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年份,年初,南方地區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冰雪災難,造成部分地區交通中斷,幾百萬返鄉過年的農民工被置留在廣州火車站,國務院總理親自赴一線看望受困群眾。5月份,四川汶川等地發生了8級大地震,造成大片房屋倒坍,人員傷亡,全國各地的救災隊伍從四麵八方趕到重災區,一時間,舉國上下沉浸在了一片哀悼聲中。8月份,奧運會的喜慶氣氛剛剛衝走了飄浮在中國上空的陰霾,人們還沒有從亢奮中平靜下來,席卷全球的華爾街金融風暴爆發了,世界經濟進入寒冬,中國經濟盡管在這個經濟寒冬呈傲然挺立之勢,但仍有成千上萬的企業麵臨倒閉,失業工人劇增,大學生就業也遭遇前所未有的壓力……

國外市場打噴嚏,東莞企業就感冒。被稱為“世界工廠”的東莞,有4.6萬家中外企業入居於此地,有近千萬的打工者匯聚在這裏,在這場全球性的經濟危機中,首當其衝地麵臨著最大的考驗。很快的,一個個聳人聽聞的消息傳來:

廣東中穀糖業集團公司董事長兼總裁、人稱“糖王”的龐貴雄,因公司資金困難,不堪忍受經濟重壓,從住所23樓縱身跳下,當場身亡。逝者屍骨未寒,聞訊而來的債主蜂擁上門討債,中穀糖業集團部分資產已被銀行查封……

9月,世界最大的玩具廠,樟木頭合俊玩具廠倒閉,數千名員工走上街頭,圍在樟木頭寶山工業區路旁,拉著橫幅,希望討到被拖欠兩個多月的工資。麵對這種被動的局麵,鎮政府承諾墊付所有欠薪2400多萬,要全部發放到工人手中……

美國CNN記者在10月19日題為《合俊的倒閉是全球的悲哀》的文章中說:美國經濟動**已經改變和削弱了廣東作為“中國製造”的中心地位,然而,企業倒閉不僅是中國麵臨的問題——消費者在美國和歐洲的MALL裏同樣能感受到這種影響。

隨之,許多服裝加工廠、鞋廠也紛紛倒閉,東莞勞動力市場至少失去了60萬個工作崗位,近百萬人被迫離開東莞,房屋出租、飲食業也受到了連鎖反應,號稱餐飲旗幟的東海海鮮酒樓倒閉了,一些小餐廳也紛紛收攤關門。一時間,金融風暴中的東莞成了全國各大媒體聚集的中心。

李想的爸爸從電視上看到了這些消息後,打來電話詢問李想:“兒子,你那裏現在怎麽樣啦?這幾天電視上每天都在講金融危機,還說廣東省那邊好多公司都辦不下去了,有的老板還不起債務跳樓了,我和你媽很擔心你,不知你的公司怎麽樣了?”

李想說:“爸,我的公司沒事兒的,請你和媽放心好啦。”

他爸說:“兒子,你別有什麽事都瞞著我們,如果能辦得下去你就辦,要是辦不下去,別硬撐了,要想開一些,千萬別爭強好勝,犯一根筋呀,現在大趨勢就這樣,誰也不會責怪你的。”

他聽了不覺好笑,是不是爹媽被媒體上講的嚇壞了,害怕他一時想不開跳了樓,他真有點兒哭笑不得,就說:“爸,你放心好了,金融風暴對加工製造業衝擊比較大,對我們IT行業來講沒有多大的影響。尤其是被萬能集團公司貼牌後,銷售一直很好,總產值比去年同期翻了幾番。我給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反正你和媽放心好了,要是不放心,你們就到東莞來住一段時間,上個月,我們正式搬到了香樟綠地新房,一百多平的新居,寬敞明亮,最好是你們來這裏住住。”

