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什麽狼牙?

從一開始小廝說拜訪者跟楚桑有狼牙之盟開始,齊淮安就覺得不對勁。

兩人什麽時候有的約定?

還是聽起來很堅固真誠的那種?

“……”

齊淮安深吸一口氣,視線從拓跋樓宇的身上挪開,盡量讓自己顯得別那麽嫉妒。

爭風吃醋未免太不似君子所為。

齊淮安不想讓自己變成那種離了娘子就不能活的哭卿卿傻相公,也不想太過斤斤計較、拈酸吃醋惹得楚桑不悅。

咚咚咚。

正當楚桑和拓跋樓宇對東西突厥的關係,喋喋不休地討論時,房間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原來是端酒菜的小廝。

他端著一道不同於突厥牛羊肉的清口菜走入房間,並將菜放在桌子上。

“……”

楚桑很清楚自己沒點這道菜,又或者說,她知道在突厥這種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草原之國,絕不會有文思豆腐羹這種,將豆腐切得如同頭發絲一般粗細,且根根分明。

既然不是突厥菜,那為什麽會憑空出現在赤塔?

齊淮安和拓跋樓宇也立刻意識到不對,他們很默契和楚桑互看一眼,沒說話。

小廝將豆腐羹放到桌上後,就轉身離開,麵如常色,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對勁之處。

“你這次來了,打算什麽時候走?”

楚桑好似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詢問拓跋樓宇,但手卻不自覺拿起筷子攪動豆腐羹。

“今晚就得回去。”

拓跋樓宇知曉楚桑的意思,當真把方才的疑惑和不安咽回肚子,如實回答問題。

“這麽著急?”

楚桑很快在豆腐羹內發現一塊薄如蟬翼的木片,夾起來放到手上仔細觀察,隻見上麵用小刀刻上了字。

她漫不經心地詢問著拓跋樓宇,眼神卻不自覺揣摩木片上的話:

隔牆有耳。

“咱們這麽久沒見,我還想多留你幾天呢。”

楚桑一怔,將手上木片交給齊淮安。

“你們突厥畢竟打著仗,我總留在這裏耽誤你行軍作戰也不像話,更何況我還是鮮卑人,身份有別,總留在這裏,不免叫人懷疑你我用心。”

齊淮安看完,又將木片遞給拓跋樓宇,他一邊端詳木片,一邊自然地回應著楚桑。

隔牆有耳,難不成他們的對話正在被人偷聽,而且還有個不明身份的好心人提醒?

“……”

其實依著齊淮安的武功和敏銳程度,他幾乎是不可能被人跟蹤。

一旦有人動了這樣的心思,就會立刻被他發現。

但今日自從進了酒樓,他就一直專心致誌觀察拓跋樓宇有沒有對楚桑動手動腳,一門心思撲在楚桑的情感走向上。

戀愛腦上頭,顧不得其他。

因此不曾發現有人尾隨或者跟蹤。

如今被這木片點醒,沉下心細細觀察,還真覺得窗戶處似乎有個若隱若現的黑影。

碰!

齊淮安眼疾手快,迅速抽出長劍劈開窗戶。

忽然被攻擊,窗外的竊聽者一驚,急忙躲開一分為二朝自己砸去的木窗,而這踉蹌的腳步聲,也驟然暴露了他的存在。

齊淮安一個箭步越過窗戶,持劍朝他攻去。

“……阿史那熾。”

看清眼前人,齊淮安不覺眉頭緊皺。

阿史那熾的功夫不錯,盡管忽然被襲擊,還是靈巧地用腰間長刀抵抗。

瞬息間和齊淮安打了五個來回,絲毫不占下風。

“你怎麽會在這兒!”

楚桑也急忙從窗戶內爬出來,發現竊聽者是阿史那熾,不覺表情變得驚愕。

赤塔不僅是東突厥的領土,更是近期西突厥一直想攻略的對象。

楚桑之所以從莫羅可汗身邊來到赤塔,就是為了幫東突厥百姓守住這裏,不讓它被敵國攻陷。

可本該在城牆外的敵國王子,卻意外躲在酒樓的窗戶後麵,這太令人驚愕。

他是偷偷混進來的嗎?

是隻有他一個,還是不少西突厥軍隊都溜進來了?

阿史那熾今日穿得也不似過去那般威風,反倒穿著極其樸素的外衣,身上的獸皮也是最劣質的那種,尤其還長著厚重的絡腮胡。

遠遠看上去,還真像個突厥屠戶。

隻不過他的臉還是太招搖,雖然長胡子讓他看上去虛長了幾歲,但那過於精致的麵容和白皙的肌膚騙不了人。

如今的著裝讓人一眼便知是在偽裝,可又因為自身出眾的條件,難以徹底偽裝,混跡於人群。

“國師說得沒錯,你們果然有一腿。”

都被人當場擒獲偷聽了,阿史那熾也懶得辯解,他的目光在拓跋樓宇和楚桑間來回掃**,似有不悅。

阿史那熾這樣說,八成是聽見了拓跋樓宇暗示楚桑,若遇不測,自己會出兵救援的話。

楚桑也懶得解釋所謂的“一腿”,究竟是友誼情麵上的,還是更深層的含義。

畢竟若是阿史那熾所在的西突厥,當真以為鮮卑與東突厥聯盟,說不定還會因為忌憚著鮮卑的國力,不敢輕舉妄動。

“熾王子駕到,桑有失遠迎。”

“不如跟著我去父王那裏走一趟?”

阿史那熾這般喬裝混入赤塔,趴在窗外偷聽,無非是想獲取東突厥情報。

好在楚桑今日除了和拓跋樓宇聊些陳年舊事,並沒有涉及什麽重大軍情。

不然,那可要壞事……

楚桑那日在東西突厥的分界線處,已經放了阿史那熾一馬,並為此懊悔不已,就絕不會有下次。

她的手不自覺握緊腰間佩劍,想抓住機會生擒阿史那熾。

“舅舅那裏我就不去了,咱們戰場上見吧!”

在人家的地盤三打一,阿史那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毫無勝算。

更何況他今天本就是根據國師的情報,獨自一人,偷偷喬裝溜進赤塔驗證情報是否屬實。

其實不想被人發現。

若不是齊淮安發覺他的窺視,先一步發動攻擊,他早就逃之夭夭。

如今被包圍,若還不逃跑,真要成為階下囚。

他隨手扔出懷中的白粉,楚桑等人害怕粉末中有劇毒,慌忙躲閃閉眼。

再睜眼時,阿史那熾早已不知去向。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帶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