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幼聰穎,相貌堂堂,少年中舉,前途

無量

李鴻章小時候非常聰明,反應迅速,才思敏捷。

道光八年,也就是1828年,李鴻章才六歲,他開始在父親李文安開設的私塾中讀書學習。每當酷夏之時,他總會到池塘邊玩耍。有一次,他正與幾個小夥伴在池塘前玩得不亦樂乎,私塾先生周菊初也來到了池塘邊。當時正值三伏天,十分炎熱,因此,見到池塘清澈的周菊初先生就脫下衣服準備下水洗澡。他把衣服脫下掛在樹枝上,隨口吟出一句詩“千年古樹為衣架”,李鴻章在旁邊一邊玩耍,一邊附和道“萬裏長江作浴池”,李鴻章當時是觸景生情、脫口而出,但是這一回答卻讓周菊初老先生備感欣慰。於是他就四處打聽這個孩子是誰家的,心裏很喜歡他,想教他讀書。

最終老先生方知這個小孩是自己的好朋友李殿華的孫子,李文安家的二公子李鴻章,於是周菊初親自到了李文安家準備收下這個學生。李文安也想要自己的兒子大有作為,而且他早就聽說周菊初老先生的名聲,心裏也一直想要大兒子李瀚章和二兒子李鴻章跟隨這位大儒學習。因此李文安就將李瀚章和李鴻章叫到書房,對他們進行“對對子”考試。李文安看到書房的賬本,隨口說出上聯:“年用數百金,支付不易”,李鴻章聽到後迅速以“花開千萬朵,色彩無窮”來對下,而李瀚章卻沒有對出。接著,李文安又出一上聯:“風吹馬尾千條線”,這時李瀚章以“雨灑羊皮一片腥”相對,不過李文安卻搖了搖頭,說意境不美。李鴻章思考了一會兒又對出:“日照龍鱗萬點金。”李文安聽後心裏非常高興,他覺得李鴻章對的句子不但工整而且有一種氣魄蘊藏其中。也許周菊初老先生的賞識不是沒有道理的,因此李文安給李鴻章改了名字,讓他和哥哥一起拜周菊初為師。

李鴻章原名叫做李章銅,李文安給他新取的名字叫“鴻章”,按照家譜“文章經國,家道永昌”之意命名,他希望李鴻章能夠“宏圖大展、文章經國”。後來,李鴻章真的實現了父親李文安的願望,不過這些是與李鴻章個人的奮鬥分不開的。

李鴻章六歲之時進入家館棣華書屋學習,合肥名士徐子苓和堂伯仿仙都是他的老師,在他們的指導下,李鴻章飽讀經史,從而打下了堅實的傳統文化的基礎。李鴻章聰明好學,在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念完《四書》。周菊初老先生也十分喜歡他,經常在外出時把他帶在身旁。他不僅聰明、幽默,並且十分愛麵子、狡猾和精明。幾年之間,李鴻章就已經成長為一翩翩少年,他相貌堂堂,在學習上也是日有長進,不過少時的李鴻章還很頑皮。

有次,他和幾個同學正在教室裏玩疊桌子的遊戲,他以宰相自居,高高地坐在上麵,對下麵的同學發號施令,恰好這一幕被李文安和同村的王生先生看見了。李鴻章看見自己的父親和老師,心裏有些害怕,於是坐在高高的桌子上,戰栗著不敢下來。老師王先生以李鴻章對出下聯就不挨罰為條件出了一個上聯:“三下下到地”,李鴻章對出“一飛飛上天”。王先生聽後非常高興,他親自將李鴻章扶了下來,並未責罰。而李文安內心更是高興,兒子李鴻章的下聯不僅工整,並且有一番氣勢,遠遠勝過他的大哥李瀚章。而男子漢的霸氣和誌氣也在這小小的少年心中蘊藏。

李鴻章小時候的學習,注重應付科舉考試。由於他天資聰明再加上他的老師教導有方,李鴻章在義理、經濟之學方麵進步很快,製藝技巧也還不錯。盡管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和他的三位老師都對“宋學”很感興趣,但是從李鴻章早年留下的著作中並沒有發現“宋學”或“漢學”之類的東西。李鴻章很會寫文章,在詩歌辭賦上有很深的造詣,內容以親情和友情為主。他的早期詩詞有一種“雄健的風格”,優美華麗。

道光二十年(1840年),李鴻章年滿18歲,他考中秀才。此時的李鴻章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引人注目。三年後,李鴻章在廬州府學被選為優貢,當時正在京城擔任官職的父親李文安望子成龍心切,寫信給李鴻章,要他在京城住下,準備參加來年順天府的鄉試。時滿21歲的李鴻章見了父親的信內心也是陣陣激動,因為他也一直想要出人頭地,準備在科場上大展拳腳。在他進京之前所作的《入都》十首能夠代表他當時的心情,並且在當時廣為流傳。下麵的就是其中的一首:

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裏外欲封侯。

出山誌在登鼇頂,何日身才入鳳池。

倘無駟馬高車日,誓不重回故裏車。

即今館閣須才日,是我文章報國年。

馬是出群休戀棧,燕辭故壘更圖新。

篇交海內知名士,去訪京師有道人。

他日燕台南望處,天涯須報李陵書。

少年時期的李鴻章風度翩翩,學有所成,所謂“自古英雄出少年”,隨著李鴻章在科場上的成功,他人生的第一次機會終於來了,冥冥之中似有天定,李鴻章注定將在晚清曆史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2.有為少年入翰林,三千裏外覓封侯

《入都》十首表現了李鴻章對京城的期待以及他的某些期望。初來北京,李鴻章感覺這裏的人物風景與其他地方大有不同。這裏車水馬龍、商鋪林立,有一股說不出的氣派,讓他更感興趣的是京城的諸多名士以及從全國各地來京參加順天府考試的莘莘學子。

