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鳳染自從搬進臥房裏與隋禦同床而眠,再去往隨身空間便會挑他睡著以後再動身。雖然不管她在空間裏逗留了多久,相對於空間之外來說隻過去一個彈指的時間。
但鳳染對這事兒不得不嚴謹一些。因為有一日,鳳染著急往隋禦的湯藥裏加兌靈泉水,遂在大白天裏不背人的地方咬了咬大金鐲子。
這一幕恰被眼尖的隋禦給看了去,他直愣愣地盯緊鳳染,隻覺得她好似閃動了一下,又不大敢肯定。最後隻用力揉了揉鳳眸,自言自語道:“難不成是我在屋中憋悶了太久,竟憋出幻覺來了?”
鳳染當然不知道這一幕,還是靈泉感知到以後提醒了她。
鳳染想象了一下當時的畫麵,隋禦看著她躲在旮旯裏鬼鬼祟祟地咬大金鐲子,然後在他麵前上演了一次“瞬間移動大法”,嘖嘖~那場麵簡直不要太壯觀啊!
空間靈泉這種神奇的事情隋禦怎麽可能接受得了?就更不消說他眼前這個鳳染早不是原裝的那個了。
有了這次教訓,鳳染出入空間便審慎起來。每當隋禦的眼神瞟到她的手腕上,她就趕緊握住大金鐲子,無比認真地道:“你休想打它的主意,這個金鐲子我說什麽都不會拿出去當了的!”
隋禦滿臉的狐疑,起初以為那金鐲子式樣太土,定是鳳家的哪位長輩送給她的嫁妝。後來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像,苦思冥想多日之後終於想通,這金鐲子應該是和鳳染青梅竹馬的情郎所贈。
鳳染正處在二八年華上,在雒都時怎麽可能沒有思慕的男子?她因曹太後懿旨被迫嫁給自己,再不能和那人再續前緣,所以才會對這唯一的定情信物如此珍重。
由此及彼,隋禦甚至以為鳳染這麽抗拒回雒都,其真正原因是曾經的情郎已成為別人的夫君,鳳染是不想再踏入那座傷心之城。
鳳染上哪知道隋禦的心思?她心裏還納悶,為啥他就是不肯相信鳳家曹家對她沒有半點感情?
她就是個棄子,再說曹氏一族的水多深啊?把持北黎朝政這麽多年,能是吃素的嗎?
鳳染剛穿過來時就想要保住小命活到大結局,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事情的發展,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拿了個種田的劇本,領著隋器、再拉上隋禦一起發家致富、創造美好生活?
甭管怎麽著,她已為開春種地做好了準備。
錦縣這地方地處北黎東北,一年有四季,夏冬較長,春秋較短。腳下是黑土地,背靠山脈前通海。錦縣本身不臨海,位置得跨到東野國那邊一點才有碼頭。自水路再往南下,便是南鹿國。據說南鹿國沒有秋冬,隻有春夏。
鳳染和靈泉反複商議,最終決定以種植稻穀和玉米為主,畢竟民以食為天嘛!順道栽植一點桃子、李子、葡萄這些比較好養活的果品。
靈泉教她別擔心這些糧食果子能不能種活,隻讓她多考慮考慮宅後那些地該怎麽開墾,又該怎麽保證水源的供給。
靈泉水的確管用,但光靠鳳染一次舀幾瓢回來,得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再說全靠靈泉水就成暴殄天物了,根本沒有那個必要。隻需在澆地的時候往水中加入一點即可。
說白了還是勞動力的問題。當初鳳染那麽想挽留下一府院的仆人,也是出於這方麵的考慮。眼下隻有他們這幾人,注定沒法大幹一場。想要一舉改變建晟侯府的貧瘠,是不可能實現的。
鳳染沒有氣餒,想著就腳踏實地地慢慢幹。
年節一晃來至元月十五,一大清早,隋禦就睜圓了眼眸盯著睡在他身旁的鳳染。
他平常都是亥時睡,卯時醒。一般醒來時,鳳染還在睡夢中。他為了遷就鳳染,都會闔目佯睡一會兒。待鳳染睡醒之後,再起身開始一日的作息。
可今日他心裏長了草,因為鳳染答應他,要帶他去府外走走。搬入建晟侯府已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他一次都沒有出去過。他被縛在東正房那一小塊天地裏,猶如一隻將死的困獸。
早晨的房屋裏格外冷,最溫暖的就是被窩裏。鳳染的鼻尖被凍得通紅,下意識地往隋禦身上靠了靠。
她以前從不這麽做,自打摔過腦子以後就成這樣了。臨來錦縣之前的那個晚上,令他記憶猶新……再與她同床而睡之後仍是如此。他很無奈,從不敢亂動一下,畢竟看她醒來的樣子,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夢裏都幹了些什麽。
隋禦依舊不敢動,不過眼睛卻在瞅著她。直把鳳染瞅得渾身打個激靈,在睡夢中驀地醒來,響亮地大叫了一聲。
隋禦的耳根又紅了,但他今日得忍住脾氣,他想要出去通通人氣兒,不好跟鳳染“大動幹戈”。
“你,你幹什麽這麽看著我?你是不是對我起了殺心?因為我老管著你,你不樂意了對不對?”鳳染坐起身一骨碌滾到床尾處,“隋禦你有點良心行不行,我待你比待我兒子都好!”
