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鳳家花廳內一陣雞飛蛋打,所有人都被隋禦的行徑給嚇傻了。鳳世明和曹蒙紛紛向後躲去,甚至比婦人們站得還要靠後。
卻是始終沒有吱聲的鳳世渠護在曹嶸身前,淡定道:“姐夫何必動這麽大肝火?今兒是三姐姐回家省親,傷了和氣多不好。”
“小孩子倒是說了句人話。”隋禦牽過鳳染,環視眾人,細長的鳳眸裏全是殺氣,“她是我建晟侯隋禦的夫人。我這個人脾氣暴躁,聽不得、見不得一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你們怎麽待她,就如同怎麽待我,聽明白了麽?”
鳳家眾人艱難地點頭應是,曹嶸又羞又惱,將曹靜遙推到前麵,激將道:“侯爺這樣威風就別難為旁人,靜遙這側夫人你是娶還是不娶?我勸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隋禦放開鳳染,傾身向前走了幾步,高大的身軀完全罩在曹靜遙的頭頂上。曹靜遙兩腮淌淚,瑟瑟發抖地望向隋禦。
“我的癖好很惡劣,知道公公們喜歡怎麽折辱美人吧?他們的手段不及我的一半。你想試試麽?我可以現在就滿足你。”
原本還是忍淚哭泣的曹靜遙,被隋禦這一番話嚇得“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整個人不住地往曹嶸身後躲去,在她眼裏隋禦簡直就是個魔鬼、變態!
“母親大人,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隋禦回身重新牽起鳳染,盛氣淩人地走出鳳家宅邸。
所有人都傻了眼,鳳世明和曹蒙才敢跳出來跺腳大罵。曹嶸撫著心窩坐回圈椅上,顧不得地下淩亂的殘羹剩飯,歎道:“靜遙啊,老身已然盡了全力。你,你看著給太後那邊回話去吧。”
曹靜遙頻頻點頭,邊哭邊跑出鳳家庭院。鳳世渠扶起母親走回臥房裏休憩,說:“娘還是少往宮中去的好,哥哥姐姐都有了著落,你不必再辛苦下去。”
“我的兒啊,我還不是為了你,總得看著你有份好前程,我才能安心呀。”
“我用不著娘來操心。人家三姐姐有什麽錯?當初我們一家人是怎麽欺負她的?如今人家夫君站出來替她撐腰,又有什麽問題?娘不該那樣說話,三姐姐現在是建晟侯夫人。”
曹嶸一把將小兒子推開,氣憤道:“你這孩子怎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鳳染不過是一個賤婢所生的庶女,要不是我,她能有今天?”
“娘,三姐姐和姐夫守在邊關好幾載,突然被調遣回雒都,真的是好事情麽?”鳳世渠疑惑道,“朝堂上的事情娘不懂,大哥大姐夫同樣搞不清楚。既如此,我們關起門來過小日子不好麽?曹靜遙愛嫁給誰與我們有什麽關係?”
曹嶸被小兒子教訓的啞口無言,她背脊上倏然滲透出冷汗,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在馬車內,鳳染伏在隋禦懷裏甚久,半日都沒有起身。隋禦感受到她撲通撲通的心跳,隻用力將她抱得更緊。
“娘子別這樣容易感動啊,我也沒做什麽。”隋禦輕撫她的後背,“鳳家那群蠢貨就是欠收拾,量他們不敢有下次。”
鳳染自他懷裏抬起頭來,說:“幹什麽要那樣嚇唬小姑娘?你不是那樣的人。總用自毀名聲的方式保護我,我心裏不得勁兒。”
“你保護我那麽久,現在該掉個個了。”隋禦笑意忽深,“再說我這不是在向娘子表決心呢嘛。”
鳳染坐直了身子,輕咳幾聲道:“曹靜遙是曹靜姝的妹妹吧?”
隋禦麵色瞬間一變,有些不大自然地說:“應,應該是的,她們長得很相像。”
“你不用如此緊張,我不吃醋,逝人該被尊重。再說你隻是單相思,人家帝後感情好著呢。”
“你……你怎麽會知道。”
鳳染隨口胡謅道:“你做夢說的囈語啊,就是我剛和你睡一張**的時候。”
隋禦不可置信地瞪向鳳染,他難道有說夢話的毛病?這怎麽可能呢?
鳳染也不是隨便提及,她思忖一下,說:“其實我知道這次回雒都,你很想替元靖帝後討一個說法,也很想弄清楚當初你戰馬墜崖的真正原因。”
“你真的不生氣?我老害怕你覺得我不幹淨了。”
“嗯?”鳳染瞧隋禦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於是抬起一隻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另一隻手自然地捏住他的下頜,調戲道:“怎麽會呢?夫君這麽純情,我喜歡的不得了。”
隋禦垂眸緩笑,反過來握住鳳染的手,說:“曹靜遙應該還不知道她姐姐是怎麽死的。鳳家那樣子也應該不清楚朝堂上的變局。初入雒都就是這般險象環生,娘子怕不怕?”
