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有點被氣笑了,說道:“大師,你身為一個凡人,還未修成仙體,居然在本王麵前大言不慚?本王已經遷就了你好幾次,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法海卻吃定了李靖不會對自己出手,怒喝一聲:“李天王,要麽你就殺了老衲,要麽就讓老衲殺了那個妖女,今天必須有個結果!”

杜羽一看這法海確實是有點喪心病狂了,整件事情和那個少女本來沒有關係,他卻動了殺心。但他……如今和記載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大師,本王不再和你過多糾纏,勸你趁早離去,你已經犯了諸多戒條,佛心難保!”

法海聽完李靖的話語麵不改色,直接掏出了袈裟法寶:“老衲已經不在乎佛心,隻想要一個公道!你們仙仙相護,卻苦了我們凡人!有妖不除,卻在乎顏麵!如今老衲誰都不信,隻信自己!”

說罷,他就馭起了火焰,居然衝著李靖奔襲了過去,李靖動也沒動,一旁的千裏眼飛起一腳,接住了法海的袈裟。

“天王暫且回避,由我來對付這個瘋和尚!”

李靖無奈的點了點頭,說:“他也是個苦命人,莫要傷他性命。”

正在此時,遠方的天空上飛奔而來四道身影,杜羽定睛一看,是四個儀態端莊的中年人,他們麵帶驚慌,疾馳而來。

“壞了壞了!怎麽會這樣啊!”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著急的說道,“敖廣啊敖廣,我早就說過,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品嚐凡間酒樓啊!耽誤了多大的事?!”

“敖閏,你這話就不對了,當時我也問過你,你同意了啊。”

“老四,你別忘了剛才投壺的時候賭輸了,還欠了二十塊靈石,回去記得給我。”

“咱們有命活下來的話我一定給你……”

四個人說話間就來到李靖麵前,李靖趕忙上前微微行了個禮。

“見過四海龍王。”

四個中年人趕忙揮手讓他平身,為首的一個說話了:“李天王,莫要客氣,什麽情況了?西王母知道了嗎?”

“呃……”李靖不敢撒謊,隻能實話實說,“應該是知道了……我老早就派魔家四將前去通報了……隻是不知道為何現在還不見回信。”

老早就去通報,至今不見回信?

“啊呀!”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龍王大喊一聲,“我知道了,今天是「瑤池浴」啊!西王母會帶著眾多仙女在瑤池沐浴整天,魔家四將肯定被攔在門外進不去啊!”

杜羽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大貓,你從宋朝就開始這麽清閑了嗎?”

“怪不得!”李靖點了點頭,“按照魔家四將的速度應當早就見到了西王母,難怪至今都沒有回來……”

四海龍王中為首的一位轉了轉眼珠子,說道:“李靖,你一直欠我一個人情,如今該還了。”

“人情?”李靖微微一皺眉,知道此人說的正是三太子的事情,於是趕忙賠罪說道,“回東海龍王,犬子頑劣,當年誤殺了令郎,我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

東海龍王擺了擺手,說道:“過去的事情勿要再提,李靖,你也是個聰明人,你說這次的事故……會不會是因為「洪水突發」造成的?”

李靖一愣,洪水突發?他隨即快速的思索了一下,連連點頭,說道:“東海龍王說的是!本王也看到了,突發洪水,殃及蝦蟹,不小心傷及了凡人,本王派天兵天將前來救災!”

“哈哈哈!”東海龍王大笑道,“是了是了!難怪李將軍能坐到今天的位子,真是一個開明的人啊!如今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了。”

李靖自然知道得罪四海龍王沒有任何好處,更何況東海龍王一直為了三太子的事情耿耿於懷,如今能還上這個人情最好了。

“順風耳何在?”李靖大吼道。

“屬下在!”

“速速給魔家四將傳音,讓他們封鎖消息、打道回府!”

“呃……是!”

四海龍王趕忙謝過李靖,回頭引領海水回撤。

雙方正在爭鬥的眾仙、妖們都停了手,這次的爭鬥在混亂中開始,又在疑問中結束。

眾人心中都想要一個說法,可是階級差別太大,任誰也不敢上前問一問龍王或者天王。

杜羽看著停止爭鬥的眾人,不由地笑了來,整個金山上隻有法海與千裏眼仍在鬥法。

李靖正要喝住千裏眼,卻發現自己手中的寶塔劇烈晃動了起來。

“真正的答案……”杜羽喃喃自語的說道。

“哦?”李靖一看自己手中的寶塔,這才想起來這次鎮壓用的乃是雷峰塔,並不是自己的七寶玲瓏塔,白素貞的妖氣旺盛,眼看就要破塔而出。

李靖一皺眉頭,破塔而出是小事,如果損壞了杭州城的建築可難以交代了,於是主動撤去了法力,讓白素貞現身。

白素貞掙脫束縛,破塔而出。

她落地之後疑惑的看了看李靖,李靖也並不想為難她。

誰會無緣無故得罪一隻千年蛇妖?更何況她看起來與驪山老母的弟子交情不淺。

“你……”白素貞想開口說點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

“與其在這裏和我僵持,不如趁那和尚沒發覺,帶上你的小姐妹快走。”李靖說道。

李靖在仙界立足這麽多年,靠的就是精通「麵子理論」,誰都不想得罪,永遠保持中立。

“小姐妹?”白素貞一扭頭,看到遠處站著一個氣喘籲籲的少女,她似乎剛與人爭鬥了一番,甚是疲勞。

“你這小姐妹為了你可拚上了性命,本王也不再留你們了,快走吧。”

