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

連玉川在飯廳裏沒有多少發言權,與其陪坐打瞌睡,不如溜出來做點別的事。

顧青黛很識趣,預備離開給他們倆創造二人空間。

“顧掌櫃往哪兒走呀?”

連玉川竟攔住她的去路,語氣裏帶著埋怨。

初荷狠狠剜了連玉川一眼,沒說一個字兒,就把連玉川那點埋怨給憋了回去。

顧青黛慨歎,她才幾日沒瞧見他們倆,這二人已發展到如此地步?

初荷的“家教”挺嚴啊,連玉川也是真夠聽話。

“我們組建公司那事是小荷自己拿的主意,你休想怪到我頭上。”顧青黛調笑著霎了霎眼眸,旋即拔腿就跑。

連玉川“哎”了兩聲,想欲追趕,又恐身後的初荷不高興,隻好訕訕作罷。

“這件事和顧青黛沒有任何關係。”

“顧青黛是你的東家,怎麽和她沒有關係?”

“我說沒有就沒有!”

初荷慪氣地直跺腳,連玉川怎麽就過不去這個坎兒?

連玉川溜出來時未穿外套,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你趕緊把數額報給我,咱們怎好欠人家秦柳兒的錢。”

“什麽叫‘咱們’?再說我是欠外洋銀行的錢,柳兒姐是幫我拿宅子做的抵押。”

“都差不多是一回事。秦柳兒和戴光域來年開春就要結婚,哪兒哪兒不需要用錢?”

初荷又沒有結過婚,哪研究過這些事務?

她尋思半晌,忽然皺起眉心,“男女成親女方也要出些錢,哦,對對對,柳兒姐我們都一樣的……”

她們都是沒有娘家的女子,關於出嫁的一切花銷需自己承擔,包括嫁妝也得自己為自己準備。

秦柳兒第一次嫁人,都算不上是“嫁”,沒有任何形式,對外隻是低人一等的外室小妾。

她苦盡甘來遇到戴光域,是該風風光光操辦一場婚禮。

初荷心裏本沒有太大壓力,讓連玉川這樣一攪合,頓時黯然傷神,是她自己考慮不周了。

連玉川的心思怎會這樣細膩?

他就是單純地詐唬初荷,想讓她接受自己的一點心意。

他從連氏拿出點錢算不得什麽,何必讓她背負那麽大的經濟負擔?

連玉川一直搞不懂他二哥,拉顧青黛一起做買賣,竟一點便利都不給人家提供。

連玉川在顧家村常駐這麽久,連氏這邊的人員基本沒用他操過心,俱是他二哥從商行派過來的優秀成手。

倒是隔三差五跑到顧家村的初荷,還有名義上是連氏商行的人,實際心向顧青黛的顧百順,老讓他頭疼不已。

顧百順總惦記給顧青黛省錢,說什麽他這個妹子背負巨債,做兄長的幹著急幫不上忙。

初荷就更不用說了,連玉川眼睜睜看她扒拉碎過一個算盤。

他明白初荷很想證明自己,她獨立、自主、有擔當,美貌隻是她的加分項而已。

但他真不想讓初荷太辛苦,不管他二哥心不心疼顧青黛,反正他心疼初荷。

可連玉川卻忽略了,這件事就是由連北川告訴給他的。

他和初荷的處境,與連北川和顧青黛的情況各有不同。

且這件事放在眼下暫能緩緩,最棘手的事是初荷避而不談的家庭。

初荷同連玉川在庭院裏單獨說話,早被初培之的家眷偷窺到。

這已不是第一次,從初荷回到初家莊那天起,他們就留意她到底與哪個男子走得近?

從曹衡君、郭起成,到連北川、陸銘澤,那麽多男人當中,唯有她和顧青黛是女人。

顧青黛始終“雨露均沾”,沒瞅見她和哪一個男人走得太近。

反而是初荷,好像總是和這個連三爺待在一塊。

傳言到底流到初育為耳朵裏,他認為自己終揪住女兒的軟肋。

晚夕,曹衡君來找顧青黛,想與她聊聊這幾天的心得。

顧青黛隻給個耳朵意思意思,並不想同他過深探討。

他不愧是曹雍的兒子,講話辦事特有當官兒的派頭。

待碰到實際問題時就會紙上談兵,再不然就是把問題推到旁人頭上。

郭起成是有城府裝憨厚,曹衡君則是沒城府非佯裝能玩兒轉一切。

顧青黛總能瞥見,連北川和陸銘澤對他不經意間露出的誹笑。

“初培之答應我,他去動員村民,待來年開春全都種棉花。”

曹衡君覺得自己為顧青黛他們促成一件大事。

殊不知有沒有曹衡君,這件事都能談成。

初家莊沒有顧方圓那種地主老財,初培之他們的利益沒受到什麽損失,一定樂意配合縣裏的工作。

村民們不但樂意改糧種棉,還積極參加修路工程,連去顧家村修建棉花廠的勞力,都有開始報名的了。

顧青黛恭維地豎起大拇指:“還得是曹小公子出馬。”

初荷已在旁聽不下去,幫他們倒兩盞熱茶端上來,便托詞走出屋外。

“我還以為底下工作很難推進呢,萬沒想到初家莊民風這樣淳樸。”

顧青黛腹誹,啃下顧家村花費他們多少精力?

初家莊這邊能一點耳聞都沒有?

有機會擺脫貧苦,為何不肯試一試?

“那咱們哪日回灤城?”

“急什麽呀,明後天再去趟顧家村吧,我聽說離得不算遠。”

曹衡君沒完成父親交代給的任務,哪能輕易就打道回府?

顧青黛也是故意提起,初家莊這邊搞定,再去顧家村探一眼,好趕緊回灤城吧!

眼看就要過年,她還什麽都沒準備。

去歲條件拮據,過年亦是馬馬虎虎。

今年好轉這麽多,她勢必要搞得像樣一點。

“明兒就去?”

“看明天天氣如何再做決定?”

顧青黛斂眸緩笑,“聽曹小公子的。”

“怎麽不叫我哥哥呀?”

曹衡君自覺這兩日公事辦的不錯,以為顧青黛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顧青黛似笑非笑地把臉轉到別處,“在外不得叫你曹幹事嗎?”

連北川兀地推門而入,“喲,曹幹事怎麽在這屋呢?郭秘書到處尋你都沒尋到。”

曹衡君得意一笑:“我來找我妹妹說說體己話不可以嘛?”

連北川沒空搭理他,“青黛,你要不要出麵,初荷和她老子在外麵吵起來了。”

顧青黛騰地一下站起身,“是怎麽回事?”

“邊走邊說吧。”

顧青黛丟下曹衡君便隨連北川過去,曹衡君憤懣地將身旁一把椅子踹翻倒地。

沒等連北川說明內況,顧青黛先問:“三爺呢?這時候他可不能出頭逞強,否則事情要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