“你拿我和大器相比較?”隋禦半撐起上身,修長的手指抓進被子裏,“回來……那裏冷,你趕緊穿衣。”
鳳染來回覷了覷他,還是不太相信地說:“一大清早的你發什麽瘋?我也沒有搶你的被子啊?”
“咱們何時出府?我有些等不及了。”隋禦低眉吐出心聲。
聞此,鳳染如釋重負,拍著大腿笑了笑:“這太早了吧?怎麽也得快掌燈的時候再出去,大白天的去看什麽?又不是在雒都,集市上的商家賊多,夠你玩兒一整日的。”
“錦縣?”隋禦咕嚕了一聲。
“對,這裏是錦縣,不是雒都。我早問過大器,這裏的上元節得等到晚夕時才能熱鬧起來。”鳳染重新鑽回被窩裏,笑眯眯地道:“你看你對外麵多向往,還死什麽死呀?你好好的活著,等天氣暖和起來,我天天出去遛你。”
“什麽?”
“啊,不是,我說天天推你出去遛彎。”
隋禦重新倒回帛枕上,“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孩子,或者是條狗?”他這聲音不喜不悲,更沒有惱怒之氣。
鳳染半闔著雙眸,在做起床的最後掙紮,“噓~這話別讓大器聽到,你跟個孩子爭風吃醋?羞不羞?”
隋禦欲要再說些什麽,鳳染趕忙補道:“小狗多可愛啊,我超喜歡的,不過我怕它咬我。”
隋禦徹底無語了,他頓了半日,抽冷子道:“後麵那片地要是能種稻穀就好了。”
鳳染登時來起興致,急忙跳起來,之後的大半日裏都在跟隋禦討論這個問題。從怎麽刨地,怎麽墾荒,到怎麽種植,怎麽灌溉,事無巨細一點點地剖析出來。
隋禦一直以為鳳染隻是嘴上說說,興許真從鳳家順出來不少種子,不過想種地隻是一時興起罷了。她一個深居閨閣的小女子能懂什麽?一粒粟到底是怎麽得來的,能不能講明白都是問題。
可從眼前這架勢來看,鳳染不是在鬧著玩。
水生領著隋器來至他二人跟前,無奈地晃腦道:“夫人,咱別再構想啦,趕緊去花廳用飯吧。今兒晚膳開的早,吃飽了咱們好收拾齊整出去看花燈啊!”
隋器跑到隋禦麵前,笑嘻嘻地說:“爹爹,芸姐姐今天做了好多元宵,大器都要饞死了。”
“元宵?”隋禦捏了捏他的小圓臉,“大器喜歡吃元宵?”
“大器以前沒怎麽吃過元宵。”隋器咽了下口水,“爹爹、娘親咱們快點過去吧。”
隋禦舉眸看了看鳳染,她正說到興頭處,突然被打斷很是煩躁。
“大器,去哄哄你娘親,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後麵那片地。”隋禦忍笑,示意水生推他出去。
隋器已乖巧地跑到鳳染身邊,“娘親,你最近都沒有陪大器玩兒。”
鳳染牽著他往花廳裏走,故作生氣地說:“當初是誰讓我去侯爺身邊的?那個小鬼兒說他隻要芸姐姐陪著就好,他爹爹更需要被人照顧!”
“娘親~”隋器晃了晃鳳染的手臂,撒嬌道:“娘親,你瞧爹爹最近多好。金哥兒水哥兒他們都說爹爹那叫……”
“叫什麽呀?”
“容光煥發?”隋器撓了撓頭,“好像是這麽說的。”
鳳染嘴裏“切”了一聲,暗說,隋禦那王八蛋吃了她多少奇效草藥?要是再沒點作用,靈泉真該光榮下崗了。
芸兒做的元宵沒有餡兒,因為舍不得去外麵買。不過能吃上元宵,大家就已經很滿足了。吃飽喝足後,人人都裹得嚴嚴實實,這裏當屬隋禦父子最甚。
隋禦第一次覺得自己被裹得那麽臃腫那麽醜,臨出門前突然開始反悔,嚷著身子不舒服不想出門去。
鳳染把他身後的厚實風帽用力一兜,貉子毛長圍脖使勁一勒,衝金生擺擺手,“金哥兒,少跟侯爺廢話,直接推出去!”
她自己則抱起裹得跟個小粽子似的隋器往外走,一麵走一麵跟身後的芸兒吐槽:“我今兒算長了見識,萬不曾想到一個糙爺們兒還在意自己的儀表。”
芸兒捂嘴偷笑,輕聲道:“夫人,這是好預兆啊。您瞧著哪個想輕生的人還在意這些?咱們侯爺是想開了呀。”
隋器在鳳染懷裏蹭來蹭去,趴在她的耳邊說:“娘親,你把大器放下來吧,前麵的燈市我比你們熟悉,我給大家帶路。”
“我怕你走丟了。”
“娘親放心,大器聰明著呢!”
鳳染這才將隋器放下,一眾人徒步前行,時不時就能聽到煙花爆竹的聲響。走了少半個時辰的路,方來到花燈集市的入口處。
但見此地人頭攢動,披紅垂綠,童叟共行。兩邊張燈結彩,鼓樂聲喧,一陣陣塵香伴著放過的煙花味兒撲鼻而來。
水生提著一盞紅紗燈走在最前麵,轉身說與眾人:“大家要跟緊我啊,在裏麵走散了可不好找呢!”旋即引著大家走進燈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