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鄰居
趁著采購站那邊還沒有下班，敏敬帶著顧姥娘去把那五塊銀元給賣了，一塊五一塊，一共賣了七塊五毛錢，祖孫倆拿著那幾張錢回來，放到炕桌上，顧母看著歎了口氣，對顧姥娘說：“娘啊，這下你的家底可是全掏光了。”
顧姥娘說：“誰說的，我的家底就是家裏的孩子們，隻要孩子們好好的，我就是家底豐厚的人。”
敏敬有些不好意思，對顧姥娘說：“姥娘啊，我們家蓋房子……”
顧姥娘沒等敏敬說完了，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這些東西我最後不都得留給你們的嗎，早給晚給的都得給，你們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雖然少了點，可總歸是姥娘的一點心意，別放在心上，等姥娘要用人的時候你們能經常來看看姥娘就心滿意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舅趙永德就騎著一輛自行車來了。
家裏正好在吃早飯，敏傑趕緊的給三舅舀了一碗玉米麵碴子粥，三舅搓了搓手，說：“我昨天知道你們家蓋房子，想著連夜趕過來看看那的，你三妗子說晚上路不好走，我這一大早就趕過來，敏敬娘啊，你看看你，蓋房子這麽大的事你也不說一聲。”
顧母說：“三哥，我們這是把原來的房子扒了再蓋，又不是什麽大事，三哥，你這一大早的，趕緊喝粥。”
三舅趕緊脫了上炕，喝了一大口粥，說：“我來給你們幹一天活，多了我也沒那麽多的功夫，敏敬娘，這個你拿著，是三哥的一點心意。”三舅說完了，把一個小布袋放到炕桌上，顧母趕緊拿起來，塞到三舅的手裏，說：“三哥，你看你，我又不是沒有，我沒有了一定會找你張嘴的。”
三舅說：“我還不知道你啊，給你你就拿著。”顧母還要再推辭，顧姥娘在一邊說：“敏敬娘，你三哥給你的你就趕緊拿起來，你們家現在沒有以後還總是沒有嗎？讓孩子們記著他們三舅的好，等以後有能力了好好回報他們三舅就行。”
三舅聽了，笑著說：“還是我四嬸會說話，好了，趕緊的吃飯，吃了飯我跟著你們去那邊看看，當年你三舅我還跟著一個老瓦匠學過蓋房子呢。”
吃過早飯，敏敬就趕緊的到新房子那邊去了，新房蓋了幾天，現在地基已經壘好了，其實蓋房子的速度已經很快了，顧家材料準備的齊全，中午飯做的又足又有油水，吃飽了自然是有勁使勁幹了。
十裏八鄉的相親，蓋房的大師傅也是經常走村串戶的，自然是認識三舅趙永德，先不說趙永德的身份，就是趙家在趙家村那也是數得著的人家，趙家村雖然大部分都是姓趙的，但是像趙家這樣門戶大，孩子多的人家，特別是男孩子多的人家，真的是不多。
三舅圍著蓋房的工地轉了轉，心裏暗暗點頭，這個大師傅，手藝實在是不錯，三舅雖然這麽多年沒有做過泥瓦匠了，但是眼光還在，各個方麵都沒有什麽差錯，用料實在，住個幾十年一點問題沒有。
三舅去了新房那邊之後，顧母就跟顧姥娘在家準備中午要做的飯菜，顧母看了看三舅給的那個布包，裏麵放著幾十塊錢，還有一些票，顧母說：“娘啊，三哥家的老二正在說親呢，正是用錢的時候，我拿這些錢心裏不踏實。”
顧姥娘說：“你看你，有什麽不踏實的，你三哥這個人啊，跟你爺爺他們不一樣，是個知道感恩的人，給你東西你就拿著，你記著你三哥的好，等你們過好了再還回去是一樣的。”
顧母說：“大家都是土裏刨食的， 誰家都不寬快啊。”
