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到炎帝的這番話,慢慢張大了嘴巴。
這其中有幾個關鍵的信息被杜羽捕捉到了。
刑天跟蚩尤竟是兄弟?
祝融所做的一切竟是為了讓刑天脫離部族?
祝融此刻也插話說道:“無名氏,如今我已冒充黃帝的人馬多次襲擊了村落,可我跟大上父明白,就算如此,族人依舊不會全體出動,隨你殺向軒轅氏一族。畢竟「太平」才是現在最可貴的東西。如今由你單槍匹馬的殺過去,既能穩定薑族的人心,又能讓你得償所願……”
“我全都明白。祝融父首、大上父,你們不必再說了。”刑天嚴肅的說道,“你們能這樣幫我製造一個「名分」,我已經萬分感謝了。這其中所有的後果我都曾設想過,也都做好了準備。”
炎帝聽到刑天這麽說,走上前去親自將他攙扶了起來,又問道:“無名,不論你準備什麽時候走,一定記得去跟後土告別。”
“告別?”刑天愣了一下,不明白炎帝的意思。
祝融見到刑天這疑惑的表情,不由地歎了口氣:“無名氏,我那孫女後土心中一直都有一個心結,那就是我兒共工出走的時候,沒有向她告別。從此她便隻能在沒有父親的環境中成長,變得害怕失去任何人。所以不管你決定什麽時候出走,一定向她告別。”
“我知道了,祝融父首,在我離去之前一定會跟族中的每個人告別的。”刑天點頭說道。
祝融聽到刑天這麽說,表情微怒:“無名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我並不需要你向所有的族人告別,我那孫女的魂兒都快被你勾去了,你還要把她當做普通族人一樣一視同仁嗎?”
刑天聽後愣了一下:“祝融父首,我不太明白……”
炎帝此時眼神有些惆悵,他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對刑天說道:“無名,後土的修為再怎麽高深,也終究是個姑娘,你要活著回來,我才能把她許配給你,明白嗎?”
刑天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大上父!這怎麽行?我乃一屆罪人……我……”
“罪人?”炎帝笑著搖搖頭,“你是個什麽罪人?我怎不知?”
“我……”刑天懊惱的低下了頭,“我看到兄弟死在自己眼前卻見死不救……我是個不仁不義的小人……”
“別人不知,難道我也不知嗎?”炎帝說道,“蚩尤與炎黃聯盟的那一戰,對你來說始終是最痛苦的一件事,你的困苦、糾結、憤恨全都纏繞至今,你既不能幫助黃帝殺死蚩尤,又不能背叛我們薑族,如今你要單槍匹馬的去找黃帝報仇,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大上父……您都知道……”刑天喃喃自語的說道。
“無名氏,你也休要廢話了。”祝融沒好氣的說道,“我與父親若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又怎會如此幫你?”
刑天一臉感激的看著眼前的二人,言語頓塞。
“好了,今天的「襲擊」也到此結束了。”炎帝說道,“你速速回去陪伴後土,記得我說過的話,一定要向她好好的告別,不要讓她徒增傷心。”
“是!”刑天拜過二人,微微思索了一下,隨即馭起巨斧飛天而去。
“吾兒祝融,你也去吧。”炎帝緩緩的說道,“記得回去之後率先幫助族人撲滅火勢。”
“是,大上父!”祝融剛要離去,又疑惑的看了看炎帝,“那……大上父你呢?”
“我要會個朋友,晚些再回村落。”
祝融聽後也不敢多問,點了點頭,然後馭起一朵火雲,帶著一股熱浪飛走了。
杜羽看到二人先後離去,本也想就此遁走,可人的好奇心最難控製,聽到炎帝要「會個朋友」,杜羽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可讓杜羽沒想到的是,炎帝緩緩的看向了杜羽藏身的草叢,笑了一下說道:“小兄弟,在草叢之中藏了良久,不覺得乏累嗎?”
杜羽一驚,知道自己有些天真了。
想要在炎帝這種級別的人物麵前隱匿身形,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眼看隱瞞不了,杜羽緩緩的站起身,和炎帝對視了一眼,然後露出了一臉尷尬的微笑:“啊呀……這不是大上父嗎?這麽巧啊……”
炎帝也「嗬嗬」的笑了幾聲,一臉慈祥的問道:“小兄弟因何緣故,一直躲在這裏呢?”