白素貞疑惑的四下一看,自己認識的人都消失不見了,隻有那名少女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她衝李靖微微點了一下頭,飛到了綠衣少女身邊:“妹妹,我們走。”

“咦?!白蛇姐姐,你出來啦?!”綠衣少女高興的問道。

“不錯,若不是你替我拚上性命,恐怕我不會這麽順利脫身。”白素貞說道。

杜羽明顯的發現此刻白素貞的眼神已經變了,經曆了這一次的變故,她變得更加成熟和冷靜了。

“妖孽修走!”法海見到白素貞要走,立刻甩開千裏眼,衝著她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李靖飛身過來,擋在了法海前麵。

“本王說了要讓她們走,明白嗎?”

法海麵帶怒火的看著白素貞,可卻什麽都做不了。

白素貞也不明所以,但此時自己身負重傷,不宜久留,趕忙帶著綠衣少女逃離了。

杜羽微微一笑,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白素貞根本沒有被雷峰塔壓住,這也說明了她為什麽沒有產子。

“杜羽,什麽意思?”董千秋不太理解。

“千秋姐,召我回去吧,順便安排另一次降臨。”

“另一次降臨?”

“沒錯,我和戈耳工要再降臨一次。”

……

說來也奇怪,杜羽離開傳說之後,並沒有提示傳說失敗,反而顯示「進行中」。

按照杜羽的吩咐,董千秋開始在屏幕上尋找時間點,安排第二次降臨。

“杜羽,真的沒問題嗎?”董千秋說,“隻要白素貞出現在斷橋,就可以降臨?”

“是的。”躺在傳送儀器上的杜羽點了點頭。

果然,在快進到二十年以後,白素貞真的出現在了杭州城的斷橋邊,身旁還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綠衣姑娘。

“就是這裏了,千秋姐,送我和戈耳工過去吧。”

……

降臨之後,杜羽和美杜莎在暗處觀望著白素貞和那個綠衣姑娘。

“戈耳工,準備好了嗎?”杜羽小聲的問道。

“雖然準備好了……但我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美杜莎一臉疑惑,她現在鬥篷遮麵,誰都看不出她的樣貌。

“其實沒有什麽意義,我隻是……想給這個傳說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戈耳工微微點了點頭,從乾坤袋中掏出一物,走上前去。

遠處,白素貞與綠衣姑娘緩緩的來到了斷橋之上。

“姐姐,我們來這裏做什麽?”綠衣姑娘問道。

“小青,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為什麽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記得,你說是為了紀念那位青綠色的姐姐。”小青點了點頭說道,“這和斷橋有什麽關係嗎?”

“我和她就在斷橋附近相遇,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們卻成為了「生死之交」。”白素貞苦笑了一下,說道,“如今連她在哪裏我都不知道,甚是想念,隻能回到這斷橋看看。而且這斷橋……對我來說還承載著另一段難以釋懷的記憶……”

白素貞正說著話,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抬頭一看,眼前這人鬥篷遮麵,看不出容貌,但她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卻讓白素貞覺得分外眼熟。

這人與白素貞對視了一眼,沒有停留,匆匆離去了。

白素貞愣愣的看了看那個身影,恍然間失了神。

二十年前,仿佛也見到過這麽一個高傲冷峻的身影……

“姐姐!那人好像掉了樣東西!”小青低頭一看,地上靜靜的躺著一個信封。

信封上赫然寫著幾個字——「許仙的口供」。

這是當年許仙寫給白素貞的認罪書,雖說許仙已死,可這封信畢竟是白素貞的東西,杜羽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交給她。

此時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仿佛連老天都為這段苦痛的回憶哭泣。

白素貞微微苦笑了一下:“你在煙雨蒙蒙的街頭再次現身,就是為了把這封信交給我嗎?”

她俯下身緩緩的撿起這封信,卻絲毫沒有想看的欲望,手中微微一用力,信就化成了粉末,隨著細雨的拍打墜入湖底。

就讓這段孽緣永遠塵封在西湖水中吧。

二人站在小雨紛紛的橋上,靜靜的看著遠方。

聽著那雨水墜入湖麵,仿佛帶走身上隱藏的憂愁。

水中撐船的船夫拿出鬥笠戴在頭上,在這細雨中,唱起船歌,搖向遠方。

一把油紙傘緩緩的從二人身後出現,擋在了她們頭頂。

那油紙傘如同一麵牆壁,輕緩的隔絕著世界。

白素貞和小青一愣,同時回頭看去。

一個看上去剛二十歲的小夥子緊張兮兮的站在二人身後,結結巴巴的說道:

“兩、兩位姑娘……此時正在落雨……你二人勿要凍壞了身體……”

白素貞怔怔的看著眼前男人的容顏,他仿佛是許仙,又仿佛不是許仙。

“你……是誰?”白素貞問道。

“啊?!”年輕男子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實在是失禮!在下姓許名宣,貿然撐傘,恐有不妥,這把傘借與二位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告辭了!”

看著男人慌亂跑走的身影,白素貞沉默了。

“姐姐,你認識那人嗎?那個許宣?”

“我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細雨綿綿,杜羽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幕,扭頭對美杜莎說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