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教導
趙家村就在這條河的南邊，過了石橋，上去那個斜坡之後，那個小小的村莊就是趙家村，沿著這條建議的公路，繼續往南走，走到村子的南頭，一溜的青磚瓦房，沿著公路的那一個小小的院落就是顧姥娘的家。
敏傑可是聽自己的娘說過，這一溜的青磚瓦房當年的時候是自己的姥爺蓋起來的，姥爺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在老嶽丈家的貨棧裏麵當學徒，貨棧其實就跟今天的貿易公司差不多，專門的販賣各地的東西，貨棧的掌櫃是個地下黨，這個貨棧就成了一個據點，姥爺因為心性純良，被掌櫃的發展成了交通員，抗戰那會那家貨棧暗地裏給這附近的部隊運送過很多的東西，很多都是姥爺去給送的，後來姥娘看中了這個小夥計，姥爺也是猶豫了很長時間，自己算的上是整日裏提著腦袋了，貨棧的大小姐跟了自己哪裏能得著好呢，掌櫃的倒是勸著姥爺，娶了姥娘之後就把家安在老家，姥爺拿出自己那些年的積蓄，就回來蓋了這一溜的大瓦房，後來姥爺跟著部隊走了，姥娘自己帶著幾個下人在這房子裏住著，再後來解放了，為了避免很多麻煩，姥娘就把房子分給了姥爺的幾個兄弟，這一溜十來間的大瓦房，姥娘就隻留下三間，單獨的蓋了一個院子，幾個下人也都遣散了，自己關起門來帶著顧母過日子，誰知道姥爺那一走就是永別呢。
敏傑心裏歎息著，開了院門，帶著潘美雲跟顧敏芊進了院子裏。
小小的院落，南北長東西窄，被顧姥娘收拾的很幹淨，北屋三間，西屋兩間，然後就是院子西南角的廁所，顧姥娘孤身一個人，每個月還能從縣裏領到糧食各種票據，公社還有村裏每年也都給顧姥娘一些糧食或者是生活用品，顧姥娘沒有必要再在家裏弄個豬圈養豬，但是靠著廁所有個雞窩，顧姥娘養了十來隻下蛋的雞，這些雞平日裏就在院子裏溜達，有時候也會自己出去，村裏人都知道這是顧姥娘的雞，一般沒有人去禍害，雞晚上會自己回窩裏睡覺，下蛋，敏傑去廚房裏找了一些麩皮之類的東西，用水給絆了絆，然後放到雞窩邊上的雞食盆裏，水槽裏麵也倒了水，顧姥娘好幾天不回家呢。
小院的地麵用沙子鋪了，南邊院牆上麵還爬著一些扁豆藤，都已經幹枯了，北屋窗台外麵放著一個黑色陶土的花盆，一棵已經開過的**種在裏麵，潘美雲見了，對敏傑說：“哎，敏傑，這個是咱們去年的時候給姥娘從地裏挖的那棵**吧？”
敏傑看了看，說：“對啊，沒想到我姥娘現在還養著呢，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找了東西就走吧，走晚了我娘還有姥娘該擔心了。”
敏傑跟潘美雲開了北屋的門去屋裏拿東西，顧敏芊沒有進去，就在院子裏站著，現在農閑時候，看到她們三個進了院子，估計得有人過來看看的。
敏傑她們還沒從屋子裏出來呢，顧敏芊就看到大門口有個小男孩探頭探腦的，顧姥娘的大門就是一個簡單的大門樓，顧敏芊覺得這個大門樓應該是後來蓋的，這一溜的大瓦房看著就是一起蓋的，進院子之前顧敏芊注意到分成四個大小不一的院子的從西邊第二個大門跟另外三個是不一樣的，估計那個大門應該是原來蓋的大門樓。
顧敏芊高聲喊了兩聲姐姐，然後走到大門口，靠著薄木頭釘成的大門，就看到大門外麵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身材很瘦小，單薄，腦袋不小，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夾棉棉襖棉褲，鼻子下麵拖拉著兩桶鼻涕，看到顧敏芊，抬起袖子擦了擦快要淌到嘴唇上的鼻涕，看的顧敏芊一陣惡心。
小男孩說：“你是誰，你怎麽到我四老奶家裏來了？”
顧敏芊說：“這是我姥娘家，我跟我姐姐來給姥娘拿東西的，你是誰？”
小男孩子說：“我是那邊第一家的孩子，我四老奶要好幾天才回來嗎？”一邊說這話一邊使勁的吸鼻涕，顧敏芊努力的讓自己的注意力從鼻涕上麵轉移了，但是卻沒有回答這個孩子的問題。
顧敏傑跟潘美雲已經拿好東西了，聽到顧敏芊的喊聲，趕緊的從屋裏出來，看到顧敏芊在大門口站著，顧敏傑鎖好了房門，走過來，看到小男孩，說：“是你啊，小栓子，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
小栓子說：“敏傑表姑，我是看四老奶家的大門開著，這才過來看看的，我四老奶要在你們家住好幾天嗎？”
敏傑說：“不住好幾天，住兩天就回來呢，你趕緊回家吧，看你都凍得淌鼻涕了。”
幾個人站在大門口說話呢，旁邊大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走出來，看到敏傑喊了一聲，敏傑趕緊過去，說：“三妗子，我姥娘要在我們家住兩天，我們家這幾天蓋房子呢。”
被敏傑喊三妗子的聽了，愣了一下，說：“蓋房子了啊，敏傑啊，你等會啊，我給你拿點東西你捎回去。”
敏傑聽了，說：“三妗子，不用了，我們家都準備好了的。”
