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身材纖細而高挑,一席樸素的白裙,遠看是一副病弱西子的羸弱模樣,手中攥著一塊小小的方帕,時不時咳幾聲。即便她盡力模仿真正病美人的姿態了,可薑媯一向眼光毒辣,能夠看出秦挽身體康健,甚至還會拳腳功夫,一雙大長腿因為刻意放慢腳步頗有些倒騰不來。
等她走近後,那種渾身上下不協調的怪異感更加強烈了,不能說是東施效顰,因為秦挽本身也是個大美人,可她一個颯爽、眉眼英氣的俠女為什麽要扮成病美人呢?
“兄弟?哈哈哈,你好搞笑!我知道了,我們是同道中人,是因為這個漂亮姐姐喜歡軟嫩可愛的美少年,不喜歡你這樣心機深沉,表裏不一的老幫菜吧?可你戴個這東西也改變不了什麽啊!我告訴你應該怎麽做……”
綠蘿眼睛都瞪圓了,明明剛才三步一喘,時不時捧著帕子咳嗽的女子現在怎麽成了這樣?她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向薑媯。薑媯要是沒有提前從小九那裏知道實情,恐怕也不會這麽淡定,看著秦挽似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極致反差,她想到要是在現代,秦挽拍視頻定能收獲一大批粉絲。
容珩神情中閃過一絲荒謬,讓秦挽這麽一說,他才想到自己頭上的貓耳朵發箍還在,縱然內心有什麽波瀾,麵上也沒有顯露出分毫,他神態自若地將貓貓發箍摘下來。
“阿姐不喜歡軟嫩可愛的少年,嗯……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麽做?”容珩先是堅定地反駁秦挽前麵那句話,反駁完又覺得說不定薑媯就是喜歡白嫩小少年,畢竟他這種心機深沉,看起來無害的男子她並不動心,要是知道阿姐的喜好,他試著改變自己也無妨?
“大兄弟一開始還拘謹呢?你問這些可算是問對人了,你這位意中人一看就是性格強勢的,特別有主意的,根本不會是依靠男人怎麽那種,你要是試圖拿捏她根本不可能,所以啊,你得讓自己拿捏住你,別覺得一個大男人聽夫人話怎麽窩囊,實際一點都不窩囊,我爹可是言辭犀利,靠一張嘴把人能懟暈過去的大儒,在聖上那裏也是半點不打顫的,可到了我娘麵前還是溫聲軟語,跟隻小白兔似的,可見他們是這京城難得的恩愛夫婦……”
秦挽嘴沒把門,說起來止不住,簡直把家中爹娘以及各路親戚都抖落個遍,就是想告訴容珩在別人麵前保持自己的形象就好,你想怎麽裝深沉都無所謂,到了意中人麵前你得會來事兒,否則美人怎麽能得到美人青睞呢?
綠蘿剛才還沒顧上瞧容珩戴那發箍是什麽模樣,就讓秦挽一係列的舉動吸引了心神,聽著她抑揚頓挫跟說書一樣說家中事,莫名感覺很有意思。薑媯瞧著綠蘿和容珩慢慢打起配合,時不時還讚同地點點頭,無奈扶額,再不打斷秦挽都要從上一輩說到上上輩,她祖父祖母那一輩的故事了。
“秦姑娘,你說得一切都基於感情,你爹娘互相愛慕,心中有愛意,所以做那些會促進他們之間的感情,若是一個男子打心底裏沒有那個女子的存在,不管那個女子做什麽都不會打動他,甚至還會讓他因此厭煩,女子亦然。”
屋內氣氛頓時一片死寂,秦挽臉上的笑僵住了,漸漸染上落寞,薑媯覺得自己說話的口氣太重了,也許傷了她的心,正想著安慰幾句,畢竟內心再堅強,大大咧咧的女子也會有一些能剛好戳中她心的事情,但是還沒等她開口,秦挽一丟手帕,接著動作極快地繞過書桌,一把抱住了薑媯。
“我終於遇到一個懂我的人了,這趟沒來錯,你年紀比我小,以後我就是你姐,我罩著你還有這解憂俱樂部,我讓那群好姐妹都來找你。那自然姐姐的事就是也是妹妹的事,妹子,能不能幫幫姐姐……姐姐真地心力交瘁啊!”