李想說的是實話,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中,受損最嚴重的是加工製造業,對IT行業來說,隻加劇了對陳舊係統的升級改造和技術變化,其它方麵幾乎還沒有顯示出多少危機來。尤其像東莞鬆山湖高新科技產業園這樣的大園區,在這場災難中不但沒有受損,反而呈爆炸增長,早已進駐鬆山湖的華為、宇龍通信、漫步者科技等大企業呈上漲趨勢,就在大批的工廠倒閉的氣候下,鬆山湖管委會與中科院計算機信息服務平台、漢唐教育國家級科技教育平台、澳麥爾基因科技產業園等29家企業簽訂投資協議,引資總額超60億元。也許,危機就是機遇,這正好是一個由東莞製造轉變為東莞創造的契機,它的端倪已經呈現出來了。而他的理想公司,也真是他所說的那樣,自從他的產品貼牌後,很快就進入到萬能公司早已開辟好的銷售通道,凡是有萬能產品的地方,就有他們公司的產品,這大大減少了他的風險,獲得的卻是更多更大的利潤。

他爸聽了他的解釋,才放下擔憂說:“好,隻要你好,我們就高興。有了新房,你們就安排一下,在春節之前把婚事辦了,你都快三十歲了,別再拖了。”

李想說:“好的,等忙過了再說。”李想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想著等金融危機過了再說。在這樣的氣候影響下,哪有好心情?好在他們倆都清楚,從生活的實質上來講,他們早就是夫妻關係了,結婚隻是圖個形式,是為了給家人和外人一個交代。

李想正準備掛斷電話,他爸又說:“要是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地方,你要多與你陳叔商量商量,人家畢竟是當地人,對情況熟悉些。”

李想說:“好的,好的,我正打算抽空去看看陳叔哩。他最近身體不好,住院了,我看過一次。”

他爸問:“什麽病,嚴重不嚴重?我看你們上次拍的合影,他還很精神的哩。”

李想說:“他是很精神的,隻是胃有點兒不太舒服,其他的沒什麽毛病。”

他爸說:“那你代我去看看,祝他早日出院。”

一個多月前,李想聽說陳叔胃不舒服住了院,他買了些滋補品到醫院裏去看望了一次。回來後由於公司的事太多太忙,再沒顧得上去看。爸爸的提醒,讓他覺得有必要再去看看。

掛了電話,林可欣笑著說:“是不是老爸催你結婚?”

李想點了點頭說:“是呀,如果再不結婚,到時候你再玩一次失蹤,我非崩潰不可。”

林可欣就笑著掐了他一把說:“討厭,過去都幾個月了,還耿耿於懷呀?反正現在搬了新家,房子大了,有的是空房,下次你要惹我生氣了我就搬到別的房子裏去。”

李想說:“你最好還是別搬,需要搬,你打一聲招呼我搬就是了。”

林可欣哈哈笑著說:“你不能搬,女人可以使點兒小性子,男人搬了就一定是出了問題。”

李想說:“男人這輩子挺難的:找個漂亮女人吧,太操心,找個不漂亮的吧,又不甘心;光顧事業了,人家說你沒責任感,光顧家了,人家又說你沒本事;專心一點兒吧,人家說你不成熟;花心點兒吧,人家說你是禽獸;長帥點兒吧,太搶手,不帥吧,拿不出手;活潑點兒吧,說你太油,不出聲吧,說你太悶;穿西裝吧,說你太嚴肅,穿隨便一點兒吧,說你鄉吧佬;會掙錢吧,怕你包二奶;不掙錢吧,又怕孩子斷奶……”

李想還沒有說完,林可欣就笑得花枝亂顫起來。

自從那次重歸於好後,他們倆個人的感情似乎更深厚了,彼此間經曆了幾個月的分離,才知道了對方的好處,也更懂得了珍惜。熱戀中的人,有時候是需要冷卻的,當冷卻之後徹底冷了下去,再也升不起溫來,說明兩個人關係真的到頭了,再到一起也沒有多少意思,如果冷卻之後越發思念對方,覺得誰也離不開誰,和好後反而會更好。他倆的情況恰巧就是屬於第二種類型。

一次兩人風雨過後,林可欣突然向李想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哪天有別的男人追我,要把我帶走,你是什麽態度?”

