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聞訊大喜,眉梢眼角流露出精光。
兩個侍衛等得不耐煩,催促道:“可否帶路?”
“好,好……我帶你們去,我帶你們去。”一路上王氏絮絮叨叨,說自己家如何救下收留杜汝韻,講得繪聲繪色唾沫橫飛。
院落不大,趙嬤嬤就被一根粗繩捆了關在柴房裏。
王氏又問:“兩位官爺,你們府上是不是很氣派?”
侍衛冷笑道:“我家大人當朝正四品,深沐皇恩,隻怕你們這窮鄉僻壤裏的人這輩子都見不著。”
李棠翻了個白眼,柴房隔壁住的還是未來權傾朝野的首輔呢。
王氏張大了嘴巴,討好道:“是是是,民婦淺薄。要是誰家的公子能和你們老爺結親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是自然,我家小姐高貴,日後婚配的人選定是人中龍鳳,狀元登科。”
“對對對。”王氏笑臉相迎地一邊開門一邊領著人往裏走,“大人小心磕碰,我這裏簡陋。”可那一雙布滿皺紋的眼睛卻落在那主臥的大門,杜汝韻的住處。
趙嬤嬤被餓了幾頓,頭暈眼花,冷不丁看著杜府下人的服侍,叫嚷起來:“不要,我不要跟你們走。”
任憑趙嬤嬤如何掙紮,還是被兩名人高馬大的侍衛拘著往外拖。
趙嬤嬤往屋裏扯了嗓子喊:“小姐,小姐!小姐救我!”
李棠一聽,若是真的叫醒了杜汝韻,按照杜汝韻那“聖母”的設定,到時候可就難說趙嬤嬤的下場了,立刻扯了帕子揉做一團,上前塞進了趙嬤嬤的嘴裏。
幾人冷不丁見李棠不知從哪裏出來,都嚇了一跳。
李棠趕緊解釋道:“村裏人多眼雜,這樣免得讓她瞎嚷嚷,敗壞了杜家的名聲。”
“是說呢。”王氏立刻附和。
趙嬤嬤“嗚嗚”地叫著,眼裏充滿了不甘。
“有勞姑娘周到。”
兩名侍衛朝她略一頷首,隨後押著趙嬤嬤離開了張家小院。
“你剛才幹什麽多此一舉?萬一驚擾了貴人,你有幾個腦袋?”王氏責怪地看了眼李棠。“你死了不要緊,別拖累我們張家!”
李棠懶得搭理她,打了個哈欠便轉身打算去睡回籠覺了。
“你這是什麽態度?”王氏掐著腰喊道,“我可是你婆婆!”
聞言,李棠關門的手一頓,道:“婆婆,您有這閑工夫還是多管教一下您的女兒,少來我麵前耍威風。”
門“砰”地被關上。
王氏差點撞到自己的鼻子,不由得罵罵咧咧,卻又無可奈何。她悻悻的,走之前還不忘朝李棠的房門口惡狠狠地“呸”了一聲,眼底透出一抹陰狠。
“等我兒子回來,看我怎麽治你!”
巳時的陽光穿過橫斜的枝椏。
屋內,李棠悠悠轉醒,推開門打算去小院落裏打水洗漱,卻正好瞧見張牧之拖著不便的腿腳回來,手上還沾了點泥土,他的腳邊是幾隻紫黑滾圓的圓茄和一些山藥。
李棠一時有些恍神,她都快忘了文中的張家窮困潦倒,靠著兩畝地勉強度日。張家的兩個兒子去了鎮上之後,家裏的生計幾乎都落在了身有殘疾的張牧之身上。
隻不過這幾日鬧得雞飛狗跳的,張牧之和杜汝韻站在一起又太過般配,她都快忘了這時的張牧之其實還很落魄。
正在洗手的張牧之似乎察覺到了背後的視線,轉過頭來,正好與李棠四目相對。
李棠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打哈哈道:“你這麽早去哪兒了?”
“下地。”張牧之回得很平淡,“阿母說,鎮上放學,傍晚哥哥們就要回來了,得做點好些的吃食。”
張牧之的兩個哥哥要回來了?
李棠不由得皺眉,她記得文中張家沒一個好東西,變著法子拖累張牧之。
算算日子和早上發生的事,這時候張家的老大老二回來應該是為了……
那件事!
那這頓飯……
李棠正想著,王母從杜汝韻的房間裏出來,眉梢眼角都還帶著算計的笑意。
王氏撞上二人,立刻變了臉,上前道:“你放下,老三,你身子不便,好不容易娶了媳婦兒,別整日這麽操勞。”
說完,王氏意有所指地望向李棠:“不知道有些姑娘怎麽當的人家兒媳,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體恤夫婿,淨想著偷懶!”
李棠可以不理會王氏,卻不能不顧忌張牧之。
不就是比誰會心疼人嗎?
“相公在外辛苦了。”李棠連忙笑臉相迎道,“今天就讓我來下廚給相公做點好吃的。相公快回屋歇著吧。待會兒我煮了肉骨茶再去為相公捶捶腿。”
李棠笑眯眯地將王氏往一旁擠了擠。
張牧之掃了眼“虛情假意”的李棠,倒是有點好奇李棠的本事,於是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她:“好。”
王氏見自家兒子對李棠的態度似乎有所緩和,有些氣急:“老三,你可別忘了,這個女人她不詳!”
“阿母,我省得。”張牧之安撫地拉著王氏往一旁走了幾步,“她既然攬下了幹活兒就由得她去。反正我們張家不養閑人。”
“對,兒子你說得對。”王氏這才眉開眼笑,“早就該這樣!她一個當媳婦的不操持,難不成還得我們來伺候她?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規矩!”
“嗯,阿母說得極是。”
“老三,你好好盯著她,別讓她偷懶。娘累了,先回房了。”
王氏嗓門兒大,李棠在一旁聽了個大概,心裏不由得有些委屈難受。
原來張牧之是給他娘撐腰來了。
倒是和書裏的愚孝如出一轍。
李棠悶悶地踢了一腳院子裏的石子,看來她的日子還是不好過。
等王母走後,李棠拎著東西轉身進了廚房,張牧之跟著進來。
李棠下意識地狗腿討好大佬道:“你別進來了,所謂君子遠庖廚,你去歇著吧。”
“君子?”張牧之冷笑道,“你看我像嗎?”
李棠轉念一想,也是,張牧之雖然位高權重,可他是個心狠手辣的反派,實在算不上什麽“君子”。
“你寬心,既然我答應了,一定會好好做這頓飯,不會讓你為難。”
“我在意這個?我是怕你在廚房偷吃。”
李棠被質疑了人品,不由得有些生氣。
狗咬呂洞賓。
李棠轉過身係上圍裙不再去理會張牧之了,她取了地裏剛掘出來的山藥洗幹淨削皮切段。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見絲毫的拖泥帶水。
張牧之淡聲道:“你刀工不錯。”
“這是自然。”李棠將處理好的山藥盛放進了碗裏,“我學的中醫,以前家裏自己種了好些新鮮蔬菜,拿來藥膳滋補,你嚐過就知道……”
李棠一轉身,對上張牧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靜如深井。
“你不是說失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