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聞訊,帶領底下人急急忙忙趕過來。
瞧見眼前的狀況,一個勁兒給主家兩位爺賠不是,非說是他沒布置好這些細事。
連北川隻叫他多拿些燈燭和火柴過來,連玉川也僅發幾句牢騷,都未曾難為老管家半分。
初荷不由得想到初家,凡在初家做工的傭人,無一例外均會被她父親、兄弟們責罰打罵。
連她母親也常常找婆子丫頭們的不是,反正就是拿他們當下等人看待,根本沒什麽平等可言。
起初她覺得醒獅茶樓是個例外,以為隻有顧青黛對待為其做工之人足夠尊重。
但今兒接觸了連家這兩位少主,見他們對霍桀、對老管家乃至底下那些做粗使活的傭人,態度均謙遜隨和。
這或許就是世道在進步的表現?
初荷默默觀察,連看連玉川都不那麽討厭了。
“要是,要是害怕的話,你就喊我過來。”
連北川搶過傭人送來的燈燭,親自送到顧青黛她們休息的屋子內。
連玉川跟緊他二哥溜進來,“是啊,我們就在對過,過來很方便的。”
“鬼有什麽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人。”顧青黛斜睨連家兄弟倆,示意他們可以出去了。
連北川替她們把燈燭重新點燃好,還比剛才多點了幾根,“那好,希望今兒晚上我爺爺真來看看你。”
他說完就跑了出去,害得連玉川被她們倆搶白好半天。
隨後整夜,顧青黛和初荷睡得很是香甜,不知是後來熏的那幾根安神香起了作用,還是這一日她們被折騰得太過疲憊。
次日晌午,一行人終滿載而歸。
壞了的那輛汽車,不知讓霍桀什麽時候修理好了。
未見他們掏雞窩、下魚塘、進田地,可所有活物、食材均立立正正滿滿當當塞進汽車裏。
說什麽得讓他們親自挑揀,全是扯淡。
初荷狠敲自己的腦袋,她怎麽就輕信他們的鬼話了呢?
顧青黛早猜到是這種結果,但這些東西也算是在她眼前走遍過場,確保沒什麽問題,她能更放心些。
離連老太太的壽誕沒剩幾日,她不敢說樣樣準備都精雕細琢,可總需盡心竭力做到最好。
不是衝連北川的麵子,而是為了醒獅茶樓的招牌,這是筆路人皆知的大買賣。
顧青黛和初荷消失這麽久,茶樓眾人都提心吊膽一夜。
她們倆是被臨時扣留到鄉下,那裏既沒有通電更沒有電話。
所以她們倆也沒及時跟茶樓這邊打好招呼。
可令顧青黛沒想到的是,她和初荷消失的這段時間,顧青鬆同樣未出現在茶樓裏。
自從滿堂和邵山的身份被顧青黛識破後,他們倆就不怎麽敢往掌櫃的身邊靠近。
董老先生總待在賬房裏,對外麵事情了解得不夠細致。
最終是馬雨和秦柳兒一同找到顧青黛,將二掌櫃近期遲到、早退、曠工等情況反應給她。
顧青黛一時迷惑,顧家老宅裏難不成有狐狸精?
換個住處而已,就讓顧青鬆有這麽大的變化?
顧青黛放下手中事,徑直抄向顧家老宅,倒要瞧瞧裏麵究竟有什麽魔力?
顧家老宅早換了門鎖,顧青鬆又請回兩個傭人,一個年歲大點的老漢看守庭院,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打掃衛生和做飯。
這些費用都走茶樓的賬,顧青鬆跟她事先說明過。
但顧青黛幾乎沒回來過,導致老漢和婦人俱不認識她,差點把她當成客人打發走。
顧青鬆果然在待家裏,已不住他原來的房間,而是搬到正房東屋,擺明一家之主的地位。
他躺在炕上,看起來病懨懨的,對於顧青黛的出現略顯詫然。
顧青黛才踏入房中,就聞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貌似在哪裏聞到過。
她想起上回和樊錚過來驅趕傅言禮那次,就嗅到過這股類似的味道。
除了在顧家老宅裏,她好像還在誰的身上聞到過。
難道是哪款備受歡迎的胭脂水粉香?
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顧家老宅來過女人,顧青鬆難道是戀愛了?
“本想跟姐姐說一聲的,但家裏未裝電話,我這又起不來了。”顧青鬆斷斷續續地吭嘰。
顧青黛挨著炕沿兒坐定,“請過大夫沒有?得了什麽病?”
“小病而已,用不著請大夫,就是有點傷風,估計明後天就能好。”
“那就趁此機會多歇息兩日,這一年多你辛苦了。”
“姐姐說的什麽話,茶樓是咱們顧家買賣,我辛苦不是應該的嘛。”
顧青黛在他胳膊底下撿起一根長長的頭發,“喲,家裏來客人了?”
顧青鬆麵色一驚,險些從炕上跳起來,“沒,沒有,這是……那個敏姐幫我收拾屋子掉落的吧。”
他口中的“敏姐”便是家中那個女傭,顧青黛適才進來前瞥了一眼,的確留著長頭發,卻盤在後腦底下。
她再怎麽收拾衛生,都不會掉落到顧青鬆胳膊下麵。
且這根長發發質明顯燙過,跟敏姐又黑又亮的烏發完全不同。
顧青黛微笑“哦”了聲,“青鬆,姐姐沒什麽講究,原則是得為父守孝三年,但若你真遇上心儀的女孩兒,也可先把婚事定下來。”
“不是,姐姐你說什麽呢?我……姐姐還沒成親,哪有做弟弟的搶到姐姐前頭去。”顧青鬆麵紅耳赤,極力辯白。
“我這輩子都不會成親,你同我比較什麽?我不封建更沒那麽多規矩。”
“我才不信呢,姐姐就是嘴硬,什麽陸大公子、連二爺、宋先生,他們不都挺傾慕姐姐的嘛。”
顧青鬆一力將矛頭轉移到顧青黛身上。
顧青黛突然聯想起什麽,她不露聲色睇向顧青鬆,寧願是自己心裏狹隘了。
“你覺得他們幾人裏誰最好呀?”
“其實陸大公子性格要好些,雖說比較洋化,但那樣的家庭定不大講究門第,姐姐嫁過去應能過得舒服些。”顧青鬆順著她的引導往下說。
顧青黛做起嬌羞姿態,“那連二爺不好嗎?”
“連二爺是挺寵姐姐的哈,感覺對姐姐有求必應,就是不知連家那大宅門好進嗎?”顧青鬆咧嘴笑笑,替顧青黛擔憂不已。
顧青黛聽到了她找尋的答案,就算她不想承認這是真的,但顧青鬆的回答已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