此時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正在京城擔任刑部郎中,經父親的安排,李鴻章見到了李文安的“同年”曾國藩。曾國藩(1811—1872),字伯涵,號滌生,時任戊戌翰林。他在理學、考據學等領域有很深的造詣,因此在當時的士林中頗有名氣。而集聚在京城的各省學子們,都以曾國藩馬首是瞻,無不想與其結交。這些學子們還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詩社,由曾國藩擔任社長,每隔一段時間舉行一次集會。李鴻章拜見曾國藩並以其為師,從而影響了他的一生。曾國藩的為官之道和求學的態度都被李鴻章所仿效,為他今後在官場上沉浮奠定了基礎。

除此之外,李鴻章還在父親的引領下,拜訪了呂賢基、王茂蔭等皖籍京官,同時他還認識了很多今後同榜中第的舉人、進士。李鴻章一直與這些高中的人保持密切的聯係,而且這些同年也在各地擔任要職。

“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行千裏兒不愁”,話雖如此,李鴻章來京後卻一直沒有忘記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他經常給母親寫信,習稱為《稟母》函。京城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李鴻章皆以家書的形式寄給母親。這些家書情真意切,真實生動,是李鴻章成長的見證。即使日後李鴻章在京城中擔任要職,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給母親寫家書的習慣。

李鴻章誌存高遠,他的“三千裏外覓封侯”的願望也終於在道光二十四年變得現實起來。這一年,即1844年,在鄉試中,李鴻章成績優秀,考中舉人,在所有參加考試的學子中位居第48位。這一年,母親李氏要求李鴻章回家與周氏結婚,李鴻章聽從母命,於1844年與周氏完婚。

1845年,李鴻章參加乙未恩科會試,此次本科會試的同考官為曾國藩。但是李鴻章卻沒有通過,然而他的詩文卻得到了老師曾國藩的賞識。曾國藩對李鴻章的大哥李瀚章說李鴻章雖然在乙未恩科會試中失敗,但是其人的才華卻相當出眾,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1847年,李鴻章再次參加會試,被點為二甲第十三名進士。朝考後改翰林院庶吉士(進修)。

1850年,李鴻章庶吉士散館(畢業),由於他的成績優秀,改授翰林院編修。1851年,李鴻章任武英殿纂修,國史館協修。

1846年,由於李鴻章的祖父李殿華去世,父親李文安回家守孝,在三年之後,李文安重新返回京城做官。兩人一起在京城共同生活了5年,他們一起研究學問、結識朋友。李鴻章在翰林院任職,因此他有機會讀到大量的宮廷藏書,這進一步豐富了他的知識,開拓了他的思維。同時李鴻章從1850年起就開始認真地研究經史子集,他寫有《通鑒》一書,裏麵有很多他自己獨到的認識和心得。

曾國藩的眼光是獨到的,李鴻章的作為也並沒有令這個韜光養晦的大政治家失望。後來李鴻章曆任北洋大臣、湖廣總督、直隸總督等職,所謂是“封疆大吏”,位極人臣,一生縱橫捭闔,是非功過也成了人們說不盡的話題。

總之,李鴻章進入翰林之後,學識和思想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的早年經曆為他日後叱吒官場奠定了基礎。無論怎麽說,官場如戰場,有**也有低穀,李鴻章抓住這次機遇走向了他人生的仕途之路,使他逐漸在晚清曆史上嶄露頭角,在驚濤駭浪中朝著他的夢想而一步步走去。

但是,太平天國的猖獗,卻給這個正在翰林用心讀書注史的年輕人帶來了巨大的衝擊,這是一次危機,同時也是李鴻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折。

3.太平天國的崛起,受君命回鄉操辦團練

1851年冬,洪秀全帶領“拜上帝教”會眾以及廣大鄉民在廣西金田發動起義,以有福同享、有田同分、人人生而平等的觀念來建立“太平天國”。剛剛坐上皇位的鹹豐皇帝在太平軍的威脅下也是擔驚受怕、坐立不安。

鹹豐二年(1852年)6月12日,曾國藩獲準回家探親,不過是以江西鄉試正考官的身份而出京的。李鴻章起得很早,親自送老師到盧溝橋。曾國藩回家之後,不到半年時間,太平軍就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向北方進攻。湖南長沙久攻不下,因此被太平軍舍棄,他們出洞庭、占嶽州,順江而東,緊接著攻打湖北武昌。

鹹豐皇帝得知湖南駐軍潰敗、武昌將要被太平軍占領時,不得不在危難中發出一份詔文:江南江北在籍官吏,各盡其能,舉辦團練武裝,對抗“逆匪”。

李鴻章所在的翰林院表麵上悠閑沉靜,但是太平軍一路北上的消息仍舊傳入了這些翰林們的耳朵,他們再也沉不住氣,編史撰文是更不可能了,而且他們一見麵就會情不自禁地議論起當前的戰事。李鴻章得知太平軍這些日子勢力越來越強大,也是憂心忡忡,而且他也會時不時地倚在窗前思考最新的戰局。然而有一天,當他聽到同一屋的鄧文恭說到武昌已經被太平軍占領、湖北巡撫常大淳被殺等消息時,更是愁眉緊蹙。

李鴻章沒有想到太平軍的實力會如此之大,政府軍居然不能與之抗衡,他已經無法再靜下心來處理公務,他的腦中一片混亂:督師大臣賽尚阿大學士因為與太平軍作戰失利已被革職查辦;廣西提督向榮所統轄的綠營官兵也不是太平軍的對手。現在外麵天寒地凍,洪秀全或許會在武昌停留一段時間,但是過年之後太平軍就會順江而下,不到十天安慶就會受到威脅。安慶不僅是安徽的省會城市,也是李鴻章的老家,他內心的憂愁不能用言語表達。

