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之薄唇輕啟,正想要問她,卻耳尖地聽到廚房門外傳來杜汝韻的腳步聲。

於是他話鋒一轉,歎息道,“給我買了宣紙也沒用,城中的書院沒人舉薦是進不去的,我如今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張公子如此才學,竟然無人舉薦嗎?”

話音剛落,杜汝韻輕柔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城中書院的陳夫子以前在莊子上做過我的私塾先生,如果張公子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幫你舉薦……”

張牧之眉頭一動,轉身看向扶著門框挪進來的杜汝韻,“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杜小姐了。”

“張公子太客氣了,和你的救命之恩比起來,這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麽?”

眼見著兩人相談甚歡,李棠卻驚訝地微微張大了嘴。

這一段劇情原著裏的確出現過,但當初杜汝韻提起要幫忙舉薦的時候,張牧之卻是當場回絕了的。

雖然最後還是在杜汝韻的幫助下進了書院,但至少現在來說,他應該是不想在自己的白月光麵前示弱的呀!

怎麽這回倒答應得如此爽快?

虧她剛才還替他想好了借口呢,都沒來得及說,他竟然就答應了!

李棠默默閉上了嘴,轉身回灶台前繼續忙活。

也好,反正她的嫁妝都被老婆子拿來供老大和老二上學了,就算張牧之硬著頭皮要靠自己找關係也沒東西可以拿去送禮。

現在抱上女主的大腿正好可以少走不少彎路,兩全其美了。

被夫妻兩個狠狠算計了的杜汝韻絲毫沒有察覺,還走上前來想要幫忙,卻被張牧之攔住了。

“杜小姐不必勞累,還是回房休息去吧。”

杜汝韻抿了抿下唇,低聲道,“明日府上就有人來接我回去了,以後怕是沒機會再給姐姐幫忙了。”

“杜小姐明日就走?”

李棠聞言立即戀戀不舍地拉住杜汝韻的手,熱情挽留道,“再多留幾日吧?我明日買隻雞來給你補補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她的存在,李棠總覺得這一回張牧之對杜汝韻好像比原著裏更慢熱了點。

原著裏張牧之那是對杜汝韻一見鍾情,自從初見開始心底那竄天的愛情火苗就根本沒下去過。

可是現在的他看起來卻是對杜汝韻忽冷忽熱的。

她一會兒覺得張牧之愛杜汝韻愛到了骨子裏,一會兒又覺得張牧之其實根本不在乎杜汝韻。

這是怎麽回事兒?

心裏的疑惑揮之不去,李棠晚上睡覺之前就忍不住瞪著眼睛打量張牧之,想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規規矩矩躺在**的張牧之,此時也被她灼熱的目光看得壓根睡不著覺。

“做什麽一直盯著我看?我是不會答應跟你要孩子的。”

“你……”

李棠被他一句話差點噎死,指著自己的鼻子怒道,“你說什麽呢你!誰想跟你要孩子!做人不要那麽齷齪啊!”

“我齷齪?”

張牧之一挑眉,側身滿含深意地看著李棠羞憤的臉。

“李棠,縱然你掉進河裏以後失憶了,可是為什麽連性情都變了?”

“你……你說什麽呢?”

李棠往被子裏縮了縮,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不自在地反駁道,“我哪變了?”

張牧之理直氣壯地反問,“以前向來都是你纏著我要和我生孩子,我是怕了你了才會這麽說,你卻反過來罵我齷齪,這是什麽道理?”

聽了這話,李棠猛地回憶起原著裏張牧之被原主逼著同房生孩子的那段劇情。

雖然最後沒成功,但過程還是讓她既尷尬又羞恥,打從心眼裏就不想把這貨跟自己聯係起來。

沒想到她一個開放的現代女精英,竟然在這方麵輸給了一個古代的瘋婆子!

對上張牧之**裸的探究目光,李棠硬著頭皮道,“反正我現在還沒完全想起來,所以以前的我做過的事,和現在的我沒關係!”

“嗯,你說得對。”

張牧之嘴角微揚,識趣地沒有拆穿李棠的鬼話。

畢竟以後留著她還有大用,萬一現在把她逼急了,直接跟自己攤牌跑路就不好了。

而被他這麽一打岔,李棠也完全忘了要關心他的情感問題,惱羞成怒地裹著被子睡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張家搖搖欲墜的院門就再一次被人敲響。

被吵醒的張老大罵罵咧咧前去開門,在看到杜府那一隊腰別佩刀的高大侍衛以後,立刻滿臉堆笑著將人請進了門。

“杜小姐,杜小姐?你們杜府的人來接你來啦!”

他的叫聲驚醒了全家人,王氏一聽杜汝韻要走了,立刻穿戴整齊出來送別,想趁機狠狠地撈一筆。

“哎呀,杜小姐近日在我家吃著住著,我都把你當成自家閨女了,如今驟然要走,我還真舍不得……”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念叨著自己給杜汝韻買了多少好吃的,又是怎麽精心照料她的,把李棠的功勞統統都包攬到了自己身上。

杜汝韻差點被她的厚臉皮砸到腳後跟,氣得臉色都變白了。

她根本不理會她,而是忍著怒氣轉頭朝李棠和張牧之拜了拜。

“李姐姐,張公子,大恩不言謝,書院的舉薦信我已差人送去了,我在京城等著張公子金榜題名。”

對於張牧之來說,此時的一封舉薦信自然是比黃金萬兩都要珍貴。

況且杜汝韻已經送了李棠一隻鐲子,若是再給他們太多財物,反而會讓他們在王氏那裏更不好過。

於是杜汝韻就隻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便坐上馬車絕塵而去。

張牧之和李棠倒是無所謂,王氏卻站在原地傻了眼。

她剛才客套了這麽半天,那杜小姐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就這麽走了?

“哎呦我真是造孽呀!好吃好喝養了人家半個多月,到頭來竟是白忙活一場!”

她拍著大腿坐在門檻上哀嚎半天,突然覺出不對來,倏地轉頭瞪向李棠。

“該不會杜小姐把酬勞都給了你,被你這個小賤蹄子私吞了吧?還有那翡翠鐲子,你都給我交出來!”

“就是,你一個婦道人家拿著這麽多貴重的東西幹什麽?還不快點交出來!”

張老大和張老二一聽說李棠私藏了杜小姐給的財寶,立時像蒼蠅似的圍了過來。

李棠抬手揮開他們,跑到張牧之身旁躲起來,大聲啐道,“別說杜小姐根本沒給什麽報酬,就是給了,我也得交給我們家老三,憑什麽交給你們呀?”

“你們平時吸我們的血吸得還不夠多嗎?連我的嫁妝你們都想賣了換錢,現在還想把我逼死不成?”

大清早的,張家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本就顯眼,此時李棠站在門口吵吵嚷嚷,更是把街坊四鄰都給吵醒了。

他們圍到張家門口,一聽說王氏竟然至今都沒把李棠的嫁妝還回去,頓時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