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淵帶領益州軍的支援,定然能解此時的燃眉之急,可如果皇帝撐不到那時候,又該如何?
“傅燕眠既然慫恿楚長棣謀反,自然也知此戰絕無退路。”
“勝是九五至尊,敗則滿盤皆輸,一字之差,卻差之千裏。”
“傅燕眠一定會傾盡自己所有的精力和心血,來攻打荊州。”
“所以此時此刻,她不會坐以待斃,乖乖守在荊州郊外等到援軍,說不定又想出什麽壞主意……”
“一旦她手裏的揚州鐵騎先我一步攻打荊州,局勢將再無反轉之地。”
楚長淵歎息一聲,忽然對未來感到迷茫和錯愕。
他自認是個愛精明算計的小人,平日裏也沒少做偷雞摸狗的事,可那些事與今日的困境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
讓他算計算計後宮嬪妃,玩個計中計還行,以前盤算利用楚桑也很得心應手。
但如今涉及生死人命,荊州城所有百姓以及皇帝和楚桑的命運都掌握在他手裏。
便不能在輕舉妄動了……
楚長淵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弑父殺君,一聽到這個詞,他便覺得頭皮發麻。
這件事,簡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光腳不怕穿鞋的,正因為我們人少,沒有勝算,所以在麵對抉擇和戰役時,才能更加無所拘束。”
“說不定此戰,能激發我們所有人不曾被發現的潛能。”
“倒是你,作為唯一一個出去搬救兵的人,是這場戰役我們能否取勝的核心,掌握著我們所有的生死。”
“這時候一定要堅定信念,若是心裏先認輸,還比什麽呢?要知道,如今可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候。”
“而且我倒覺得,傅燕眠未必會提前催促兵馬攻打荊州,畢竟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背叛她來給陛下報信。”
“還以為自己的謀反計劃做得天衣無縫。”
“軍隊腳程慢些,更容易隱瞞她恐怖的謀反計劃,催得太急,反倒容易打草驚蛇。”
“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傅燕眠領兵殺來前趕回。
“而這幾日我們隻要嚴防死守,高度警惕,也會無恙。”
楚桑不是不明白楚長淵的顧忌,她心裏比楚長淵還著急。
可此時此刻,她的精神卻不允許她這樣說。
楚長淵作為這場惡戰,我方能夠翻身的唯一底牌,有著決定性作用。
但他這時卻亂了軍心,甚至還心存顧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趕回?
若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會贏,那這場仗還有什麽可打的?
四麵楚歌,攻心最為恐怖。
一旦先認定自己會輸,一切都將不戰而敗。
楚桑頭一次感知到自己身上無比艱巨的責任和壓力,她強壓住內心的不安和恐懼,勸慰楚長淵寬心。
“可傅燕眠如果真的攻入荊州城,楚長棣便可弑父殺君,掌控一切。”
“甚至還可以栽贓我是逆賊,偷竊父皇的兵符逃亡並州,勾結並州軍謀反……”
楚長淵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及時趕回來,皇帝、楚桑還有荊州城內的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不僅自己被潑上謀反的髒水,失去一切,連他心愛的女人也將永遠離開他。
“如果傅燕眠的揚州軍真的比齊王殿下的援軍先到,還請齊王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采用陛下的辦法,成為新君。”
楚桑搶過楚長淵的話,嚴肅地說道。
楚長淵頭一次聽楚桑喊自己“齊王殿下”,她的語氣裏包含著疏離和嚴謹,更有對自己的信任。
“無論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前往帝京號令天下兵馬自立為王,都是齊王殿下的選擇。”
“隻是無論做出哪一種選擇,都不能優柔寡斷,讓傅燕眠趁機得逞。”
“這是陛下的期望,也是我和昭華所有百姓的企盼。”
楚桑終於理解皇帝為什麽方才要對楚長淵說那樣一番話。
不信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如果事情真的惡化到那一步,楚長淵必須有舍棄一切的決心。
帝王本就是冷血又狠絕的人,楚長淵若想坐穩皇帝寶座,就必須狠下心來。
他不可能一輩子撿漏,沉溺於宮廷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
陷害幾個嬪妃、宮女的死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從楚長棣和楚長鏡手中搶來幾個閑散官職也不是所謂的狠辣陰毒、心機深沉。
從前的那些算計就如同小兒塗鴉,是時候麵對真正的廝殺戰場。
這一戰,與楚長淵而言,也是成長和挑戰。
“好,我一定會……守護父皇、守護荊州、守護你。”
楚長淵眼眸晃動,很顯然被楚桑的話所震撼,漸漸被她說服,堅定了心中信念。
他向楚桑微微俯身抱拳行禮,隨後飛身上馬,一路狂奔。
剛送完楚長淵,楚桑便被宮女喊著進了楚重華的房間。
發現楚重華、楚栩華和楚易庭都在,略有差異。
其實自從那晚,她一直沒找機會跟楚栩華好好聊聊,而楚栩華似乎也有意躲著她,最近幾日都不時時刻刻黏著她。
今日忽然共處一室,兩人都有些不太適應。
而楚易庭自從楊婉流產案後,就有意無意透露出自己站隊楚長淵的意思,而獵宮的那一場火,卻無形中更加深了兩人的聯係。
楚易庭現在幹脆擺明態度力挺楚長淵上位,甚至絲毫不顧及政變失敗連累全族的風險,和楚重華一起商討誅殺傅燕眠的大計。
楚桑不知在獵宮時,兩人又達成了什麽交易,才讓楚易庭如此死心塌地跟著楚長淵。
但楚易庭對待女人的不負責和不憐惜,讓楚桑格外厭惡這個男人。
說真的,她不太想跟楚易庭有什麽交流和來往。
“這麽著急叫我來,有什麽事嗎?”
楚桑轉頭看向楚重華,選擇了暫時能讓她忘記煩心事的人詢問。
“陛下,已經將整個荊州城的防衛,全權交給我來負責。”
“守護陛下義不容辭,在坐的各位都是有勇有謀之人,今日找你們來,是來商討防衛計劃的。”
楚重華頷首一笑,隨後又鄭重其事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