李想怔了一下說:“你為什麽突然向我提了這樣一個問題?”

林可欣嗬嗬笑著說:“你先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再回答你。”

李想就不高興地說:“你要是真愛上了別人,你走好嘍,我根本不會擋你的。”

林可欣一下氣得轉過身不理他了。

李想以為真的有人追她了,就問:“是不是有人追你了?現在正處在兩難之間?”

林可欣就忽地轉過身來說:“追你個頭?我是打比方。”

李想這才鬆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是真的呢,哪有這樣打比方的?真是的。”

林可欣突然爬起身來說:“你心裏一點兒都沒有我。”

李想說:“怎麽沒有你?”

林可欣說:“你要是有我,你也不至於無動於衷。”

李想說:“你已經喜歡上了別人,要跟他走了,我不無動於衷又能怎麽樣?”

林可欣說:“你為何不拿著一把菜刀追出來?”

李想一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想起上次與她在QQ上聊天時講到他在大學校園裏的事,他當時不知道風的迷藏就是她,要是知道了,他也不願意給她講這些。笑完了便說:“現在是法製社會,我提了菜刀去追殺他人那不是去行凶犯罪嗎?”

林可欣咕嘟著嘴說:“那你為了她怎麽就行,為什麽輪到我就不行?這說明還是愛得不夠。”

李想說:“這是哪裏跟哪裏?事情不發展到那一步,誰會知道該去怎麽做?”

林可欣說:“現在就比如發展到了那一步,你該怎麽辦?”

李想實在懶得回答,就說:“不知道!”

林可欣說:“我不,我就讓你說你也會拿著菜刀去追。”

李想被她又固執又單純的樣子逗樂了,心想不就是幾句話嘛,說就說了,於是就說:“好好好,誰要是奪走我心愛的林可欣,我就拿著一把菜刀追出去,不行,這一次要拿上兩把,重量都在十公斤以上,純鋼的,刀刃是新開的,哢哧!一刀下去把他劈成兩半,再一刀下去,把他劈成四截,我砍!我砍!我砍!把他砍成肉沫,然後包包子吃,吃不完了再拿到街上去賣,我看還有誰敢奪我所愛!”

林可欣邊笑邊“啊呸”了一聲:“惡心不?還包包子吃哩,我才不吃!”

李想一本正經地說:“你沒看過《三國演義》?一個人恨另一個人的時候常講,吾恨不得寢你皮,食你肉。如果不這樣,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林可欣這才高興地說:“好,這才好,過癮!”

李想說:“你過癮了,我可就完了,警車開來,我被警察帶去了,你一個人在家過癮去吧。”

林可欣嗬嗬笑著說:“那怎麽可能呢?我們隻是在虛擬中找找這種感覺就好了,哪裏能來真的?再說了,我也隻要個心理上的平衡,自從上次聽到你在QQ上講到那件事後,我就非常羨慕又非常嫉妒她,她背叛了你,你還那麽愛她,還敢於為她豁出命去。要是我成她那樣,你早就一腳把我蹬了。”

李想覺得女孩子的心理與男孩子就是不一樣,明明知道你說的是假的,也能滿足她的某種需要。想著這就說:“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愛的不是你嗎?她想請我喝一次咖啡我都不給她機會,你還嫉妒她什麽?”

林可欣就伸過手來,撫摸著他的臉頰說:“其實,我還是蠻欣賞你這一點,敢愛敢恨。”

次日中午,王西生和林可欣一起來到了李想的辦公室,他們好像有什麽事要說,又好像有點兒吞吞吐吐地不好張口。李想說:“什麽事,說吧?”