1853年3月,太平軍已經大舉進入安徽。省城安慶已經被太平軍攻占,撫台蔣文慶也已經斃命。如果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整個安徽省即將全部淪入太平軍的管轄範圍之內。情急之下,李鴻章就找到了他的上司呂賢基,要求他懇求皇上派兵鎮壓太平軍。

呂賢基,字鶴田,安徽旌德人,他也算是李鴻章的老鄉。李鴻章為翰林院編修時,就時時為呂氏當下手,負責準備筆墨紙硯等。呂賢基先是任職於翰林院,以編修轉禦史,選任工部右侍郎,兼署刑部左侍郎。兩人見麵之後就確定給鹹豐皇帝上奏折,第二天鹹豐皇帝就要求呂賢基回到安徽,和安徽巡撫一起負責團練、防剿等事情。由於李鴻章才華出眾,因此呂賢基選中李鴻章與他一起回鄉操辦團練。於是,一介書生的李鴻章便跟隨呂賢基回到安徽,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

李鴻章乃一介書生,對團練之類的武事根本提不起興趣。然而,皇帝金口已開,李鴻章別無選擇,他隻能硬著頭皮去做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回到安徽之後,李鴻章必須得麵對複雜的人際關係。安徽階級鬥爭異常尖銳,既有南京的太平軍步步緊逼,又有以撚軍為主體的群眾反抗,當時的安徽局勢用“內憂外患”來形容最恰當不過。同時還有官宦之間的相互爭鬥,讓一直在“象牙塔”之內研究學問的李鴻章有了很深的體會和教訓。這些並不是最主要的,讓李鴻章更苦惱的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團練和指揮戰役等事情。古代有很多投筆從戎的故事,而李鴻章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李鴻章認為太平軍遲早是要被政府軍打敗的,回鄉辦理團練“抗匪”也隻是暫時的,隻要國家安定下來,自己還是會回到翰林院繼續編纂史書。不過,眼前的團練之事卻需要認真對待,否則自己工作失職是不能返回京城的。但是,對於眼前的工作,李鴻章是一籌莫展,他不知道如何實行戰略計劃。麵對內外交困的情形,他的心在顫抖,空有報國之誌,奈何自己隻是一個讀書人。李鴻章手中一無權、二無兵、三無餉,對軍事更是一竅不通。年輕的他第一次在現實麵前困惑不已,無可奈何。

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安徽也和其他地區一樣,其地主縉紳紛紛舉辦團練,鎮壓農民起義。這些團練裏麵比較有名的有桐城馬三俊,廬江吳廷香、吳長慶父子,合肥張樹聲、張樹珊兄弟,周盛波、周盛傳兄弟,劉銘傳、解光亮、李鶴章等人。他們各懷心思,根本不能團結到一起。還有些團練“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和土匪沒有區別。

李鴻章回到廬州,麵對家鄉團練“寇至則相助,寇去則相攻”的局麵,內心感到十分失望,他雖然有心殺敵,但無奈現實殘酷,靠家鄉的團練來抵禦太平軍的進攻是不可能的。

而當時安徽在政局上有三個最重要的人物,其中之一是呂賢基,另外兩個則是巡撫李嘉端和幫辦團練的兵部侍郎周天爵。

李鴻章高漲的政治熱情在現實麵前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把自己為國家出力的焦灼的心情逐漸變為具體的行動,於是,他首先在周天爵處入幕。入幕是清朝青年學子獲得進入官場高層資格的通行證,李鴻章與周天爵有著獨特的關係。當時,太平軍正忙於南京的外圍陣地,勢力並未進一步深入安徽腹地。而安徽境內的農民武裝撚軍卻乘勢而起,他們殺富濟貧,來無影、去無蹤,成為了安徽政府的巨大隱患。於是,在周天爵的領導下,消滅撚軍成了李鴻章的主要任務。撚軍原本隻是在經濟上與政府進行鬥爭,並未涉及政治,但是由於受到太平軍的影響,撚軍的隊伍也逐漸壯大,他們也成了清政府的“眼中釘”,必須將其予以鏟除。

李鴻章與周天爵一起參加了兩次規模較大的消滅撚軍的戰役:一次是鎮壓定遠陸遐齡起義,另一次是鎮壓活躍於潁州、蒙城、亳州交界處的陳學曾、紀黑壯起義。

由於鎮壓撚黨有功,不久之後,安徽巡撫李嘉端就開始讓李鴻章獨立地指揮軍事活動。

1853年6月,李鴻章手下已經擁有一千多名兵勇,他們都是由李鴻章在各個地方團練部隊征集而來。同年8月,李鴻章的這支千餘人的軍隊首次戰勝了一小股太平軍,李鴻章也因此小有名氣。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安徽巡撫李嘉端還專門上奏清政府給予李鴻章“六品頂戴、藍翎”的獎勵。清政府同意了這一請求。但是鹹豐皇帝的獎勵並未讓清軍的士氣有所提升,在麵對太平軍大將石達開的進攻之下,清軍的防禦戰線不堪一擊。

李鴻章就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不僅對軍事一竅不通,還要勉力支撐,最終卻因為石達開部的打擊而讓他無家可歸,異常狼狽。

