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喝了這杯酒,今天咱倆就在這拜個把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棠豪邁地拿過一個大茶碗,給張牧之斟滿了酒遞過去,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同年同月同日死?”
張牧之坐在原地沒動,平日裏清俊冷淡的一張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本以為李棠頂多是想把他灌醉了好打什麽壞主意,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要跟自己拜把子!
哪有夫妻兩個拜把子的?
他心底覺得這事簡直荒謬,但是想到自己前世到死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眼底不禁閃過一絲落寞。
李棠見他突然沉默下來,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她之所以絞盡腦汁地張羅這些,還不是為了自己那顆搖搖欲墜的小腦袋嗎?
張牧之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了,明明那麽喜歡杜汝韻,卻就是不肯休了她去追求人家。
她現在被拴在大反派的褲腰帶上想跑也跑不掉,總得為以後早做打算吧?
隻要他們拜了把子,許下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張牧之就算以後對她動了殺心,也得有點顧慮吧?
隻要不是直接猝死,她一定能想到辦法逃出生天!
這麽想著,李棠還準備再繼續遊說一下張牧之,卻聽到他淡聲應允道,“好。”
好?
李棠精神一凜,震驚地看了張牧之一眼,見他不像是在說笑,便立刻去廚房拿來了菜刀,又點上幾支香,和他歃血為盟!
兩人過家家一樣拜完了把子,李棠卻像得了免死金牌一樣心情大好。
她也不護食了,拚命給張牧之添酒布菜,害他大半夜差點吃撐。
第二天,王氏剛帶兩個兒子出門,李棠後腳就跟著偷溜了出去。
她今天還要坐著劉氏的車去縣城裏給虎子治病。
一想到明天治好了虎子就能拿到一兩銀子的報酬,她就渾身充滿了力氣!
杜汝韻站在門口看著李棠鬥誌昂揚的背影,也忍不住低笑出聲。
“姐姐如此聰慧勤勞,張公子真是有福氣。”
“嗯。”
張牧之淡淡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回房看書,卻見杜汝韻也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
“張公子,有句話,汝韻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牧之轉身將杜汝韻扶進堂屋裏坐下,低聲道,“杜小姐直說便是。”
杜汝韻沒看到張牧之眼底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她垂著眼睛說道,“那日我無意中聽說姐姐竟然向張公子討要休書,還說要撮和我與張公子在一起……這實在是折煞汝韻了……”
“張公子是汝韻的救命恩人,汝韻感激你還來不及,怎麽能破壞你的家庭,讓你因為我休了姐姐呢?”
張牧之眼眸深沉,看著杜汝韻對自己一臉關切的樣子,心中冷笑。
就連這樣一個眼神,都是他上輩子到死都求而不得的。
但是現在,他根本不稀罕了。
“杜小姐說的是,我怎麽會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休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呢?”
他低頭替自己和杜汝韻斟了杯粗茶,不緊不慢地說道,“她不過就是看我這幾日與你走得近,怕我會因為你而冷落她,所以故意鬧脾氣罷了。”
杜汝韻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
張牧之那麽聰明,肯定不會平白無故說這樣的話,那他現在的態度,又說明了什麽?
因為係統她不得不拚命維持自己的聖母人設,但這也不代表她腦子不好,聽不懂別人的弦外之音。
這是在警告她平日裏離他遠點,免得讓李棠誤會嗎?
“是汝韻不好,太過仰慕張公子的才學,倒讓姐姐誤會了……”
杜汝韻苦笑著站起來,衝張牧之福了福身,便慢慢吞吞地挪回了主屋,關上房門不再露麵。
張牧之獨自坐在桌邊喝幹了一壺茶,也晃晃悠悠地回屋裏看書去了。
直到申時,他遲遲沒聽見李棠回家的動靜,便想出門去看看。
“張老三家的,你今天又坐著那劉氏的車上縣城裏幹啥去了?”
剛走到門口,就聽胖嬸兒的聲音從院牆外麵傳來,顯得神神秘秘的。
她們這兩天瞧著李棠跟劉氏走得近,還以為她是走了歪路。
但是眼見著李棠每天隻是蹭著劉氏的車出門,下午老早就回來了,應該不是跟著那小浪蹄子一塊找野男人去了。
那她到底是幹什麽去了?
這一片的鄰居裏就數胖嬸兒能說會道,和李棠也熟,於是大家都派她出來打聽消息。
李棠看了看土牆後邊支著耳朵聽八卦的人,勾了勾嘴角,立刻抓住機會賣慘。
“胖嬸兒,我這幾天都要進城找活幹呢。”
“相公的家當都拿去供兩位哥哥讀書了,自己卻用雞毛做筆來寫字,我隻能自己賺些銀錢,好給他添置文具。”
說到動情處,她甚至還抽泣著拿手帕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眾人在一旁聽著,都覺得於心不忍。
這王老婆子偏心偏得也太厲害了!
好吃好喝供著不爭氣的老大和老二在城裏揮霍,卻讓個最有本事的老三憋在家裏吃苦受累,真是惡毒!
李棠見眾人一臉鄙夷,知道自己是鋪墊到位了,也不多說別的,隻是隱忍地衝胖嬸兒點點頭,就推門進了自家院子。
“我去!”
剛關上門她就對上了張牧之那張麵無表情的俊臉,嚇得差點飆出髒話。
而張牧之聽到她的話卻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又去哪兒?阿母馬上就回來了,你還亂跑什麽?”
李棠哭笑不得,卻又跟這個古板的古代人解釋不清,於是隻好訕訕地笑了,轉身向廚房走去。
“是是是,我這就去做飯。”
張牧之跟著她走進廚房,漫不經心地問道,“今日看診還算順利嗎?”
“順利順利!”
李棠一邊洗菜一邊笑著說道,“明日再去最後一天,那孩子就徹底康複了,到時候我拿到診金,就去給你買一刀宣紙來用!”
張牧之靠在灶台上,沉默地看著李棠在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說起來,李棠當初賣了草藥第一件事就是給他買筆墨,現在看病得了第一筆診金,也是先想著給他買宣紙。
唯一給自己買了隻雞,最後也還是進了他的肚子。
可這個女人不是一直想要被他休了嗎?為什麽還要對他這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