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西郊的一處獨棟西式小樓。
饒清河走了進去。
這裏離西郊礦場並沒有多遠,是他的住處。
迎麵走來一個麵相較凶的青年,“少主,人已經帶來了。”
青年語氣很恭敬。
饒清河頷首,腳步不停的往樓上去。
等到他回到自己房間,洗了一個熱水澡出來的時候,青年還等在房間外麵。
對此,饒清河並沒有驚訝。
他已經拿掉了那沒有度數的眼鏡。
帶這種眼鏡的習慣,還是跟宣炎學的。
他穿著灰色的浴袍,頭發帶著濕氣。
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冰冷。
他進了書房之後,坐下就對青年道。
“以後叫先生就行。”
少主。
他可還不是什麽少主。
老二沒了,卻還有一個老三。
不過,饒清河神情詭異。
“是。”
“跟我說說醫院那邊的好戲。”
青年饒七點頭,將醫院那邊的動靜說了。
如果顧元正在這裏,一定會特別奇怪。
因為饒七說了所有的細節!
甚至包括孫老頭那些自言自語的嘀咕。
以及最終天台上麵的對話。
一切的一切,饒七都說了出來!
然而,當時饒七肯定沒有在現場。
否則的話,保護顧元正的那些保鏢,絕對不可能沒察覺到。
那麽顧元正第一反應肯定是懷疑是不是保鏢之中出了什麽奸細。
饒清河:“看來這研究室新研發出來的監聽設備很好用。”
饒七點頭:“隻是沒有畫麵。”
不過這些東西,以後總會有的。
饒清河許久沒有說話。
他想。
顧飛沉本身就是一個勁敵。
而他的幾個兒子女兒,似乎也都不是什麽好惹的人。
整個顧家,最薄弱的點就是左荔。
可是因為左荔和老三的關係,這最薄弱的點他還不能動。
他表情有些冷。
私底下,他可不會繼續偽裝成什麽好脾氣的人。
這一點,他就比不上顧季星和顧貝貝十年如一日的偽裝。
至於為什麽會針對顧家?
饒清河嗤笑。
他自然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把人帶上來吧。”
“是。”饒七出去,沒一會兒,就帶了一個女人進來。
女人長相美麗,身形窈窕,留著一頭卷發。
最主要的是,她整個人看上去麻木,沒什麽表情,整個人……一片死寂。
跟著饒七走進來,看到饒清河的時候,卻麵色蒼白起來,沒有絲毫的血色,眼中仿佛帶了嘲諷。
“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饒七直接問。
女人不說話,明明才二十多歲的模樣,眼神卻帶著三十多歲的滄桑。
“林妙妙。”
女人猛地抬頭看向了饒清河。
“你,認識我?”
饒清河露出無奈的表情,“認識,因為我認識你弟弟林大牛。”
聽到林大牛這個名字,林妙妙整個人就變了。
她想要衝到饒清河麵前,卻被饒七給控製住。
“大牛!大牛他在哪裏?他還好嗎?”
弟弟!
家人!
林妙妙麻木的臉上,被淚水打濕。
她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夠聽到弟弟的名字。
明明,她已經放棄了!
“求求你,告訴我大牛在哪裏好不好?我、我一定乖乖聽話,怎麽都行!”
饒清河抬手,示意饒七放開林妙妙。
而林妙妙卻開始手忙腳亂去脫身上單薄的衣服,“我聽你的,你怎麽對我都行!”
“停!”饒清河歎了一口氣,“林同誌,之前大牛幫了我一個忙,我答應他,一定會找到你。
所以,你不用做什麽,我也不是……你的客人。”
林妙妙停下手上的動作,因為哭泣,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動人。
“我想要見大牛!先生!”
饒清河卻麵露不忍。
最終像是無奈一般,對饒七道:“你將事情告訴林同誌吧。”
饒七點頭,帶著林妙妙出了書房。
林妙妙不解,但為了盡快見到弟弟家人,她跟著饒七出去。
甚至她決定了。
無論這兩個男人提出什麽要求,她都會答應的,
本來,她就不幹淨了。
“啊!不!不!你是在騙我對不對!大牛怎麽可能會死!”
尖銳又痛苦的聲音,很快傳進了書房。
而饒清河卻麵露笑意。
“顧飛沉,大概老三還沒有告訴你,我向來喜歡物盡其用!”
外麵雷鳴閃電還在,映襯得書房之內饒清河麵目,十分詭異。
*
宣炎怎麽可能拒絕得了左荔,
再說,這在他看來是好事。
就算左荔之前不問,他也會“不小心”說出來,
左荔一來到醫院,就看到淋了雨的顧元正。
他坐在醫院的一處長椅處,低著頭,看不到表情。
左荔看他淋成那樣,麵色直接就黑了。
“元正,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嗎?為什麽要淋雨?你這種情況,必須立刻洗個熱水澡!”