杜羽此刻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這整件事順理成章的瞞天過海,因為他不能改變任何的傳說劇情。
“我……”杜羽思索了半天,還是沒有實話實說,隻能再次撒了一個謊,“我隻是追著火球的路線來到這裏,想看看是誰在襲擊薑族,沒想到正好撞見你們三人談話……”
炎帝緩緩的背過身去,說道:“這件事雖說不是什麽秘密,但還是希望小兄弟閉口不言……”
看到炎帝的態度,杜羽忽然覺得能夠從他身上再套些有用的情報,於是問道:“大上父,我不是很明白,這件事聽起來非常簡單,僅僅是讓一個人離開部族而已,為什麽要這麽興師動眾?”
炎帝聽到杜羽所說,神色微變:“小兄弟……你到底有何意圖?”
“意圖?”這兩個字可把杜羽問住了,他能夠說出自己真正的意圖嗎?炎帝會幫忙嗎?
“大上父,我的意圖暫且不能說,你隻需要知道我絕對沒有惡意,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
“這我相信。”炎帝點點頭,“你的身上並沒有邪念,但卻行動詭譎,讓人琢磨不透。”
“大上父,你不必琢磨我的意圖。”杜羽說道,“我會自己完成自己的事情,然後默默離開薑族。”
炎帝思索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杜羽的雙眼,緩緩說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為什麽軒轅氏始終不敢與我薑族開戰?”
杜羽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是因為刑……因為那個無名氏吧?”
“不錯。”炎帝點了點頭,“無名的道行極高,不在我和軒轅氏之下,他就是我族安定繁榮的保障。”
“這我明白。”
畢竟在來到傳說之前,董千秋就曾說過,正是因為刑天的存在,才讓炎帝跟黃帝之間有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軒轅氏知道,我們整個薑族的人自然也知道。”炎帝一臉為難的說道,“想讓一個部族的「守護者」離開這個部族,無論從哪一個方麵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杜羽有點明白炎帝的意思了:“所以……大上父,你們搞這麽一出,就是讓大家能夠接受無名氏的出走?”
“不錯。”炎帝點點頭,“這些日子裏,「軒轅氏」一直在騷擾我們部族,但是族人並不想開戰,如此看來,讓無名親自去找黃帝理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你認為那個無名氏會殺死黃帝嗎?”杜羽又問。
“我隻能說……無名有很大的幾率能夠殺死軒轅氏。”炎帝緩緩地說道,“若是無名勝了,這天下就姓薑,若是無名敗了,這天下就姓軒轅。無論如何都隻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不會牽扯到天下蒼生。”
杜羽這下完全明白了,若是刑天真的斬殺了黃帝,那天下自然不可能有人再與炎帝抗爭,他便可以兵不血刃的奪了這天下。若刑天被黃帝殺死,他也不會再戰,直接選擇歸順就好,畢竟刑天已經不在,雙方的均勢也被打破,再戰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那時刑天已經脫離了薑族,理論上這次的刺殺跟炎帝毫無關係。
於情於理,這都是一條十分合適的計謀。
刑天這次的出走,從政治層麵來看無疑是成功的。可從後土的角度來看,這次的打擊卻是毀滅性的。
“大上父,我都明白了。”杜羽說道,“我會盡可能的幫助你們完成這個目標。”
炎帝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那……小兄弟你的目標呢?需要我來幫你嗎?”
“這個你幫不上我……”杜羽說道,“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炎帝笑著看了看杜羽,不再說話。
告別了炎帝,杜羽轉頭跑向村落。
他的心中似乎有了一個隱約的想法,隻是不知道這個想法最終能否實現,如果能夠實現,這一次的傳說任務大概率可以完成。
現在隻需要再去見後土一麵,那一切便都可以知曉了。
大約一刻鍾的功夫,杜羽跑回了村落,此時的大家已經撲滅了大部分火焰,可空氣中還是彌漫著燒焦的味道,有些刺鼻。
杜羽兜兜轉轉,終於在一間破敗的屋子前麵找到了後土。
後土的臉上蹭滿了灰,表情有些失落。
“後土老大!”杜羽大叫一聲。
後土聽到這個聲音瞬間一愣,隨後回過頭來看著杜羽。
不等杜羽說話,後土的眼神中就露出了一副十分複雜的表情。
“你!”後土髒兮兮的臉龐噙著淚,怒氣衝衝的向著杜羽走了過來,大喊道,“你為什麽不交代一聲就跑了出去?!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