薑媯這才感受到秦挽這個假病美人的力氣有多大,她從未和任何人,哪怕是女子抱得這樣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想掙紮可後背還有兩隻跟鐵杵一樣地手臂箍著。綠蘿想上來幫忙拉開秦挽,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濟於事,額頭上還沁出了汗,容珩忍了又忍,最後拿起秦挽丟在那裏的手帕,墊在手上僅用一隻手就把死死釘在薑媯身上的人扯開。
“你知不知道清白之身是一個男子最好的嫁妝,就算碰一下其他女子的肩膀也不成,你不幹淨了,我不會允許我妹妹對這樣的人動心!”
秦挽天生神力,尤其跟著她舅舅定遠大將軍在邊關待了些年,自小學習功夫,連一眾男將都不是她的對手,現在讓一個看起來沒什麽戰鬥力的容珩輕鬆扯開,此時肩膀上痛到她忍不住跳腳,這她怎麽能放過容珩?
隻見容珩將她的手帕扔給她,剛好落在她的肩膀上,那眼神挑釁,還夾雜著寒霜,顯然是說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她要是不趕快找補收回後麵的話,他定然不會輕鬆揭過。
“哈哈哈,我眼瘸了,這位公子和我妹妹是絕配。”說完這話還走到薑媯的另一邊,雖然是附耳低語,實際在薑媯另一邊站著的容珩聽得一清二楚。
“妹子,這公子不錯,肯定有腹肌,還不少呢,生得好模樣,這功夫也強,你考慮考慮……”就是這占有欲太強了些,連她一個女子靠近薑媯都要承受冰冷刺骨的視線,若是男子,豈不是命都沒了?
薑媯生怕這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連忙把容珩和綠蘿支走了,插科打諢時眉眼生動的秦挽,現在說起她自己的憂愁,忍不住耷拉下臉來,長籲短歎,想叫薑媯妹子,可知道她聽不慣,薑媯說可以叫她薑媯或是薑薑,她當然選擇了親昵些的稱呼,畢竟她這事兒已經束手無策,無人能幫了。
“薑薑,我有一心上人,是魏太傅家大公子,魏恪,可是他除了他那遠在青州的表妹,根本不把目光落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而那表妹有心悅之人。相信你也能看出來真實的我根本不是這個樣子,可我又能怎麽辦呢?我想和他在一起,寧願模仿那人的音容笑貌和這病美人的儀態……”
說到這裏,秦挽的情緒更加激動了。
“哪怕是這樣,魏恪也不願看我一眼,明明我那些閨中姐妹都說我現在根本不想自己了,看起來和那林青青一眼啊,你能不能幫幫我?”
確實不說話地時候除了有些怪異感,其他都像極了病美人的舉動,隻不過徹底放棄成為自己,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子委曲求全成這樣值得嗎?
“秦挽,你現在已經要把真實的自己丟掉了,那魏公子還是沒有任何動容,你還想做到什麽地步?把自己健康的身體搞垮,整個人脫胎換骨成為林青青嗎?如果魏公子最後娶你了,可那表小姐稍微有些事情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到她身邊,將你置之不顧,你那時又會是如何?”
每個人都有貪念,沒得到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得到,可得到後又會貪戀別的,若是那人根本不給,你又該如何呢?薑媯覺得那魏公子到目前為止是個正人君子,對林青青來說他是求而不得的人,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傷害一個傾慕他的無辜女子,可要是秦挽繼續糾纏下去,這兩人就算成了,很大可能也會成為一對怨偶。
秦挽垂眸認真思索薑媯的話,她知道薑媯是為了她好,是個真誠的人,不然隻要支些招幫她就好了,何必說這些容易得罪人的話?
“薑薑,可能你沒有經曆過這樣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感情,從三年前魏恪在戰場上為了救我命懸一線的時候我就徹底淪陷了,當林青青的替身又怎麽樣?隻要他開心我做一切都心甘情願。”
原來魏恪救過她的命,薑媯放棄勸說了,直接拿出了契約,這樣深的執念怎麽可能是旁人勸說幾句就能回頭的?若是那魏公子和林青青確實有緣無分,她幫秦挽又如何?
