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黛倩笑不語,這個問題她屬實沒思考過。
剛走出小站,他們就瞧見一副熟悉的場麵。
那拉板車的老漢又在鼾睡,那頭騾子貌似比以前更老更瘦了。
連北川回頭瞧她一眼,“要不要再坐一次?”
顧青黛連連搖手,“咱們還是靠自己吧。”
連北川這才發現,顧青黛不僅沒戴那對兒耳墜,連手腕上的玉鐲都摘了下去。
顧青黛瞧他直盯住自己的手腕,莞爾一笑,“這不是怕弄碎了嘛,回灤城我就戴上。”
“這還差不多。”
連北川帶她走出小站一段距離,這時已快夜幕降臨,他們倆今晚注定要在這荒無人煙的深林裏過夜。
這些實際問題他們倆早有考慮,小提箱裏預備了充足的幹糧和水,換洗衣服卻一件沒帶。
連北川隨身攜帶指南針和洋表,顧青黛則把複刻藏寶圖和勘測地形圖拿在手裏,隨時隨地研究觀看。
幸而氣候越來越炎熱,晚間行走在深林裏並不覺得很冷。
他們找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小山丘上,二人生起篝火,歇腳進食。
“不會把狼引來吧?”
顧青黛警惕地環顧四周,不知這一夜要怎樣熬過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狼真來了,就讓它先吃我。”
連北川往顧青黛嘴裏送了塊牛肉幹,總得讓她先填飽肚子。
“一隻老狐狸有什麽可吃的?肉酸吧?”
“小狐狸精的肉就好吃嗎?”
顧青黛白他一眼,“前幾次脫險都有僥幸成分,咱們哪能次次都那麽幸運?”
連北川繼續撕著牛肉幹喂給她吃,“為什麽不會?幸運就屬於正義者,青黛,你得堅信這一點。”
顧青黛邊捶打小腿,邊望向星空,“咱們走的方向正確吧?明天能找到大體方位嗎?”
“我掐指一算,咱們明天一定會順順當當找到位置。”連北川學起楊神婆作法,特像那麽一回事。
“繞死約瑟他們,讓他們來回走迷宮去吧。”
“他們已出來有些日子,宋嶽霆又追攆過去,我猜他們應快返回灤城了。”
連北川湊到顧青黛身旁,直接動手把她鞋子脫下來。
顧青黛驚得往旁挪動,“連北川,你幹什麽?”
“我幫你捏捏腳,不然腳疼不舒服走不了遠路。”
連北川把她兩腳抱在手掌裏,一麵說著穴道,一麵為其揉捏。
顧青黛極力掙紮,怎麽一出了灤城,他就變得這樣大膽。
“你,你哪像個富家公子?別,別這樣……”顧青黛抑製不住地發笑,她很怕癢。
連北川發現她的弱處,又故意撓撓她的腳心,“你以後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可有法子治你了。”
“我為啥要聽你的話?”
顧青黛伸指揪住他的耳朵,意外察覺連北川的耳朵特別軟。
“我求你聽我的話還不成嗎?別揪了,別揪了……”
連北川喉結蠕動,兩耳、臉頰、脖頸都紅到發熱。
“我聽說耳朵軟的男人怕媳婦兒?”
顧青黛羞赧地別過頭,她自己怎麽也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怕不怕媳婦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耳朵很敏感,你這樣會讓我有別的想法。”
顧青黛急速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可沒有勾引你!”
連北川用帕子擦了擦雙手,繼而向顧青黛攤開雙臂,“過來。”
“幹什麽?”
“抱你睡覺。”
顧青黛穿好鞋子抱膝而坐,“用不著。”
“後半夜會很冷的。”
連北川強行把人拉到自己懷裏,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顧青黛緩緩抬起頭,“咱們倆這樣像是出來辦正經事嗎?”
連北川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辦正經事也不至於苦大仇深的吧?李正要是知道咱們倆在一起,一定會替咱們倆高興。”
“也不知戴光域那邊調查得怎麽樣了?你說幕後老板是不是洛克行長?”
“睡吧,睡吧,別操心了。”連北川拍起她的背脊,像哄小孩子一樣。
這一夜他們倆醒了無數次,荒郊野嶺的能睡踏實才怪。
幸而沒碰見什麽野獸,天色剛一微亮,二人便簡單拾掇一番繼續趕路。
他們先是瞧見了陸記修建的路段,已完成大體雛形,繼而又瞧見他們的棉紗廠,已打好地基。
二人繞開這些地方,避走到田地深處,心裏更是感慨萬千。
種植的大片大片棉花,定會在秋收時派上大用場。
“我給咱們的棉紗廠起好名字了。”
“叫什麽?”
連北川語意帶笑,一字一頓地說:“顧連棉紗廠。”
“好難聽啊。”顧青黛口是心非地反駁。
一路說說笑笑,他們終抵達陸銘澤曾迷路的那片沼澤地附近。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才算是進入到真正的探尋空間。
顧青黛展開藏寶圖,連北川拿出指南針,二人沿著沼澤地邊緣向裏端尋去。
“這裏?”
顧青黛踟躕不進,之前的路皆可避開沼澤,可到眼下已不走不行了。
連北川從一旁找來一根長長的木棍,“我先去試試。”
顧青黛連忙將他拽住,“危險!”
“怕失去我啊?”
“你別鬧!”
連北川把臉湊到顧青黛唇邊,“你親我一下吧。”
顧青黛欲奪過那根木棍,卻又被連北川躲開。
“你去吧,你陷進去了,我立馬跳下去陪你。”顧青黛抱住連北川的腦袋,狠狠親了好幾口。
連北川抬手揉揉她的額頭,“我會沒事的,真要有什麽……別跳,回去好好活著,顧連棉紗廠就交給你了。”
連北川不再回頭,徑自走向那片沼澤地。
顧青黛突然湧出熱淚,急匆匆跟上連北川的步伐。
連北川驀地回首,“回去,聽話!”
顧青黛自他身後攬住他的腰身,“要麽一起生,要麽一起死。”
“我求你聽我的話好不好?”
“再磨蹭,我回去還和西蒙約會!”
“你敢!”
連北川沒奈何地歎息,再一次握住顧青黛手,他一輩子都不會鬆開,永遠都不會鬆開。
兩個人一步一探走了快一個小時,才穿過這片沼澤地。
這片沼澤地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凶險,隻是外表看上去有些唬人。
二人已快成為泥人,但他們早就不在意了,沒有什麽比幸運活下來更令人高興。
他們倆繼續前行,堪堪又走過大半天,這一次前麵真的沒路了。
“圖上標注應該就是這裏了。”
顧青黛已累得精疲力盡,不顧形象地癱坐在地上,再度研究起兩張圖。
連北川也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但腳下始終沒停頓,仍在周遭不斷地轉悠。
古墓應在這附近才是,可他們怎麽就找不到呢?
顧青黛指向對麵一塊長滿類似常青藤的巨大石頭,“會不會是在它的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