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心登時沉了下去，卻又不敢露出更多端倪，手上的活半點沒停：“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咋了，總有些小時的回憶在腦子裏閃過，我尋思著應該就是之前在娘家的時候吧？”
李棠家裏父母早亡，家產全都當了嫁妝，那可是不小的一筆資產。
可真要說她家是幹啥的，也沒人知道。
正應了李棠的胡編亂造：“無論如今，這也算我一門本事，相公日後教我多認得幾個字，我還能買點醫書回來瞅。”
張牧之望著李棠，眼神中充斥探究晦暗。
但她忙著手上的夥計，始終沒有抬頭。
細碎的頭發擋在李棠額前，平白替她多了幾分俏皮。
張牧之緊緊抿住下唇，手下意識地抬起，將那縷青絲別到她的耳後。
“相公，你這是幹嘛？”李棠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
一句男女授受不親都到了嘴邊，又被她生咽回去。
“我替我的娘子挽發，有什麽不對？”張牧之目光幽深中帶了抹戲謔：“我們如今可是正牌夫妻……”
張牧之步步緊逼，卻又好似不像試探：“就算我真想做些別的，娘子也沒理由拒絕不是？”
鳳眸中向外流露這情意，任哪個女子都無法抵擋。
饒是李棠自認這些天相處下來，對張牧之這張臉快要免疫，如今也忍不住咽了把口水。
但理智還是迅速回籠，李棠耳根子都快紅了：“我這正幹活呢，相公咋老講些不正經的話？”
“廚房地界小，要真鬧出啥事來砸了東西，婆婆可饒不了咱倆。”
她也算是吃準了張牧之的性格。
越拒絕，他越往上貼。
可若迎合著他來，張牧之反而很快就能失去興頭。
如今最主要的，還是要打消男人對她的懷疑。
果不其然，張牧之下一瞬就停住了動靜：“那娘子好好忙，為夫就在旁邊侯著你。”
他們二人對這並不以為然，可落入旁人眼中，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門口處傳來動靜，杜汝韻將簾子掀了一半，麵上進退為難。
她望著張牧之，嘴角扯出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李姐姐，你和張公子的感情真好。”
“我來就是想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嗎？我總也不能在你們家裏白住著……”杜汝韻將帕子擰成一團，心裏忍不住地暗惱起自己。
分明知道其是有妻室的人，卻還是忍不住地有那些旁的心思。
實在太無恥了！
李棠一見她來了，眼睛都跟著透亮起來：“杜姑娘說得哪裏話？你在咱家住著，不是付過藥錢了嗎！”
“不過，我這還真有個事想讓你幫忙……”她帶著一派親熱將杜汝韻拉進了屋裏。
李棠自是知道杜汝韻一手廚藝不錯。
張牧之平生最大的願景，就是能吃到杜汝韻做到的一道菜。
今兒她索性就成人之美，了了張牧之的心願。
“這土裏來的疙瘩是新玩意，我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做法……”
李棠手裏握著個土豆，睜著眼說瞎話：“杜姑娘是京城來的，見過大世麵，應該知道這玩意兒咋倒騰吧？”
看著她那毫不心虛的模樣，張牧之眼角一抽。
他剛剛看著，李棠削土豆皮時手法比誰都嫻熟，哪可能不曉得這是啥？
“這是洋芋，用來燉雞口感最香糯可口了。”
杜汝韻為自己能幫上忙感到興奮，幹脆就直接上手，一點點地為李棠解析著做法。
李棠沒耐心聽，隻草草地應承了兩句：“杜姑娘果然厲害。”
“那既然如此，你就好生把這道菜做好，讓牧之他來給你打下手。”
她想盡了辦法地為二人留單獨相處空間。
提著腳丫子就溜。
可還沒走出廚房，就被王氏逮了個正著。
“老娘就知道，你這個小蹄子肯定是想盡了辦法偷懶！”
看清裏頭的情形後，王氏更是急得要踹人：“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人杜姑娘是個啥身份，那可是從京城裏來的貴人，你竟然敢讓她來給你做飯菜吃？你到底是哪來這麽大張臉喏！”王氏的唾沫星子都快要噴到人臉上來了。
杜汝韻一聽這話，就呆不住了。
“伯母，你誤會了……是我自己要求來幫忙的，怨不著李姐姐，”她急急忙忙地出來解釋：“我從前在家裏也常忙活廚房裏的事情，並不稀奇。”
一瞧見杜汝韻，王氏立馬就變了個臉色：“那不管咋說，咱老張家是有規矩的人家。”
“你來做客，咋也不能讓你下廚哩。”王氏臉上的褶子都快笑出話來了。
她邊說還邊過去拉了杜汝韻的手，眼裏精光閃爍：“你不知道吧？我張家是這遭有名的讀書人家。”
“不用伯母多說，我也看出來了……”杜汝韻掃了眼身資清俊的張牧之，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了幾分：“張公子的學問，哪怕是京中也難有人及。”
“快要科舉了，我相信張公子肯定沒問題的。”
隨她話落，王氏的眼神狠狠朝張牧之剜去：“我家老三哪算什麽？”
“他肚子裏那點貨，跟他兩個哥哥完全沒法比！”
“他倆今年就要入京趕考了，都是些讀起書來連家都不要了的主兒，”王氏打量著杜汝韻的嬌顏，越看越覺得滿意：“我信都寫到學堂去了，吩咐他們今兒必須回來用晚膳！”
“那兩個混小子，這幾年都撲到念書上，至今都還沒成家呢……”
王氏甚至都懶得兜彎子了，幹脆將意圖擺在了明麵上。
可這些東西，杜汝韻一個閨閣女子卻聽得半懂不懂。
“沒想到，您家竟是藏龍臥虎？”她還在傻傻地接著話：“我先前覺得，張公子已經是頂厲害的了……”
“看來今晚，能好好考較一下兩位公子的學識。”
瞧著這一幕，李棠忍不住暗自搖頭。
女主當真單純的跟朵小白花似的。
而王氏果然是起了些不該起的心思。
往後的日子恐怕不清淨了。
她將視線投向了立與階上的張牧之。
這可是男配腹黑變壞的一大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