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楚桑前幾場仗都打贏了，但西突厥的實力遠不止於此。
又或者說，之前的都是牛刀小試，麵對楚桑，他們還沒開始動真格。
阿史那沙澤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迅速崛起，靠得不僅僅是投機取巧的聯姻，他的殺伐果斷、英勇無比，才是最傲人的武器。
拓跋樓宇不免為楚桑未來的路感到擔憂。
楚桑何嚐不知無論是荊州那場兵變，還是這幾次突厥的戰役，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運氣在裏麵。
說勝之不武有些言過其實，但若說運籌帷幄，還真是差點意思。
楚桑雖然氣勢滿滿地應下莫羅可汗讓她守住赤塔的命令。
但事實上，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繼續連勝。
“先是讚譽阿史那沙澤雷厲風行，有手段有抱負，又說西突厥實力強大，不好對付。”
“你到底是來給我打雞血還是潑冷水啊？”
拓跋樓宇不同於齊淮安，楚桑不大願意在他麵前表露太多沮喪情緒，隻得半開玩笑地打趣他。
“……我也是胡說八道，你別放在心上。”
聽見楚桑揶揄自己，拓跋樓宇方覺失言，臉上竟閃過一絲懊悔的表情。
作為楚桑的盟友，怎麽能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呢？
“哈哈，沒關係了，不過我還是想聽聽，若從鮮卑的角度看，東突厥和西突厥的戰役究竟誰的贏麵更大一些。”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深陷迷霧，難免手足無措。
楚桑身為東突厥人，自然覺得此戰必勝，任何艱難險阻都是可以克服的小事，不值一提。
可西突厥的實力，也不是能隨意低估的。
作為此次事件的旁觀者，楚桑還是很想知道，拓跋樓宇又或者說，鮮卑是如何看突厥的分割戰。
“其實一個月前，我還覺得西突厥的贏麵大。”
“撇開國力和可汗的治國之才不說，光是國師跟隨沙澤可汗跑了，就讓東突厥損失不少民心。”
國師？
這是楚桑在和拓跋樓宇粗略的對話中，第二次聽到這人的事跡。
楚桑本來還尋思，既然突厥沒分割以前，有“英明”的國師大人。
那為什麽自己來到東突厥這麽長時間，卻一次都沒見過他，甚至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隻知道營帳中有薩滿，卻不知軍營裏有國師。
原來是跟西突厥跑了。
“這國師很厲害嗎？會不會占卜未來？”
一說起國師，楚桑腦內就不自覺浮現念元的麵容，和他窺知天命的本領。
“占卜未來是薩滿做的事，突厥的國師就相當於昭華的丞相，主要是幫可汗出主意的。”
拓跋樓宇聽見楚桑的話，不覺搖頭無奈地笑著，覺得這樣的楚桑十分可愛，正想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卻被齊淮安銳利的眼神製止。
齊淮安好看的麵龐如今扭在一起，看著十分厭煩和警惕。
似乎隻要拓跋樓宇敢動楚桑一根頭發絲，他就要跟拓跋樓宇來場1V1決鬥。
有主人的花不摘，有男人的女子不碰。
拓跋樓宇自認這點最基本的原則還是有的。
他伸出的手驟然縮了回去，放棄了撫摸楚桑發絲的想法，轉頭又說起突厥國師。
“突厥的國師十分厲害，在行軍打仗這方麵，不僅有草原之子的野性和暴躁，更有昭華將軍的心機和手段。”
“運籌策帷幄中，決勝千裏之外。就算是昭華的驃騎將軍和他的軍師夫人再世，配上他們專打草原的小兒子安夷將軍。”
“都未必會是突厥國師一個人的對手。”
這般絲毫不吝嗇的讚美之詞的誇獎讓楚桑驚訝，沒想到拓跋樓宇會對突厥國師有如此高的評價。
畢竟就連齊淮安這種，書中十全十美的完美男神，都能讓拓跋樓宇雞蛋裏麵挑骨頭般找出不尋常的地方。
更何況是其他人？
但拓跋樓宇竟然對突厥國師如此讚譽有加，這令楚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不過自從你來了東突厥，我倒覺得一切有了反轉。”
拓跋樓宇灰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期待，對於楚桑未來的發展，很是展望。
“我可不能和國師相提並論。”
方才拓跋樓宇都快把突厥國師誇到天上了，如今忽然說她能夠對抗國師，楚桑心裏還是有些不自信的。
“不會，從這幾場戰役中，看得出你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也絕非等閑之輩。”
“配上你的小情郎和他的兩萬五大軍，說不定真能和國師硬碰硬。”
“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拓跋樓宇說完這話，就朝著楚桑眨了眨眼，神情無辜。
“但願吧……”
楚桑總覺得，和拓跋樓宇談話雖然得到了不少情報，但越來越焦慮。
“若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拓跋樓宇的語調很輕，但這幾個字卻說得十分有力量。
“你的一舉一動都會代表鮮卑態度。”
楚桑不是傻子，聽得出拓跋樓宇話中含義，她一愣，表情錯愕。
拓跋樓宇之前明明跟突厥戰事撇得很清，甚至連揣摩兩可汗之間的關係都不敢，誰勝誰負也不敢說。
如今怎麽會發出如此明晃晃的暗示？
“東突厥若來找鮮卑求救，鮮卑自然是不會幫的。”
“但如果楚桑找拓跋樓宇幫忙，樓宇必盡力而為。”
“別忘了你的狼牙。”
剛才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拓跋樓宇差點把正事忘了。
他今天來找楚桑，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立場。
無論鮮卑和東西突厥的關係如何，作為鮮卑王儲又該對他國戰事心存什麽樣的態度？
他拓跋樓宇都不會對楚桑不管不顧。
隻要楚桑肯開口，他就一定會派兵幫忙。
哪怕莫名其妙攪入這場凶險無比的渾水中，他也心甘情願。
鮮卑王子必須對東突厥公主保持距離，可拓跋樓宇永遠對楚桑真誠。
這是永恒不變的初心。
“……”
楚桑被拓跋樓宇的話打動，她沒想到在戰事如此吃緊的當下，拓跋樓宇竟會對自己做出承諾。
如此仗義，不免心裏一陣感動。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當楚桑腦內已經自動播放BGM時，一旁齊淮安的臉色卻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