王西生這才說:“是這樣,你過去的主管找過我和阿欣,他想到我們公司來做事。他過去在處理一些事上的確對不起你,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說明他對老板的忠誠。他說他要過來了,也同樣會對你忠誠。”

李想又把目光投向林可欣說:“你的意思呢?”

林可欣說:“聽他說,好像長新公司的形勢不太好,他想跟你幹。我看他還是蠻真誠的,如果需要,你也可以考慮一下。”

李想說:“管理學上有一個木桶理論,說的是組成木桶的木板如果長短不齊,木桶的盛水量不是取決於最長的那一塊木板,而是取決於最短的那一塊木板。如果他是一個真正的人才,即使本質不壞毛病不少,即使與我打過一架,他今天能求上門來,我也會照樣接納他。可是,他就不同了,他是那塊最短的木板。我不懷疑他對我的忠誠,也不懷疑他對你們的尊敬,卻懷疑由於他的自私,影響了我們這隻木桶的盛水量。”

他一回頭,突然看到林可欣伸了一下舌頭,活像課堂上的小女孩做小動作被老師發現了,就在那一刻,他覺得林可欣原來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也看出她一定認同了他的觀點,不由得會心一笑說:“那我就聽阿欣的,阿欣說讓進,我就讓他進來。”

林可欣這才笑了說:“少來!我可不能剝奪你的權力。”

王西生一看,嘿嘿地笑著說:“沒想到呀,我們的李總現在做工作的水平越來越高了,不露聲色,就讓我們心悅誠服。”

李想也笑了說:“什麽心悅誠服,隻要你老王沒有想法就好了。”

王西生說:“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經你這樣一分析,我也覺得不能再用這種人。”

盡管如此,李想的心裏還是禁不住一陣波瀾起伏,真沒有想到,過去那麽會忽悠人的人,到頭來卻被生活忽悠了。心機太重了,等於告訴別人,要提防你!最大的心機就是沒心機,這就是主管給他的人生啟迪。

下午,他們正準備去厚街看望陳叔,林可欣提醒李想說:“你先給陳叔打個電話,他在家還是醫院。”

他就給陳叔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打通後,接電話的是陳叔的女兒姍姍。陳叔隻有一個女兒,叫姍姍,在北京讀研。現在不是假期,姍姍從北京回來是不是陳叔的病情加重了?他急不可耐地問:“姍姍,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姍姍說:“哥,是你嗎?我回來已經兩天了。”

他說:“陳叔呢?他怎麽沒有接電話?”

姍姍一聽問到她爸,就有點兒悲淒地說:“我爸還在醫院裏,我爸他……”

他說:“陳叔他怎麽啦?姍姍,你說,陳叔怎麽啦?”

姍姍哽咽著說:“醫生告訴我們說,可能是胃癌,已經到了晚期。”

李想一聽頭就大了,陳叔與他爸同歲,今年才五十多歲呀,怎麽就得了這種病?他真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陳叔的大恩大德他還沒有來得及報答,他怎麽會這麽快就走的?便不由得脫口說:“不可能的,是不是醫生診斷錯了,陳叔一直很精神的,怎麽會得這種病?”

姍姍說:“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但化驗結果就是這樣。”

李想說:“我現在就過去。”

姍姍說:“哥,我爸他還不知道病情,你在他麵前千萬別提。”

李想說:“我知道。”

掛了電話,他就叫了林可欣一起去醫院看望陳叔。

林可欣也吃驚地說:“上次陳叔與我們拍照的時候,我看他還那麽精神,怎麽突然得了這種病?”

李想說:“看似精神,說不準癌細胞早就藏在他的身體裏了,一直等到現在才爆發,就像這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偶然中潛藏著必然。”

來到市人民醫院,姍姍已經等候在住院部的門口了。雖說他們的關係趕不上他們的父輩那麽親密,卻也不隔膜。姍姍一見李想,悲悲淒淒地叫了一聲:“哥,林姐……”就什麽也說不下去了。

李想看到她一改過去活潑如兔的樣子,就知道陳叔的病情加重了,便說:“陳叔現在病情怎麽樣了?”