4.遭遇事變,苦苦征戰,落魄男兒始傷悲

1853年,太平軍開始了北征和西征,李鴻章和李嘉端已經無法回避太平軍的鋒芒。對付土匪他們綽綽有餘,但是對付正規軍,他們就顯得束手無策了。

石達開已經率部占領安慶,主持太平軍的西征事宜,石達開大軍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清軍潰不成軍,望風而逃。不久,石達開大軍先後占領集賢關、桐城,其中呂賢基鎮守的舒城也危在旦夕。李鴻章在短時間內拚湊了幾百名兵勇趕去救援,但是呂賢基所屬團練已經被殲殆盡,呂賢基也跳水自殺,就連隨後趕來的新巡撫江忠源也被困孤城,選擇了自殺。麵臨這些變故,李鴻章的心在悸動著,內心的自責和遺憾久久地縈繞心頭,不能離去。

廬州被太平軍占領,鹹豐帝急忙命令福濟為新任安徽巡撫,他是道光年間進士,滿洲鑲白旗人,字符修,同時也是李鴻章考進士時的副考官。李鴻章在石達開部攻打廬州之時,已經匆忙逃回了安徽老家。由於福濟也不懂軍事,所以一到安徽,他馬上邀請李鴻章入幕。李鴻章得到了福濟的重用,他們經常一起商量軍事大計。由於太平軍實力雄厚,清軍根本無法與之對抗,因此福濟采取“靜觀其變”的策略來應對太平軍,他想要等到太平軍彈盡糧絕、失去外援的時候再進行攻打。

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也受命於國家危難之際,奉朝廷命令回到安徽,在臨淮附近組織團練,兩父子各自為拯救家鄉在不同的地方作戰。

1855年2月,李鴻章帶兵向含山進發,最終消滅太平軍千餘人,占領含山,因此得到了清政府的賞賜。李文安也率軍與兒子相互配合,再加上恩師曾國藩的湘軍在湖南、湖北等地遙相呼應,因此李鴻章對太平軍的幾次進攻卓有成效。1855年7月,正當李鴻章和太平軍在廬州打得難解難分之時,李鴻章接到了父親李文安去世的消息。李文安為了鎮壓太平軍,日夜操勞,積勞成疾,病逝於團練公所,享年54歲。

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李鴻章內心悲痛萬分,對太平軍更是充滿了仇恨,他恨不得馬上奪取巢縣,並殺死石達開。但是,父親的喪事還是最重要的,他不得不暫離軍旅,急忙趕回老家為父親奔喪。就在李鴻章回家奔喪之時,巢縣的太平軍對清軍發動了猛烈進攻,副都統忠泰戰死沙場,全軍覆沒,而李鴻章由於不在軍中幸免於難。

李文安在臨終之前,曾給李鴻章兄弟留下這樣的話:“賊勢猖獗,民不聊生……此賊不滅,何以家為,汝輩努力以成吾誌。”父親的死,給李鴻章帶來了巨大的心靈衝擊,在李鴻章的心目中,父親是偉大的,而且我們可以從李鴻章的眾多詩文中看到他對父親的深深思念和深切的悼念。父親的遺訓一直在他心頭縈繞,一刻也未曾懈怠。此時李鴻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在老家為父親“丁憂”,但是他依舊時時關注清軍與太平軍對戰的消息。

不久,前線失利的消息傳到李鴻章耳中,福濟要求李鴻章返回的命令也已傳達。李鴻章站在祠堂裏,麵對死去的父親,他想起父親的遺言,最終決定要與太平軍勢不兩立,一定要收複廬州,將太平軍一網打盡。於是,他不顧舟車勞頓,日夜兼程,直奔軍中,參加了收複廬州的戰役。

1855年11月,李鴻章和福濟一起帶兵攻陷廬州。由於從戰有功,李鴻章得到了嘉獎。不久之後,清軍兵分兩路,向太平軍進攻,除了舒城取得小勝之外,其他如三河、廬江、巢縣、東關等地皆是一敗塗地。而李鴻章參與的東南戰事,也是屢受打擊,一路潰敗。官場之中的互相傾軋、嫉妒成風等都讓李鴻章有苦難言,而他隻能借助詩來表達自己鬱鬱不得誌的內心隱痛:

四年牛馬走風塵,浩劫茫茫剩此身。

杯酒藉澆胸磊塊,枕戈試放膽輪錚。

巢湖看盡又洪湖,樂土東南此一隅。

我是無家失群雁,誰能有屋穩棲烏。

鹹豐六年(1856年)4月到6月,太平軍席卷安徽全境之時,年輕氣盛的李鴻章還想主動出擊、轉敗為勝。於是提督鄭仕魁以激將法讓他立下軍令狀帶兵出擊,卻沒想到最後與敵人的對抗依然是一敗塗地、潰不成軍。從這件事中,李鴻章逐漸學會了冷靜,他明白了軍事絕不是好大喜功,而要從一點一滴做起持之以恒的道理。

1856年9月,太平天國領導人之間發生內訌。李鴻章也由此得到了一次升遷的機會。福濟、和春等乘太平軍元氣大傷之時趁機打通廬州東南和西南通路。李鴻章也直接參與了巢縣、和州、東關等戰役,因有功而加按察使銜。

1857年2月,在太平軍青年將領陳玉成和李秀成的領導下,桐城、舒城等地又被太平軍攻克。李鴻章的部隊不敵太平軍,他隻得帶著母親倉皇北逃。雖然李鴻章心中的悲憤與鬱悶時時繞上心頭,可是此時的他依舊無可奈何。

1857年秋,李鴻章向清政府請求其為亡父李文安守孝。由於李鴻章鎮壓太平軍有功,因此這個請求被批準。就這樣,李鴻章結束了他五年的團練生涯。

1858年8月,陳玉成再度攻克廬州,並把李鴻章家的祖墳、宅院等焚毀一空。李鴻章得知後痛苦萬分,氣急敗壞之下隻能賦詩聊以**。李鴻章此時既無複仇的實力,又無複仇的方法,因此他隻能帶著一顆落魄的心逃到江蘇鎮江,等待時機以報仇雪恨。此時的李鴻章無家可歸,麵對太平軍的肆虐,他隻能望洋興歎。

