裏敢驚動你大老板?到時候讓汪主任領著他們轉一圈就是了。事情這樣敲定後,李想還是怕出漏洞,就在昨天晚上,他把汪偉叫到了一個名叫得月坊的酒吧裏,讓陳東傑與汪偉見了一麵,對一些具體的細節又做了一番敲定後,他才放了心。
與汪偉通過電話後,他又給陳東傑打個了電話,鈴聲響了半天,陳東傑才接起電話說:“剛才我與T市的人在一起,現在我避開他們了,你說,有什麽事?”
李想說:“我已經與汪偉聯係過了,下午你先到華聲,過半個小時後讓楊小洋帶著他們過去,你就可以以主人的身份來迎接他們。到時候千萬要把握好火候,不要讓汪偉與他們單獨接了頭。他們參觀完了,讓楊小洋帶他們回賓館,你仍然留在華聲,讓他們感覺到你就是華聲的人。等他們走了後,你直接到公司來。”
陳東傑說:“放心,我已經向T市的人說過了,下午到公司裏去看看,由我們的銷售主管帶著他們看看產品展覽,至於生產流水線,看不看都無所謂。”
李想說:“好的,盡量減少程序,看一看就回賓館,不要讓他們多停留。另外,中午吃飯時讓他們多喝一些酒,讓他們喝迷糊就行了,不要灌醉了。”
陳東傑說:“好好好,知道了。”
李想安排好了這一切,才覺得仿佛在指揮一場戰役,心裏充滿了激動,又不免有些擔心。這是他第一次足不出戶地坐在家裏設局,不知道下午的結果又會怎樣?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五點鍾,陳東傑興衝衝地闖了進來,一看他喜形於色的樣子,不用問,雙方都被他搞定了。
陳東傑拿過一瓶礦泉水喝了大半,才抹著嘴說:“搞定了,兩邊的人都讓我搞定了,中午喝了不少酒,渴死我了。”
李想說:“你覺得T市電信局的誠信度怎麽樣?”
陳東傑說:“不錯,他們畢竟是國企,不像私企,隻要我們這邊招待好了,再給他們一些好處費,沒有搞不定的。”
李想突然壞笑著說:“如果要做到萬無一失,晚上吃過飯喝過酒,你把他們送到賓館後,然後再給他們找兩個長相正點的小姐過去,名義上按摩,實際上就是讓她們去陪睡,小姐的費用我們給付了。”
陳東傑笑著說:“咱倆怎麽想到一起去了?”
李想說:“都是男人嘛,在有些事情上是相通的。”
陳東傑說:“那你到時候把楊小洋支開,別讓她壞了事兒。”
李想說:“那麽聰明的人一點就明白了,還需要我支她?不過,這一次楊小洋可是給公司立了汗馬功勞了,如果這一單做成,不僅壯大了公司的實力,更重要的是可以拓寬公司的業務範圍。”
陳東傑說:“要論功勞,你的更大,要不是你決策正確,怕早從我的手中失掉了。通過這件事我也在想,銷售這一塊也是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如果我們的業務範圍能再擴大一些,我們可以把政府和國企的部分采購納入進來,我們的事業就會迅速發展起來。”
李想說:“這需要人脈資源,沒有這方麵的資源,有機會也得不到。這一次,也隻是個案,如果楊小洋不提供這樣好的機會,我們怎麽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買賣。”
正說間,李想的手機響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對陳東傑說:“是楊小洋的。”說著打開了手機問,“喂!是小洋嗎?”
楊小洋說:“李總,我帶他們上市區兜了一圈兒,剛剛把他們送到了賓館,你說晚上怎麽安排?”
李想說:“那你帶他們直接到海泉灣大酒樓二樓的玫瑰苑,六點鍾我和陳總也過去。下午考察完公司後,他們有什麽反應?”
