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嗎？我有什麽臉麵享受她所帶來的福利？我根本不配活著！”
“我不想爭儲，不想皇兄和幺兒受傷，不想再受宋婕妤的操控和辱罵，我要離開她……”
秦王沒有繼續說下去，楚桑卻能猜出大概。
“神威將軍的事鬧得太大，盡管沒有傳入先帝的耳朵，卻還是讓朕的昱衛知曉。”
“朕已經因為生育之恩對她百般容忍，縱使知道她厭惡朕，也從沒打算對她做什麽。”
“朕承諾過她，一定會讓她當太後，可她卻仍舊對我怒不可遏。”
“朕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繼續折磨幺兒，必須殺了她……”
“幺兒不想一輩子成為拖累朕和康兒的傀儡，認了許久，打算反擊……”
“康兒料到朕和幺兒都動了殺心，不想我們因此沾染罪名，千秋大業毀於一旦，要替我們掃清障礙……”
楚桑被皇帝的所震驚，灰綠色的眸子中閃爍著不可思議。
“七星海棠是康兒下的，刹那芳華是幺兒準備的，胸口的那一劍是昱衛的手筆。”
“我們三個人在同一天出手，一起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要不說我們是一母同胞的三姐弟呢，幹什麽都心有靈犀……”
皇帝苦笑一聲，對這樣的結局哭笑不得。
“這件事發生後我一直自責不已，畢竟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是宋婕妤對我的期盼和指望。”
“我害怕這件事有一天瞞不住了，會傷害到皇兄和幺兒，於是偷偷留下毒藥渣並提前寫好認罪書，想獨自承擔這一切。”
秦王總算對自己方才認罪的荒唐行為作出解釋。
“賤女人身邊所有伺候的宮人，所有的線索和物證，包括順貴嬪和她周遭的人，朕都滅了口，沒想到卻敗在你這裏……”
皇帝壓根沒想到秦王給自己鋪了這樣一條認罪的道路，看向秦王的眼神既氣惱又心疼。
“小桑，朕和康兒今日跟你說這些，不是在向你施壓或者威脅。”
“隻是想告訴你一切來龍去脈，讓你明白我們對你的愛意，縱使你嫌棄我們手法陰毒，愛意齷齪，我們也依然愛你。”
“朕知道你或許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我們願意等你。”
“小桑回去休息吧，若你還願意把我們當做你舅舅，日後我們就沒有心結的繼續相處。”
“假如你不能接受，我們也能理解……”
皇帝揮手示意楚桑回去休息。
那些過去的故事令楚桑驚愕又心疼，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雙目渙散，渾渾噩噩地回到營帳，卻發現齊淮安和楚栩華都在裏麵。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楚桑茫然地看著兩人，顯然腦內還沒完全消化剛才的訊息。
“你沒回來，總是不放心。”
發生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後，楚桑莫名其妙被叫進去談話，齊淮安要是還睡得著，那就見鬼了。
“怎麽樣，陛下跟你說什麽了？”
眼看楚桑疲憊地走入營帳，齊淮安先是鬆了口氣，又擔心起她的精神狀況。
“沒什麽，隻是嘮嘮家常，說起我母親的事……”
楚桑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掃過楚栩華。
果不其然，那人聽到楚桑的話，身形一愣。
“……這樣啊。”
德雅長公主一直都是皇帝和秦王最疼愛的姐姐，雖然不理解為什麽在秦王刺殺太後一事了結後，皇帝忽然跟楚桑提起她母親。
但顯然現如今並不是問這件事的最佳時機。
齊淮安咽了口唾沫，喉結上的痣上下滾動一番後，最終歸於平靜。
“我有事想跟栩栩聊，介意給我們點個人時間嗎？”
楚桑抬眸淡淡地看著齊淮安，征求他的意思。
“當然。”
齊淮安感知到如今的楚桑心緒不佳，雖不知為何而起，但卻能肯定非自己所能解開。
於是隻得擔憂地迎合楚桑，轉身離開帳篷。
“你都知道了？”
等齊淮安離開帳篷徹底走遠，楚栩華歎了口氣，木訥地望著楚桑。
“你一開始就知道吧？不然為什麽每一次提起我母親，你都欲言又止。”
楚栩華本就坐在臨時搭建的床榻上，雙手無力地垂在床邊，楚桑幹脆快走幾步，坐到他身邊。
“……”
眼看著楚桑的“逼近”，楚栩華不自覺把頭埋得更深，沒有出聲。
“你之前告訴我，你之所以認識我母親的畫像，完全是因為你去過舅舅的書房，發現了暗室裏的畫像。”
“但很顯然暗室裏不僅僅隻有畫像。”
毒藥殘渣、長劍、認罪書，還有楚栩華說過的皇帝對德雅長公主的思念與愛意。
又或者說，除了皇帝，還有秦王的。
兩人的書信不出意外，都是在表達自己濃烈的愛與愧疚。
“這些事，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吧……”
回想起楚栩華屢屢麵對德雅長公主相關話題時，意外的驚愕和詭異的了然於心，楚桑得出這個結論並不難。
“……”
楚栩華沒辦法在楚桑麵前撒謊，又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你生母，也是她的替身。”
楚桑忽然不知在楚栩華麵前，如何稱呼自己的母親，一時間哽住了。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因為父親看她的眼神雖然癡情，卻總是很複雜。”
“似乎在通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所有的偽裝都被揭開，楚栩華沒辦法再閉口不談。
“你知道為什麽父親明明借替身抒發感情，卻不肯納她為妾嗎？”
話至此處，楚栩華忽然的眼中忽然露出一絲鄙夷，非常不屑一顧。
“就跟陛下一開始不肯讓楊婉懷孕是一個道理。”
“在他眼中，我生母青蘭就是她的親姐姐，兩人有血脈關係。”
“既然如此，他如何能做大逆不道之事，違背倫理人常，納自己的姐姐為妾呢？”
“你聽聽，這話多可笑，明明是多情的偽君子，卻偏要裹上癡情的皮囊。”
楚栩華最受不了皇帝和秦王這一點，自己受傷，晝夜懺悔還不夠嗎？
偏還要傷害其他女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