李鴻章在安徽操辦團練的五年時間裏,既有困惑,又有探索和積累。雖然李鴻章的團練以失敗而告終,但是在這五年時間裏,經過摸爬滾打,他也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為將之道,在於洞察先機,真正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李鴻章潰敗的經曆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絕不會因為朝廷的幾次嘉獎而變得平靜。正所謂是“好事多磨”,想要成功,有些挫折和磨礪是必不可少的。

李鴻章在家鄉操辦團練時,曾國藩曾多次寫信給李鴻章叫他效仿湘軍模式,但是此時的李鴻章年輕氣盛,並未將老師的話放在心中。為父親守製丁憂即將結束,李鴻章一直思考著新的出路。但是,官場上複雜的人際關係,讓他覺得不寒而栗。幾年的官場生涯,讓李鴻章明白,找到真正的靠山才是最現實的,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師——曾國藩。李鴻章立即給老師寫信,表達了自己的投靠之意。當時李鴻章的大哥李瀚章也在曾國藩手下做事,於是,曾國藩寫信邀請李鴻章前來。李鴻章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隨即趕往江西南昌,於1859年1月投到曾國藩的門下做了一名幕僚,從此開始了他的新的人生曆程。

5.無家可歸進曾府,壯誌難酬心抑鬱

李鴻章的老家已經被太平軍占領,宅院、祖墳等都被焚燒搗毀,作為一個落魄之人,李鴻章無家可歸。懷著悲涼心情,日日歎息“書劍飄零舊酒徒”的李鴻章終於投入其老師曾國藩幕下,開始了他的新的宦海生涯。

李鴻章收拾好行李就攜帶家人一路出逃,曆經艱辛方才輾轉來到江西南昌,見到了自己的母親李氏。而後,在哥哥李瀚章的幫助下,李鴻章開始進入曾府幫助曾國藩出謀劃策。

此時曾國藩的處境也並不好,太平軍的實力正是最強大的時候,他正麵臨著三河慘敗的局勢。表麵上看,湘軍兵多將廣,而實際上可以利用的人才很少,曾國藩麵臨太平軍的犀利攻勢,也是成日愁眉不展。因此,他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一個能夠在軍事上獨當一麵的人才。在李瀚章的安排下,曾國藩見到了自己昔日的學生——李鴻章。他與李鴻章交談,發現在軍旅中生活了幾年的李鴻章已經不再是京城翰林中的那個文弱的書生,無論是談吐還是膽識,李鴻章都表現出了年輕人的那股朝氣和力量。因此,在這次會麵之後,曾國藩就更加堅定了將李鴻章留在身旁的決心。李鴻章就此成為曾國藩的幕僚,和自己的恩師一起征戰沙場、探討學問等,長達數十年。

1853年,曾國藩回到湖南,決定組編一支新式武裝來維護清朝的統治。次年2月,曾國藩組編湘軍水陸兩軍,在他的帶領下由湘江北上與太平軍直接抗衡。湘軍與清朝常備軍有所區別,它屬於漢族地主武裝。在戰略上,他采取“以上製下”的方針,先鎮壓兩湖的太平軍穩固清廷的後方,然後才向江西、安徽進發。1858年,曾國藩率軍與太平軍的大將石達開征戰,以湘軍主力圍困太平軍。麵臨這種局勢,陳玉成、李秀成兩支主力太平軍聯合作戰,首先解除天京北麵的威脅,摧毀曾部江北大營,不久又在安徽三河全殲湘軍主力六千多人,其中包括李續賓和曾國藩胞弟曾國華在內的文武官員四百餘人。在安徽安慶陷入苦戰的湘軍見狀,個個如驚弓之鳥,四處逃竄,曾國藩對太平軍的安慶之圍就此瓦解。這種局勢讓曾國藩驚恐不已,他於1858年12月奉命移師援皖。

李鴻章就是在老師曾國藩麵臨這種局勢的情形下來到江西的。曾國藩與李鴻章亦師亦友,兩人都相互看重,並且在太平軍的打擊下有著共同的追求。曾國藩希望在李鴻章的幫助下成就大業,李鴻章想要在曾國藩的援引下求取功名。

李鴻章剛到曾國藩幕府之時,曾國藩隻是給他安排一些簡單的批示公文、起草奏稿的小事情。對於李鴻章來說,這些事情自然是得心應手、一蹴而就。但是,對於李鴻章的才氣和傲氣曾國藩早已知曉,因此他有意讓李鴻章為難,準備打擊一下他的傲氣,讓他更加成熟內斂。曾國藩最負盛名的參折——《參翁同書片》就出於李鴻章之手。

曾國藩是一個在生活上很有規律之人,每天早上他很早就會起床查營,然後就會在黎明時分與幕僚共進早餐。一向懶散的李鴻章剛開始來曾府時根本適應不了這種富有規律的生活,因此,他深以為苦。有天早晨,李鴻章偷懶想多睡一會兒,於是告訴曾國藩自己頭痛。但是精明的曾國藩知道李鴻章裝病偷懶,於是幾次派人去請李鴻章一起吃飯,並說李鴻章不起來,幕僚們就都不吃早餐。在這種情況下,李鴻章不得不匆忙地起床,披著衣服趕到吃早餐的地方。曾國藩吃飯時一言不發,飯後才將李鴻章狠狠地批評了一頓。大意是做人要誠實,絕不能溜須撒謊。說完之後就拂袖而去,留下李鴻章傻傻地待在原地。李鴻章的品性曾國藩很早就清楚,因此在各個方麵對他都相當嚴格,他盡力地培養李鴻章,陶冶他的性情。李鴻章在老師曾國藩那裏學到了很多實用的東西,很多年後他跟別人談起曾國藩時還會這樣說道:“在營中時,我老師總要等我輩大家同時吃飯;飯罷後,即圍坐談論,證經論史,娓娓不倦,都是於學問經濟有益實用的話。吃一頓飯,勝過上一回課。”