“薑薑,你這是願意幫我了?我聽說魏恪過幾日啟程到青州探望魏老太爺還有……林青青,我們也一起去好不好?”
“可以,但是我幫你的條件是你換回自己的裝束和打扮,不要再學林青青了,因為真地很不想,若是魏恪對那林青青視若珍寶,你這副樣子隻會讓他更避之不及,再說要去青州,你這樣會引起許多麻煩。”
說實話秦挽也很不習慣如今這副模樣,隻是苦於沒有法子,她覺得薑媯能幫她,所以願意一切都聽她安排。
【薑薑,你真的打算撮合秦挽和魏恪?你別忘了我們的攻略任務啊!】
“攻略的最終目的是讓這些戀愛腦清醒,不要盲目,活出自己的精彩,不依附於那些狗男人,徹底丟掉原本的自己,我當然知道。可是在我沒看到原書劇情前就覺得這魏恪不是那樣寡情涼薄的男子,後麵若不是秦挽使計迫使魏恪不得不娶她,也不會成親後鬱鬱寡歡尋了短見。”
薑媯看到解鎖的劇情中,魏恪在秦挽去世後一生未娶續弦,若是這一世她能改變秦挽偏激到將自己困死的地步,那這二人說不定會成就一段良緣,若是在經曆磨合後魏恪還是沒有半點動心,與前世不同的秦挽在真心耗盡後也會離開,人的一生很短暫,試錯也是一種體驗,內心強大的人根本不會被輕易打倒。
……
這次青州之行,薑媯隻帶了綠蘿,青煙則是留在京城和劉管家一起打理解憂俱樂部,至於絲音坊和四味坊等已經正式運轉,根本用不著她操心什麽。
秦挽果然聽了薑媯的話,換回了自己以前慣常的一身紅衣,在邊關長大的她一頭長發高高束起馬尾,臉上沒有用一層層粉蓋著,呈現出原本的小麥膚色。
“薑薑,青州之地貧寒艱苦,想必有土匪等宵小出沒,我帶了外祖送給我的紅纓槍,絕對能保護好你。”
背著紅纓槍的秦挽笑容燦爛,簡直是薑媯幻想中的俠女模樣,在場眾人不由得將眸光落在她身上,其中就屬唐境澤的目光炙熱深邃。
“早就聽說秦禦史家出了一位巾幗不讓須眉的鐵娘子,京城眾多兒郎都仰慕誇讚不已,現在總算是見到真麵目了。”
說話這人是七皇子齊鈺,他先是咳了幾聲,見唐境澤還癡癡盯著人家姑娘,忍不住調侃起來,眼神還在唐境澤和秦挽臉上來回打量,唐境澤知道齊鈺是在挖苦自己,秦挽則是一頭霧水,向齊鈺和齊肆行了一禮後,眼神疑惑地看向薑媯。
齊鈺和齊肆是因為得罪了劉國公家嫡子劉霜,被人家告了黑狀,現在讓發配到原州治理水患,青州和原州距離不遠,唐境澤從唐燦燦那裏知道秦挽這事兒,當即建議和他們一道,誰知道臨走這天,齊鈺為了掩人耳目,還把魏恪也拉進來了。
魏恪長身玉立站在一旁,看到秦挽總算想通了,心裏鬆了一口氣,在她過來打招呼時還露出一絲笑意,白玉無瑕的清冷麵龐笑起來讓人眼前一亮,秦挽的調戲張口就來。
“啊!這是哪裏來的神仙公子?薑薑,你來看,這就是我心目中的大齊第一美人魏恪。”
秦挽原本就是這樣口無遮攔,性格熱烈大膽的,饒是魏恪性子沉穩,也因為這話臉上染上薄紅,可他卻覺得這樣比模仿林青青的女子更生動幾分,他實在不喜那些女子大膽地行徑,心裏沒有什麽成婚或是愛慕之人,秦挽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他愛慕表妹的謠言,而他因為想擺脫糾纏也沒有否認,最後成了那般荒唐的局麵,現在總算是恢複正常了。
“在場美男子這麽多,本公子覺得自己才是大齊第一美男子,秦姑娘不覺得我們一身紅衣頗為般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