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時臣妾才發現，自己愛上陛下。”
回憶往事，楊婉便覺得心口作痛，她合上眸子，痛苦道。
“本以為陛下不會原諒臣妾，畢竟臣妾是帶著目的和殺心靠近，甚至還因為自己長著與德雅長公主相似的臉，有意勾引陛下。”
“但陛下卻選擇原諒臣妾，不僅願意放手讓臣妾遠離皇宮，還承諾如果臣妾願意留在他身邊，他會試著愛上臣妾。”
“不會再把臣妾當作一個替代品，而是喜歡楊婉這個人。”
皇帝的言論讓楊婉心動，僅僅隻是回憶這段經曆，都讓她臉紅心跳，歡喜不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陛下才停了臣妾的避子湯，德雅長公主不能懷上陛下的孩子，但楊婉可以。”
“這是陛下不再把臣妾當做替身的一個開始。”
話至此處，楊婉的桃花眼閃爍著光輝，猶如新生。
怪不得從蘭婕妤變成婉貴姬，原來是真的不再用替身梗。
楚桑也不好評價自家舅舅這算癡情還是花心，笑而不語。
隻是……
楊婉接近皇帝的理由有了，卻沒有途徑。
她佯裝德雅長公主轉世接近皇帝報仇無可厚非，但她是如何知道這些隱晦秘密的，就很耐人尋味。
譬如楊婉一個全家被滅門的小女孩，想活下來都不容易，如何得知皇帝喜歡的人是德雅長公主，甚至得知自己擁有與她相似的外貌。
並且幾年來一直模仿她的一舉一動，爭取做到惟妙惟肖？
她扮作樂姬進入皇宮不是難事，可還要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很困難。
尋常的帝京小姐都未必能做得如此優秀，她一個無家可歸，吃飽飯都成問題的孤女，想做到這些，無異於癡人說夢。
“臣妾的父親曾有一故友，他的長姐是宮裏的女官，伺候過三代君王，是個位高權重的嬤嬤。”
“因為父親曾有恩於故友，所以臣妾被滅門後便去尋求故友的幫助。”
“他得知臣妾死裏逃生非常意外，念著舊情，收留了臣妾。”
“後來嬤嬤年歲大了，又有舊疾，不適宜繼續留在宮裏，故而返鄉，臣妾長得像德雅長公主一事，也是嬤嬤發現告訴臣妾的。”
“嬤嬤久居深宮，也曾在先帝順貴嬪的寢宮伺候過一段時間，她心細如發，察覺到陛下與德雅長公主的關係不同尋常姐弟。”
“陛下登基後，常獨自一人居住紫宸殿，情緒低沉，嬤嬤作為女官，一次替皇後給陛下傳話時，恰巧撞見喝醉酒的陛下。”
“當時陛下意識模糊，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表情痛苦，嘴裏卻喃喃低語。”
“嬤嬤豎起耳朵聽，發現陛下竟在夢中呼喊‘幺兒’，幺兒是德雅長公主的乳名，陛下若沒有非分之想，不會無視對已逝長姐的尊重，這麽喊她。”
“雖然得到的線索隻有這麽一點點，但嬤嬤還是能大概猜出陛下對德雅長公主有情。”
“郡主你格外受到陛下的受寵，其實也能坐實這個猜想。”
“也就從那時起，臣妾才有了複仇的計劃，同時央求嬤嬤教自己模仿德雅長公主，苦學幾年，才假裝樂姬混入宮廷。”
“同時臣妾一直找機會偶遇皇帝，卻想不到霓裳羽衣舞的箜篌樂姬忽然生病，機會來得如此突然。”
“剩下的事，郡主也知道了。”
楊婉看出楚桑眼中的疑惑，婉婉道來。
“那位嬤嬤……”楚桑試探性開口。
“嬤嬤身體不好，前幾年就已經去世，父親的故人年紀也不小了，因而在臣妾趕赴帝京時就辭官歸隱。”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他們的身份，臣妾不想透露太多。”
楊婉害怕楚桑追問嬤嬤的情況，是打算暗中調查，趕緊找補。
“自然，是小桑失言。”
看著楊婉焦急的反應，楚桑就知她誤會了。
楚桑自認沒那麽多管閑事，無論那位故人和嬤嬤究竟有沒有指望楊婉刺殺皇帝的意思，都已經死的死、老的老，沒有任何威脅。
而且楊婉既然肯在她麵前說這些，想必皇帝對於此事也是知情的。
連皇帝都不追究，她也沒必要太較真。
其實楚桑總覺得楊婉的經曆，無論是兒時過往還是模仿培訓，都特別的奇怪，但具體哪兒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像是女人的第六感，就覺得不對勁。
可若僅僅隻是這些不對勁，是沒資格苛責任何人的。
既然楊婉如今一心隻有皇帝，那就讓他們兩個，好好過小日子吧。
楚桑歎息一聲，決定不再繼續問下去。
“旁人所見皆是臣妾寵冠六宮十分得意，但其中的苦楚也隻有臣妾自己知道。”
楊婉忽然話鋒一轉，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起自己如今的情況。
後宮的妃嬪，但凡有孕或者得寵占一樣，都十分難得，楚桑不明白楊婉雙喜臨門還有什麽不如意的。
“臣妾在這宮裏的日子並不順利，許是因為陛下對臣妾的過分寵愛，宮裏的其他嬪妃都非常不滿。”
“皇後禁足、德妃賜死，如今的後宮是賢貴妃一家獨大，不少嬪妃都投奔於她，臣妾也曾有意親近，卻遭到拒絕。”
“賢貴妃為首的一眾嬪妃覺得嫌棄臣妾的樂姬身份，又厭惡陛下對臣妾的過分寵愛，都很疏遠臣妾。”
“雖然她們沒有做什麽明麵上傷害臣妾的舉動，卻總是背後議論臣妾，尤其是賢貴妃手下的惠妃和梁婕妤，說句難聽的，臣妾也算是被眾人排擠。”
楊婉的眼眸瞬間濕潤，好像馬上就要流出晶瑩的淚滴。
“你有椒房專寵，又兼紫宸殿侍寢和舅舅獨一無二的寵愛，旁人羨慕實屬正常。”
“若有些不大會隱藏自己的，對你口出狂言，不必太過介懷。”
楊婉如今勢頭正盛，沒人敢動她分毫，若有些深宮婦人耐不住心中嫉妒，逞一時口舌之快，也無可厚非。
“可這樣的辱罵讓臣妾難以接受，臣妾無心與她們爭奇鬥豔，隻想好好相處。”
“陛下的寵愛能暫且保住臣妾一時安全，卻保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