三妗子說：“讓你拿你拿就行了，你等會啊。”說著就趕緊的進了家門，沒一會功夫就拿著一個白色的布口袋出來，後麵還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媳婦，手裏還提著一個看起來不是很重的蛇皮口袋。
敏傑見了，喊了一聲“五表嫂”，五表嫂笑著應了一聲，看到顧敏芊，笑著說：“這是芊芊吧，長得真好看！”
三妗子笑嗬嗬的說：“芊芊可是他們姊妹裏麵長得最好看的，光挑著你二姑二姑父的好處長的，能不好看嗎，敏傑啊，三妗子這幾天有事忙活，忙過了這兩天我就去你們給你們幫忙去，這些東西你帶回去，是我跟你三舅的一點心意，你也知道，你六表哥在說親呢，我跟你三舅實在是忙活。”
敏傑再三的推辭不用，三妗子一把就把那個蛇皮口袋兩邊放到前麵大梁上，蛇皮口袋因為紮口袋的時候留了很大的空餘，兩邊耷拉著就在大梁上麵穩穩的放好了。這個口袋裏麵放著的是曬好的菜幹，那個白色的棉布口袋裏麵放著的應該是糧食，也被三妗子給紮緊了口袋放到大梁上了。
敏傑說：“三妗子，我……”
三妗子說：“你姥娘願意在你們家多住幾天就多住幾天，家裏讓她放心就好，我平時給注意著點，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的走吧。”
敏傑騎著車子，潘美雲抱著顧敏芊坐在後麵，三個人慢慢的騎著往回走，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來接自己的敏敬。
潘美雲抱著一個孩子坐在後麵實在是累啊，看到顧敏敬，說：“敏敬大哥，你來的實在是太好了，趕緊的，我先活動活動我胳膊。”
敏傑說：“大哥，你怎麽來接我們啊？”
敏敬說：“我看時候不早了，怕你們路上不安全，就借了自行車來接你們了，這些是三妗子給的吧？”
敏傑說：“對啊，三妗子給的。”
敏敬說：“先回家，回家再說，看看天都要黑了。”
回到家裏，敏傑把經過跟顧母還有顧姥娘說了，顧姥娘說：“嗯，這次還算是不錯，知道給你們點急用的東西，你等著吧，過個一天兩天的你三哥就得來。”
敏傑說：“姥娘，我三舅來做什麽啊？”
顧姥娘說：“來給你們送錢送票啊，你三舅這個人跟你三妗子可不一樣，別看你三舅話不多，你三妗子整天嘰嘰喳喳的，家裏大事還是你三舅作主，我這次也沒有跟他們說你們家蓋房子的事情，我就是要看看，誰家對你們家是真好的。”
顧母說：“我三哥來送錢我們也不能要，他們家老三正準備說親呢，正是花錢的時候。”
顧姥娘說：“你不要你是個傻子，當年的時候咱們家被你爺爺作主給分了，你以為家裏的那些好東西去了哪裏，都給了他們趙家的兒孫了，你也別怨你娘這些年對你三舅他們每個好臉，當年的時候你爺爺可是逼著我把家裏的東西分的，要不是我還有你，你娘我的嫁妝都要被他們分的，哼，家裏蓋房子的時候你爹那點錢哪裏夠，我也給添了不少，誰知道最後都進了別人的口袋裏，這些年我想起來就恨得不行。”
顧母說：“哎呀，我的娘啊，你還說這些做什麽，你要是不把咱家的東西都分了，最後不還得便宜那些無浪**嗎，村裏那誰家你沒見啊，那些人直接就去人家家裏搶的。”
顧姥娘說：“這倒是，東西便宜了自家人比便宜那些無浪**強點。”
顧母說：“這幾年我們娘們也算是得了三哥他們不少的幫助了，我跟敏敬他們說，等以後過好了，可不能忘了他三舅的好呢。”
顧姥娘說：“他們趙家對你們好那是應該的，咱們家就你一個孩子，那些東西原本就是你的，讓他們占了再不對你們家好那算什麽了？”
顧母知道這些年自己的娘為了當年的時候爺爺把家裏的房子東西分給了大爺姑姑們心裏一直不忿，可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當年就算是不分，自己家裏又能夠留下多少呢？
三妗子給了半口袋的玉米麵，磨得很細，那個蛇皮口袋裏麵放著的是很多的菜幹，茄子幹，幹豆角，黃瓜幹，還有扁豆幹，都曬得幹幹的，顧姥娘看著那些菜幹，說：“咱們家的自留地啊，我都種了菜了，你三嫂他們家呢，是把家裏的邊邊角角的都種成了菜，你三嫂這個人，心不大，但是會過日子。”
顧母說：“這倒是真的，我三嫂進門沒多久就在咱們家前麵開了一塊地種了很多的南瓜，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南瓜蒸了來那麽好吃，那麽甜，你還用南瓜給我們做了南瓜餅呢。”
顧姥娘說：“這是你三嫂娘家的爹娘教的好，你大嫂怎麽就不會過日子啊，這女孩子啊，為閨女的時候在娘家得有人悉心的教導，結婚之後才知道日子是怎麽過的，你看 有些人家，閨女在家的時候除了讓閨女幹活就是幹活，那些過日子的門道都不知道跟孩子說，孩子結婚之後哪裏知道日子該怎麽過啊，趁著我還在，我得好好的把一些東西交給敏傑，當年你姥爺姥娘可是請了名師叫我女工針黹還有廚藝，你姥爺怕我結了婚不會過日子，家裏的賬本都是讓我幫著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