楊小洋說:“他們對我們的產品還是很看重的,我看黃主任還是蠻有誠心,這次準能敲定。”
李想說:“好!飯桌上你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好好給他們敬兩盅。”
楊小洋說:“沒問題,別的本事沒有,勸人喝酒我是一絕。”
李想說:“那就充分發揮你的一絕。另外,晚飯後,他們的活動由陳總單獨安排,你就不參與了。”
楊小洋嘻嘻了兩聲說:“好,明白了。”
掛了電話,李想回頭對陳東傑說:“這鬼丫頭真是個人精,一點就通。”
陳東傑嗬嗬一笑說:“搞銷售就需要這樣的人精,如果不是人精,她也不會把黃偉他們哄得團團轉。”
李想點了點頭說:“是的。”李想嘴裏這麽說著,心裏卻想,陳東傑恐怕真的不知道黃偉騷擾過楊小洋的事,要是知道了,他根本不會是這樣一種態度來對待黃偉。
李想也正是因了對黃偉有一種先入為主的看法,才對這個人產生了某種說不出來的心理防範。等陳東傑走了後,他叫來張濤,交給他一個秘密任務,讓他在黃偉和李民的房間裏分別裝一個攝像頭,錄下他的所作所為,防止他在以後的合作中再打楊小洋的主意或者出爾反爾。如果他是君子,就按君子的方式對待君子,如果他是小人,就按小人的方式對待小人,倘若你用君子的方式對待小人,或者是用小人的方式對待君子,路徑錯了,就會適得其反。
然而,使李想沒有想到的是,在飯桌上見了黃偉後,才覺得他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齷齪,人長得很斯文,為人也很客氣。在相互的問候中依次入了座,酒菜也就一一上桌了。李想不由得看了一眼楊小洋,心想幾天不見,真是難為她了。當他的目光與楊小洋相遇時,他突然覺得她的眸子裏閃出一縷光亮的東西,直逼他而來。他搞不清楚那是她受了委屈所致,還是她談成了這筆生意由於興奮使然。他不敢再對接她的目光,隻好舉起酒杯來,以東道主的身份敬了大家一杯。等酒過三巡後,楊小洋就端起了酒杯來給黃偉敬酒。楊小洋真不愧是個女酒仙,喝起酒來從不膽怯,那種痛快和豪爽的勁兒是好多男人不能比擬的。相對於楊小洋的豪爽,黃偉卻有點兒斯文,喝起酒來總是不痛快,不過遇上了楊小洋這樣既能喝又會勸的主兒,他不喝也不行。幾杯下去,人才漸漸放開了,話也多了起來,酒桌的氣氛便也活躍了起來。
黃偉說:“不行嘍,老了,不像年輕時那麽能喝了。”
李想說:“看黃主任也並不大,怎麽能說老了呢?”
黃偉說:“我都快四十歲的人,比你們這夥80後就大多了。”
楊小洋說:“四十歲還能說老?現在生活質量提高了,不到七十歲都不能說老,甚至有的人到了七八十歲了,還很精神的。”
黃偉說:“再精神,與年輕時候還是有區別的。有個笑話,講的就是人一老就不行了。說的是有一位老農駕著驢車進城,走到途中,碰到了一位年輕少婦要搭車,老農看她長得很漂亮,就拉上了她。走了不遠,看到一片小樹林,老農圖謀不軌,便說,驢累了,讓驢吃一會兒草,我們到樹林裏乘會兒涼。少婦說,好的。到了樹林,老農很快就把少婦搞定了。出來後,繼續趕路,走了一陣,又碰到了一片樹林,少婦說,讓驢吃草去,我們再去乘會兒涼。老農竊喜,又乘了一次涼。出了樹林沒走多遠,少婦又說,天太熱,讓驢吃一會兒草,我們再去樹林乘會兒涼吧。老農下了車,扶著一棵老樹說,幹脆讓我吃一會兒草,你和驢到樹林裏去乘涼吧。”
故事一講完,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楊小洋卻假裝沒有聽到似的,隻低了頭默默地拿著手機玩。大家也就假裝沒有看到她似的不去理她。
李想笑著說:“黃主任真幽默,那個老農要比你的年齡大多了,你哪能同他比?”
黃偉也笑了說:“如果把我放到農村裏,這個年齡也就成了老農了。差不多,都差不多。”
李想說:“現在有好多段子都是在埋汰我們農村人,還有一個段子也是說農村的,說有一位農戶養了一頭大母豬,母豬不下仔,叫來獸醫看,獸醫診斷完了說,可以生仔的,不過得人工授精才行。這個農戶是個壯年漢子,就圍著老母豬轉了三圈說,要說人工授精也行,我也敢幹,就是怕將來生下的小豬仔長得像我怎麽辦?”
這個故事一講完,大家哄地一聲笑開了,楊小洋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兩聲說:“什麽嘛,都是黃色汙染,來來來,喝酒。讓黃主任過一莊吧!”
黃偉說:“怎麽讓我過,要過也得李總先過。”
李想說:“按理說,我是東道主,應該是我先過才對,但是,我開車過來的,不能飲酒的,要不,就讓小洋過,過完了你再過行嗎?”