“無論你做什麽事情,不要瞞我就成。曹太後和劍璽帝都在搶你,代表咱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在鳳家鬧這麽一出,我們看上去離劍璽帝又近了一步。你可做好後續打算?”
“還有很多人沒有見,不用立馬做打算。”隋禦威勢頓現,狡黠地說,“我不過一介武夫,不管他們誰搶我,都隻能證明一件事,北黎要再起戰火了。”
曹靜遙的事很快傳回曹太後的耳朵裏。她站在殿外廊簷下,逗著籠中的鳥兒。
“靜遙如今是大門都不好意思邁出來了,整日在家中吵著要上吊自縊。”曹嵐跟在主子身後匯報道。
“那就給她一條白綾。”曹太後冷笑說,“隋禦很可以,鳳染的長進也不小。”
“那太後的意思是……”
“先按兵不動,看誰會主動聯絡隋禦這塊香餑餑。是那些倒曹清流出擊的時候了。魚餌這麽有用處,幹什麽要那麽快收網?”
“小的明白,這就安排人去監視。”
“哪日夏至?”
“大約還有七八日的工夫。”
“夏至那日,邀各公侯王爵的夫人進宮,陪哀家拜佛賞花。”
女官立馬知道太後的用意,主子是想單獨叫鳳染進宮,既然隋禦那頭那麽硬,就改個方向繼續攻克,是以馬上安排張羅起來。
卻是劍璽帝這麽聞訊後拍手叫好,還以為遭了大難性子會有所轉變,難免瞻前顧後,殊不知他竟還如曾經一樣血氣方剛。
許有德在側沒說什麽,心下自有思量。劍璽帝吩咐道:“讓內務監去建晟侯府裏瞧瞧,缺什麽少什麽一應備全了。”
許有德應諾照辦,臨出來時恰好與肅王府的幾位舊臣打了個照麵。幾人本瞧不起閹人,但因劍璽帝敬重許有德,他們也都對這位掌印太監異常尊重。
梅若風在值房內等待許有德,見師父步履蹣跚地往這邊走,即刻正麵迎了上去。
“師父慢著些。”梅若風在旁躬身攙扶,謙卑道。
許有德露出和藹的笑容,隨他一起回到值房當中。梅若風親奉左右,端茶倒水捶背捏腿,生怕讓師父感到一絲不舒坦。
“坐吧,歇歇。”
許有德即便這樣說,梅若風也不敢在師父麵前造次,甭管他在校事廠有多威風,再許有德麵前,他還是曾經那個小太監。
“師父,建晟侯在錦縣上的所有動向,我已重新做過偵查。錦縣上那些田地產業都是小打小鬧,不過……就在他們來雒都之前搭上了鹽商聶家。”
許有德端起茶盞笑了笑,說:“細說。”
梅若風趕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一遍,許有德的目光裏露出幾分讚許,隋禦的發跡速度遠遠超乎他的預料。
“無需插手,任其發展。”
梅若風躬身稱是,又道:“那雒都這邊呢?”
許有德呷口茶水,哂笑說:“若風啊,你覺得怎樣才能在校事廠督主的位置上坐的長久?”
“全憑師傅栽培。”
“師傅也得跟對主子,師傅還有多少年活頭?倒是你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咱們這樣的太監有幾個可以善終?”
“徒弟愚鈍……”
“你得跟對主子才能活得長久。”許有德諱莫如深地笑道。
梅若風咂摸半日,終於體會明白師傅的這番話。師傅仿佛什麽都沒說,其實已把底牌告知給了他。他隻是搞不大清楚,為什麽師傅要把寶壓在那個人身上?
李樹元借著做壽的理由,將隋禦請到自己宅邸中作客。李樹元的鼻子很靈,知隋禦成為攪動雒都朝局的關鍵棋子,生怕隋禦對之前的那些事計較,幹脆自己放下身段給隋禦服個軟,利用酒醉向他賠個不是。
當著一眾朝臣的麵兒,隋禦不好反駁,隻說:“之前的事皆是誤會,那個不會辦差的小吏不是已被處置過了麽?李大人日理萬機,忘了幾件小事也很正常。”
李樹元趕緊順坡下,心道不給你發放封賞又不是我的主意,我讓苗刃齊那個飯桶監視你,隻是想知道你還能活多久?那個飯桶一件事沒替我辦成,讓你這麽個活閻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爬了起來。
李樹元這檔子事算是勉強翻過去,反而是與司堯的見麵讓隋禦意想不到。司堯在別院款待他,將一眾下人打發出去後,竟然向他掏出幾樣物什。
隋禦目光漸凝,有那麽一刹那他差點沒有繃住。司堯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都知道些什麽內幕?他的背後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