李鴻章在曾國藩府上還沒有待滿一年,曾國藩就將主持編練皖北馬隊的任務交給他,並且要在湘軍的領導下統一行事。編練馬隊的建議,是由左宗棠提議的。左宗棠是湖南湘陰人,字季高,開始時在湖南巡撫駱秉璋幕下做事,後來成為了湘軍的首領之一。左宗棠提出的編練馬隊的建議,曾國藩曾與胡林翼一起協商。胡林翼在當時任湖北巡撫,他也是湘軍的二號人物。在胡氏的支持下,曾國藩給朝廷呈上了一張奏折,雖然清政府同意了曾國藩編練馬隊的請求,但是在馬匹上又有所限製。在朝廷的命令下,曾國藩隻得委曲求全,先招五百進行操練,如果可行就再續招三千。李鴻章擔心自己經驗不足,因此不敢答應曾國藩交給他的編練馬隊的任務。為這件事情,李鴻章專程趕到南昌與哥哥商量。在哥哥李瀚章的讚成下,李鴻章接受了曾國藩這一命令。李鴻章派專人至淮上招募馬勇。但是當時太平軍和撚軍協同作戰,聲勢浩大,清軍隻有被動挨打的分。動**的局勢讓招募馬勇之人空手而歸,曾國藩組建馬隊的計劃也就此流產。

1859年6月,在撫州鎮守的曾國藩,知道太平軍正在猛攻景德鎮,由於擔心湘軍張運蘭部不敵,匆忙之中派曾國荃趕往救援,李鴻章也一同隨往。李鴻章心高氣盛很想獨自帶兵不願意寄人籬下,因此心情壓抑,想要離開。曾國藩知道李鴻章的心思,但是他是賞識李鴻章之才而不滿其驕奢之氣,因此以各種方式進行勸說挽留。李鴻章在老師的勸說下,隻能跟隨曾國荃一起去支援張運蘭部。

正在此時,胡林翼奏請的讓曾國藩派兵鎮守四川的建議也被清廷批準,但是清政府隻同意曾國藩援川,卻沒有授予他任何地方實權,胡林翼想要為曾國藩謀取川督一職也就此落空。曾國藩沒有得到任何好處,自然不願前往,因此就呈上一個折子說自己的兵力太少,景德鎮之圍還未解除等等。李鴻章也支持曾國藩按兵不動,並且函請督辦皖南軍務張芾奏留曾國藩守贛。但是清政府屢次催促,曾國藩帶領李鴻章等人準備經過湖北再到四川,當曾國藩到了湖北武穴時,又接到官文關於“已奏請會剿皖賊”的通報。這些都是由於胡林翼和官文當時針對石達開軍鋒業已南指、“蜀中無事”而作出的決定。9月,曾國藩、李鴻章先後與胡林翼、官文見麵,最終決定分四路向安徽進軍,其中心目標則是安慶。曾國藩主要負責從宿鬆、石牌向安慶進取。11月,李鴻章在曾國藩的安排下,自湖北黃州東下援皖,在安徽宿鬆駐軍,與在太湖、潛山屯軍的太平軍陳玉成部相峙。

太平天國“上下夾攻,南北合擊”的戰略決策讓清政府頭疼不已。1860年5月,李秀成、陳玉成聯軍一舉擊潰江南大營,緊接著向東進攻,挺進蘇杭。鹹豐帝原來的計劃是讓曾國藩手下的湘軍出力,而功勞則歸清政府所屬的江南、江北大營所有。但是,在太平軍的連續打擊下,江南、江北大營相繼覆滅,鹹豐的幻想也徹底成空。於是,原本吝於給曾國藩任何實權的鹹豐帝不得不於6月初給曾國藩以兵部尚書銜、署理兩江總督的軍政實權。同年8月,又授命曾國藩為兩江總督。在這個時候,曾國藩也奏請朝廷授予李鴻章兩淮鹽運使的職務,然而這個奏請清政府並沒有批準。李鴻章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心情鬱悶,他想要出人頭地的願望無疑又落空了,他隻能繼續留在曾府為曾國藩做事。

6.祁門事件負氣出,性情中人真情露

原本想要在官場大展抱負的李鴻章,卻不得不睜眼麵對殘酷的現實,他想出任兩淮鹽運使的願望並沒有實現。而在這個時候,太平軍為了解除安慶之圍,他們對湘軍發動了更加猛烈的進攻,兵分南北兩路,沿江西上,準備占領湖北後在武漢會師。太平軍的這次進攻給曾國藩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因為當時曾國藩的湘軍主力都分布在安慶,而以湖北為中心的防務卻顯得相當空虛。對於湘軍而言,湖北武漢才是其最根本的戰略要地。太平軍的避實就虛的打法讓曾國藩措手不及,為了與太平軍進行決戰,他不僅沒有派兵援救湖北,相反卻朝安慶猛攻。曾國藩是想以安慶為賭注,與太平軍周旋。但是,太平軍也不是那麽容易被糊弄,南路西征太平軍路經皖南時,“環繞祁門作大圍包抄之勢”,這樣就使得坐困祁門的曾國藩時時處於提心吊膽的狀況之中。

所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曾國藩此時除了被太平軍圍困祁門之外,還遇到北上“勤王”和祁門內訌兩個棘手的問題。