顧元正身體弱。
不是手無縛雞之力那種弱,而是體質問題。
怕熱也怕冷。
淋雨之後,鐵定是要生病的。
然而,顧元正直接打開了左荔的手。
他似乎隻是下意識這個動作,等到反應過來。
見到左荔一臉受傷,也抿了抿唇。
“抱歉左姨,我沒事。”
左荔雖然有點難受,但最關心的還是他的身體:“不管再難受,現在你的身體最重要。回家洗熱水澡,然後就需要讓醫生看看。”
顧元正聽到要自己看醫生,又想到恐怕已經呆在停屍間的林大牛,有些自厭道
“左姨,你別管我,生病就生病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我……”
顧元正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左荔哭了。
左荔壓低聲音對她吼:“顧元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這樣你爸,還有你的弟弟妹妹知道了怎麽想?”
然而,這話令顧元正神情更加冷淡。
他道,“左姨,你覺得我爸真的在乎我嗎?”
“他當然在乎你,你是他的兒子,元正,你怎麽會說這句話,他……”
“左姨大概不知道今天醫院死了兩個人。”
左荔麵色慘白。
顧元正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看左姨的表情,似乎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
左荔腦袋嗡嗡的。
她大概猜到顧飛沉會讓哪個孩子來醫院。
但是卻怎麽也猜不到會死人。
顧元正惡劣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來,左姨,你坐下,我讓你看個有趣的東西。”
他讓人將他JVC攝像機拿過來。
攝像機還沒有聲音,可能夠拍到畫麵。
即使畫質不怎麽好。
於是,左荔也“欣賞”到了林大牛帶著孫老頭跳樓的場景。
尤其是,他還一直在旁邊給左荔解釋,當時他們說的什麽話。
等到看完,左荔的麵色早就蒼白了起來。
“左姨,你覺得林大牛應該死嗎?”
當然不應該。
別說他做下的事,還不足以判死刑。
就算他被判了死刑,也不應該由他們來判定他的生死。
顧元正諷刺的聲音還響起。
“明明,他不用死的。你說是不是我逼死了他?”
“不是!”左荔認為,這件事不是顧元正的錯。
尤其是她也看出來,林大牛心存死誌。
“不是我的錯,那就是顧飛沉的錯。”
這是顧元正第一次叫顧飛沉的名字。
左荔麵色越加慘白:“這也不是顧先生的錯。”
“是嗎?那左姨,你覺得是誰的錯?”
“是那背後的人的錯!”
左荔隻能這麽回答。
顧飛沉不是神算子,不可能知道林大牛的事,也不會算到林大牛的選擇。
尤其是,她已經看出,顧元正也在怪自己。
左荔是不開心顧飛沉讓孩子來冒險的決定。
也覺得林大牛可憐。
可是更不希望顧元正因此得了心理創傷,並且和顧飛沉的父子關係出現矛盾。
但事情並不是她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繼顧飛沉和老三顧歲陽之間鬧矛盾和好之後,他與老大顧元正之間爆發了劇烈的矛盾!
甚至,顧元正直接搬出了顧家,住到了顧飛白的心理診所。
夜。
左荔半夜醒來,發現身旁的丈夫不在**。
她坐起身,開門走出去。
沒幾步,就看到了書房的燈亮起。
門沒合上,左荔從門口往裏麵看。
就看到顧飛沉正在看著牆上掛著的照片。
那是過年前,左荔讓攝影師來家裏給他們拍的全家福。
他就那麽站著,看著牆上的全家福。
明明背影高大挺拔,但左荔就是從這背影看出了悲傷。
她鼻子微微一酸,推門走了進去。
“顧先生。”
顧飛沉似乎站了很久,轉身的動作都有些僵硬。
“怎麽醒了?”
左荔笑著道:“想被顧先生抱著睡。否則睡不安穩。”
顧飛沉:“那好,我們回去睡吧。”
“不急,正好醒了,我想和顧先生說會兒話。”
左荔拉著顧飛沉在書房的沙發坐下,抱住他。
“顧先生,元正隻是一時之間沒有想開。但是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不會想太久的。”
雖然這麽說,左荔心頭卻很沉重。
顧飛沉和顧元正之間的矛盾,並不是這一次堆疊。
甚至,這一次可能隻是導火線。
真正的原因,是前麵十多年,顧飛沉對他們的漠視。
在京城顧府的一次無意之中的談話中,左荔就已經發現顧元正對顧飛沉的怨。
所以,很難搞。
父子倆之間突然爆發的矛盾。
讓左荔都不好追究那天顧飛沉的隱瞞。
比起她這點不舒服,父子倆的關係才是最重要的。
唉,這就是青春期的少年嗎?
叛逆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