姍姍咬了咬嘴唇說:“好多天沒有吃東西了,隻憑掛葡萄糖來維持。”

李想心裏一顫,就說:“姍姍,你爸會好的,不要擔心。”

姍姍又點了點頭,那淚珠兒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李想知道,麵對一個生命的即將逝去,怎麽安慰活著的人都顯得蒼白無力。姍姍恐怕在她家人麵前不敢哭,心裏憋得慌,才會這麽脆弱。

林可欣過去攬起她說:“好妹妹,擦了淚,別讓爸爸看到你的淚水了。”

姍姍又點了點頭,擦去了淚水。

來到病房,看到躺在病**的陳叔,已經瘦成皮包骨頭了,李想禁不住心裏一顫,叫了一聲:“陳叔……”

陳叔向他招了招了手說:“阿想、阿欣,陳叔正想你們,你們就來了。”

坐在一旁的陳嬸說:“你陳叔經常說起你來,我本來要給你打個電話想讓你過來,你陳叔不讓打,說公司事多得很,別讓你跑來跑去地影響了工作。”

李想一聽,心裏不覺酸酸的,陳叔都病成這樣了,還在替別人考慮,就說:“不會的,我也沒有那麽忙,我可以隨時來的。上次見了陳叔,看他挺精神的,我還以為早就出院了,沒想到……瘦多了。”

陳叔說:“坐……阿想,坐在陳叔旁邊,陳叔有話要跟你說。”

李想坐在了床邊椅子上,握住陳叔的手說:“陳叔,我爸還讓我代問你好。”

陳叔說:“你爸他好嗎?”

李想說:“我爸他很好,他還說,看到照片上的你,很精神很年輕的。”

陳叔的嘴邊剛閃出了一絲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了,就說:“我怕再也精神不起來了。”

李想說:“陳叔,你會的,會好的。”

陳嬸在一邊悄悄抹起了眼淚,姍姍挽著她媽借故離開了病房,林可欣也想回避,陳叔說:“阿欣,你別走,坐到……陳叔身邊。”

林可欣叫了一聲陳叔,就坐在了李想的一邊。

陳叔說:“看到……你們,我很高興。”

李想說:“陳叔。”

陳叔拉著李想的手說:“阿想啊,每次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你父親年輕那會兒,那時候在東莞打工,我們文化都不高,隻能在工地上幹力氣活,你爸還丟下了四根手指……沒有想到呀,二十年後,你來了東莞,更沒想到,你們這一代人比我們那一代人強多了,我們隻會賣苦力,你們不一樣,有文化,懂技術,可以幹大事,真希望你的公司……越幹越大,大到全東莞,全廣東,全國的人都知道。”

李想聽著,不覺慨歎起來,他覺得有很多的話要說,可就是說不出來,就隻好使勁地點了點頭說:“陳叔,我會的,一定會的。”

陳叔說:“可是,我恐怕看不到那一天嘍。”

李想說:“陳叔,你不用擔心你的病,你很快就會好的。”

陳叔歎了一聲說:“陳叔的病陳叔知道,不會太長了……人這一生呀,說短真是太短了,幾十年就像一場風,忽地一下就刮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看到你們一個個都很有出息,陳叔打心眼裏高興,高興你們……”

正在這時,醫生進來為陳叔換藥,就打斷他們的談話說:“病人不宜多談,要注意休息。”

李想隻好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告辭了。

在回樟木頭的路上,李想心事重重,數月前陳叔還是那麽精神飽滿,根本看不出是有病之人,數月後的今天卻形若槁木。人的生命真是太不可預測了,雖然誰都明白自己遲早會有那一天,但是陳叔的這一天來得還是太早了。想想人這一輩子究竟是為了啥?錢嗎?名嗎?利嗎?也許是,也許什麽都不是,到頭來,你還是赤條條地走了,正如你赤條條地來,什麽都帶不走,重要是活著的快樂,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如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就會少一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