鹹豐六年(1856年),英法聯軍再次發動侵華戰爭,也就是聞名世界的第二次鴉片戰爭。1860年9月,天津被英法聯軍占領,北京城危在旦夕。鹹豐皇帝在逃往熱河的途中,命令曾國藩派湘軍精銳鮑超部北上救援。曾國藩接到這個命令,憂心忡忡,舉棋不定。臣子為了保障皇帝的安全是責無旁貸的,因此必須北上,不北上“勤王”會被罵為天下罪人。但是太平軍此時與湘軍也是勢如水火,如果抽調湘軍的精銳部隊,那麽對能否占據肯定會有很大的影響,並且此時祁門正是危急之時。曾國藩急得好幾個晚上都輾轉難眠,因此他召來幕僚一起商討應對之法。除了李鴻章之外,其他的人都主張北上“勤王”,曾國藩還是躊躇不已。李鴻章主張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因為英法聯軍已經在北京城下,北京城破隻在旦夕之間,此時調兵北上沒有任何意義;並且英法聯軍並沒有對清政府的統治造成實質的威脅,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金錢權益等,真正危及大清統治的是正在造反的太平軍。

李鴻章眼光獨到,後來也確實證明了他的看法。李鴻章進一步闡明自己的觀點,說明湘軍鎮壓太平軍關係重大,與“天下安危”大有關係,至於北上“勤王”之事曾國藩完全可以“按兵請旨”,靜觀局勢變化。

曾國藩是一個謹慎機敏的人,經過仔細的思考和利益權衡,他最終同意了李鴻章的建議。於是,他給清廷上疏表示願意北上,但是由於鮑超人生地不熟,因此隻能在自己和胡林翼之中任選一人北上進行護衛,這其實是曾國藩在拖延時間的一種方式。因為在那時候,往返奏報往往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李鴻章眼光果然獨到,曾國藩不久就接到“和議”已成,不必北援的命令。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曾國藩對李鴻章更加看重了。

李鴻章與曾國藩雖然既師亦友,但是他畢竟是一個有著遠大抱負的人,因此經常會為某些事情和曾國藩鬧出矛盾,李鴻章有好幾次都想離曾國藩而去。

1860年,曾國藩在清政府的任命下,升任為兩江總督,並決定將湘軍大營遷往安徽祁門。李鴻章則認為祁門沒有進退餘地,作為大本營將會十分危險,因此他一直要求曾國藩移師他處,但是曾國藩不以為然。在李鴻章的再三陳說下,曾國藩生氣地對李鴻章等人說:“諸君如膽怯,可各散去”。結果,鬧得雙方很不愉快。

俗話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祁門移師事件還如芒在背,曾、李兩人又因李元度事件而矛盾再起,而且更加激化,這也最終導致李鴻章負起,離曾國藩而去。

李元度(字次青)一直跟隨曾國藩征戰多年,曾國藩在靖港、九江和樟樹鎮敗績後的艱難歲月中,是李元度一直在支持他。曾國藩曾經說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李元度這個人的情誼。但是李元度隻擅長文學而對軍事一竅不通,由於曾國藩的推薦,他才得以高升,領兵駐防徽州。當太平軍進攻徽州時,李元度違反曾國藩命令沒有堅壁自守,導致最終與太平軍一戰失敗,徽州落於太平軍之手。李元度為此事而悔恨不已,經久不歸,後來雖然回到祁門,但不久又私自離去。曾國藩悔恨交加,決定將李元度抓起來嚴加處置。

曾國藩命令李鴻章擬稿彈劾李元度,但是卻遭到了李鴻章的反對。而且李鴻章帶了另外一個幕人去為李元度求情,並對曾國藩說:“果必奏劾,門生不敢擬稿。”還將當年靖港之事提了出來,李鴻章對曾國藩說當年如果不是李元度親手拉住曾國藩,那麽曾國藩早已跳水身亡。曾國藩聽了這些話,想起當年的失敗,怒氣瞬間湧入腦際,他生氣地說:“你少說廢話,你不寫我寫。”李鴻章也毫不示弱,他當即表示:“若此則門生亦將告辭,不能留侍矣。”曾國藩生氣地說:“聽君之便。”

1860年10月25日,曾國藩在日記中表明了自己抑鬱不平的原因,並且我們知道他完全是因為和李鴻章意見不合而導致的。日記原稿是:“日內因徽州之敗,深惡次青,而少荃又見同人多不明大義,不達事理,抑鬱不平,遂不能作一事。”從中我們可以看出曾國藩對李鴻章的某些失望之情,而且,曾國藩對李鴻章的批評是很有道理的,因為李鴻章在軍事上還顧及個人私情,從本質上來說是不對的。李鴻章在祁門事件中屢屢受氣,而隨後李元度又被曾國藩彈劾去職。因此,他憤然離開曾府,離開祁門,準備返回南昌哥哥李瀚章家中。

7.走投無路返曾府,重出江湖靠時勢

李鴻章一怒之下,離開曾府,並對胡林翼說明了辭幕的原因。胡林翼勸說李鴻章未果,李鴻章最終回到南昌哥哥家,在家中閑住了差不多一年。

祁門事件讓曾國藩也大為惱火,他認為李鴻章不明大義,因為此時正是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李鴻章卻借故離開,因此他得出了“此君難與共患難”的結論。而李鴻章對這件事情也是相當氣憤,他對別人說:“吾始以公為豪傑之士,不待人而興者,今乃知非也。”其意思就是說他原以為曾國藩是當今豪傑,能夠容納不同的觀點、不同的人物,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由此看來,曾國藩、李鴻章兩人就祁門事件而對彼此有些不滿。