黃偉這才說:“好,就讓小洋過。”
楊小洋不會猜拳,隻會石頭剪刀布,小手兒一伸,出拳快而精,三下五除二就贏了黃偉。等到楊小洋過完莊,又輪到了黃偉過,一圈兒下來,黃偉喝了不少,說話也不那麽靈便了,喝了最後一杯酒,舌頭打著卷兒說:“李總真的強將手下無弱兵,一個楊小洋就這麽厲害,要是兩位老總不開車,我們兩人不得喝得爬出去?”
李想一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就說:“黃主任言重了,你們是我們的客人,你們吃好喝好我們才高興,哪裏敢讓你們喝醉?如果不能喝,今天就到這裏,完了讓陳總陪你們洗個腳搞個按摩。明天我們安排兩位到鬆山湖去玩一次。”
大家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算結束。
陳東傑留下來繼續關照客人,李想順路帶了楊小洋回家,出了酒店,車上了馬路,李想這才想起楊小洋上次電話中說到黃偉騷擾她的事來,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黃偉再沒有騷擾過你?”
楊小洋嘻嘻地笑著說:“你是不是很在乎黃偉說他喜歡我?”
李想說:“真是暈死!這哪裏跟哪裏?我問的是他有沒有再騷擾過你?”
楊小洋一臉正經地說:“沒有,他對我挺不錯的。”
李想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你上次不是給我打電話說過的嗎?說他騷擾你,現在怎麽又說挺好的?”李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突然一個激靈,莫不是這小丫頭真的獻身給了黃偉,才又改口說起了他的好話。
楊小洋咯咯咯地笑著說:“沒有啦,什麽都沒有啦。你不是說他有什麽要求都讓我答應嘛,我才說他喜歡我。”
李想說:“他是不是向你說過他喜歡你?”
楊小洋搖搖頭說:“沒有啦,我隻是打個比喻,看你是什麽態度?一聽你的口氣,還是很在乎我的。”
李想差點兒氣得暈了過去,車靠路邊,“哧”地一聲刹住車,本想狠狠地說她幾句,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句,兩眼盯著她,正不知說什麽好,楊小洋卻吃吃笑著說:“是不是先讓車歇一會兒,我們到樹林裏乘會兒涼?”
李想被她氣得沒脾氣了,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你剛才都聽到了?”
楊小洋就嘿嘿笑著說:“怎麽能聽不到,我又不是聾子。”
李想突然想起了陳東傑,就問道:“陳總好像挺喜歡你的,你們有沒有那種可能?”
楊小洋說:“喜歡我的人多了,我不可能對每一個喜歡我的人都有可能,那我成什麽了?”
李想說:“我是說他現在是單身,有沒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楊小洋說:“你是希望聽到有,還是沒有?”
李想真的不知道想聽到什麽結果,他隻是覺得他想知道。沒待李想說出口,楊小洋又說:“陳總是個好人,但感情上的事是勉強不得的,因為我對他沒感覺。”
李想不由得“哦”了一聲:“說的也是。”他搞不清楚他是如釋重負,還是有點兒失望。
楊小洋說:“可是,我卻非常在乎你……”
李想說:“在乎我?在乎我什麽?”說著扭頭去看她,隻見楊小洋兩眼火辣辣地看著他,那目光中分明流淌著的是熱情、期待和渴望。他知道,楊小洋心裏已經喜歡上了他,隻要他伸過手輕輕地一攬,楊小洋保證會傾倒他的懷中。
他不由得一陣心悸,剛要伸過手去,卻突然聽到前麵響了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隨之一輛大貨車迎麵而來,那大燈射過來的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刹那間,他突然想起了林可欣,想起他是理想公司的老總,他的理想不是玩幾個女孩子,是要把他的事業做大做強,他不能因小失大,不能讓自己陷入到感情的泥坑中不能自拔。有多少公司的老總,就是因為把握不好上下級的男女關係,最後鬧得不可收場,到頭來家庭沒有保住,公司也被搞得一敗塗地。前車可鑒呀!
大貨車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了,他仿佛被那刺目的燈光給刺醒了,就隨手擰了一下方向盤上的鑰匙,車啟動了,一踩油門,車又上了路。
楊小洋輕輕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說:“小樣兒,連個老農都不如。”
他的心裏不由得一陣發笑,卻假裝沒有聽見。
楊小洋又說:“連養豬的農戶那點兒膽量都沒有,還當老總哩。”
他還想忍,終於忍不住了,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小洋氣得說:“你就知道笑,笑什麽?”
他說:“笑那個養豬的農戶,你真是說對了,我就是沒有他的膽量。”
楊小洋輕輕地哼了一聲說:“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