李鴻章回到南昌哥哥家後,由於動**不安的局勢,他發現自己竟然走投無路了。他曾給自己的同年沈葆楨寫信詢問福建的情況,他想去福建補缺。但是沈葆楨卻勸他不要去,並說福建政事“糜爛”。矛盾歸矛盾,曾國藩和李鴻章並沒有中斷他們之間的友情,兩人一直以書信的方式保持著聯係,而這其中胡林翼做了很多調解工作。並且隨著太平軍的步步緊逼,祁門果然遇到了李鴻章曾經擔憂的那種大麻煩。而在這個時候,曾國藩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李鴻章的種種好處來。太平軍占領徽州之後,李秀成又帶兵直逼祁門,曾國藩如甕中之鱉,任人宰割。然而幸虧李秀成最終沒有進攻祁門,曾國藩才得以活命。於是他迅速帶領自己的湘軍撤離了祁門。而李鴻章的另一同門郭嵩燾聽說李鴻章離開曾府之後,也給李鴻章寫信,要求他重新回到曾國藩府上,因為在當今之時,僅靠李鴻章一個人的力量是很難成功的。

李鴻章本來就很後悔自己“棄師而去”,現在看來,重回曾府將是他唯一的選擇。正在這個時候,曾國藩也給李鴻章寫信,表達了他迫切希望李鴻章回來的願望。曾國藩急著要李鴻章回來,是因為他想要為自己羅致建功立業的幫手。李鴻章環顧左右,也確實隻有曾國藩才能“賴以立功名”,於是,他在1861年7月重新回到曾國藩的大營,二人又開始了密切的合作。

從此以後,李鴻章在曾國藩手下踏踏實實地做事,盡心盡職。而且在曾國藩的精心栽培下,李鴻章的個人修養和政治素養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俗話說:“時勢造英雄”。李鴻章重返曾幕,在風雲變幻的時勢下,他終於遇到了掌握軍權、獨樹一幟的良機。在這風雲突變的時刻,隻有那些頗有膽識和智慧的人才能抓住機遇。1861年,鹹豐帝逃到熱河後病死,他的兒子載淳繼位,即同治皇帝。同年9月,曾國藩帶兵攻下了太平軍在安徽的重要據點——安慶城,因此清政府嘉賞曾國藩為太子少保。同時李鴻章隨同曾國藩自東流進駐安慶,共同商量進軍金陵和進攻太平軍的計劃。

1861年11月,載淳生母慈禧太後勾結恭親王奕發動宮廷政變,奪取了清朝的最高統治權。慈禧任命恭親王奕為議政王,主持軍機處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不久就宣布垂簾聽政。慈禧、奕為了鎮壓太平天國,維護清朝統治,不得不進一步依靠漢族地主勢力,於是就把江蘇、安徽、江西、浙江這些地方交給曾國藩管轄。

當時,江蘇、浙江的大部分地區仍在太平軍的控製之下,湘軍想要進攻金陵,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分別進駐江蘇、浙江,但是湘軍的力量顯然不足。因此曾國藩想要編練淮勇,來補充湘軍力量。而太平軍在“保衛安慶”的戰役中失利之後,采取了西線防禦、東線進攻的戰略,將東線的清軍擊潰,從而對上海造成了威脅。

上海情勢複雜,各種勢力都在這裏聚集。麵對太平軍的淩厲攻勢,上海官紳惶惶不可終日。他們想盡各種辦法想要維護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借助英法軍隊來為自己“剿匪”。於是他們派出代表——錢鼎銘等一行人,請求曾國藩派兵救援上海。錢鼎銘一見曾國藩就痛哭流涕,這讓曾國藩相當頭痛。同時錢鼎銘還提出上海的豪紳願意每月籌集軍餉60萬兩給湘軍的誘人條件打動曾國藩。不過曾國藩考慮上海離安慶距離甚遠,又恐分兵之後對湘軍不利,因此沒有答應錢鼎銘的請求。錢鼎銘眼見在曾國藩這裏請求無效,於是他馬上想到了李鴻章,因為他的父親和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是同年,再加上他的循循善誘,終於打動了李鴻章的心。於是李鴻章開始勸說曾國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闡明了自己的觀點:一是湘軍軍費緊張,上海豪紳每月送來的60萬兩銀子正好可以解燃眉之急;二是保住上海對湘軍也有利,何樂而不為?終於,在李鴻章的勸說下,曾國藩同意派兵進入上海。

在選派人員進入上海的問題上,曾國藩作了仔細的分析和安排。首先他想讓自己的弟弟曾國荃去上海,可是曾國荃一心想要攻克太平軍的大本營天京,對上海根本提不起興趣。接著曾國藩又邀請湘軍老將陳士傑,可是陳士傑也以老母年高需要照顧為由拒絕了曾國藩。最終,曾國藩仔細權衡,不得不派李鴻章出行。在李鴻章出行之前,曾國藩與李鴻章說了一席話,並告誡李鴻章要重點鎮守鎮江,拿出少許兵力布防上海之類。

李鴻章聽了曾國藩的話,心裏也很高興。他想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終於要來了,但是想到上海人生地不熟,還不如直接回到安徽老家招兵買馬。於是他告訴曾國藩自己想要回家鄉招募兵勇的想法,曾國藩也點頭表示同意。發展淮勇,曾國藩早有此意,隻是一直沒有實行。現在,有李鴻章在安徽幫辦團練的基礎,再加上李鴻章學到的帶兵之道,因此他相信李鴻章這次招募兵勇一定可以成功。於是曾國藩要求李鴻章以自己的名義去招人,並且組建的部隊就稱作“淮軍”,他還將湘軍裏麵的淮勇張遇春的春字營、程學啟統領的開字營以及自己統領的親兵營都交給李鴻章負責。

李鴻章對老師曾國藩的安排相當滿意,他非常渴望一展身手,於是,對老師表示了無盡的感激之後,李鴻章匆匆地回到了安徽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