顧姥娘瞪了顧母一眼，說：“他們家小三怎麽當的兵你心裏沒數嗎，要是沒有當年你爹的那點人情，他們家小三能走了？慧德，不是娘說你，你怎麽就這麽不願意讓別人給你搭一把手呢？這還是你的兄弟呢。”
顧母歎了一口氣，說：“娘啊，這麽多年，我跟孩子爹都習慣了，麻煩人家有時候還會給給人家招來麻煩，何苦呢。”
顧姥娘聽了， 想到這一家人這麽些年的遭遇，悲從中來，說：“你說這都是怎麽了，好好的一個人，說不好就不好，說走就走，孩子啊，你是娘的**啊，看著你這麽多年過的不好，娘這心裏難過啊。”
顧母見了，趕緊摟著顧姥娘的肩膀，說：“娘，娘，您看您，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哭了啊，我這不多過來了嗎，你看我的孩子們，也都懂事了，家裏的新房子也要蓋好了，難時候都過去了，後麵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呢。”
顧敏芊就在炕上坐著，自然是聽到了外麵娘倆的話，這會三奶奶沒在家，這娘倆這才能摟到一起哭，這麽苦難的時候，想哭就哭一哭吧，哭過去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顧敏芊心裏很難受，都是善良的人，隻是被命運錯待了而已，好在後麵的生活會越來越好，顧敏芊覺得，應該給自己的人生有個規劃了，現在自己有疼愛自己的家人，馬上就會身處一個到處都是機會的時代，如果還跟上一世一樣那樣碌碌無為的，實在是浪費啊。
三奶奶帶著敏和去附近的小樹林摟柴火了，祖孫倆一個挎著一個稍大點的用棉槐條子編的大筐，一個挎著一個稍微小的筐，敏和走的時候還說，等他大了，他自己背著花簍，也不用挎著這麽小的筐子，盛不了多少，沒一會功夫，祖孫倆就回來了，敏和開心的跟自己的娘分享，他跟三奶奶去河邊的時候，看到一根已經枯了的柳枝，他爬到樹上給掰了下來，三奶奶怕讓人看見不好，就把樹枝掰成一段一段的，那根稍微粗點的主枝敏和自己扛著回來的。
顧母見了，也挺高興的，現在家家戶戶的柴火都聽缺的，誰家也不嫌自己家的柴火少，這跟樹枝待會帶著去新房那邊做飯，抗燒。
半晌午，顧母就跟顧姥娘一起帶著準備好的東西去新房那邊，要在那邊把飯做好，敏傑這幾天跟潘美雲一起去倉庫那邊給保管幫忙整理倉庫，每天還能掙點公分，這樣的活可不是誰都能幹的，雖然大家都搶著幹，特別是那些大老婆小媳婦的，看到讓幾個姑娘去幹，有不願意的，還是保管說了，這麽點活，也沒有幾個公分，讓幾個姑娘家掙點錢過年的時候買點頭繩打扮打扮不行嗎，現在還是咱們周家村的姑娘呢，再過幾年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都不容易，大家這才熄了想要爭一爭的心思，也是啊，姑娘們過幾年就要出嫁了，趁著還在娘家，能鬆寬就鬆寬鬆寬吧。
顧敏芊自然是跟著顧母還有顧姥娘了，新房那邊幹的熱火朝天，再有兩天就是上梁大吉了，雖然現在破四舊，但是上梁還是大事，能熱鬧熱鬧就熱鬧熱鬧，顧母已經準備好了糖票煙票，今天明天的就去街上的供銷社買點水果糖，盒裝的煙，上梁的時候也熱鬧一回。
周家村是個比較大的村子，村子東邊的南北大街上有個供銷社，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的賣，計劃經濟，什麽都要票，你拿著錢去供銷社轉一圈買不出東西來的，還得有票才行，這也是為什麽顧姥娘還有三舅給拿過那些票的原因。
因為顧姥娘那五塊銀元，顧母早上去供銷社割了一點的肥肉，中午燉的菜裏麵看著油水更足了，做好了飯，蒸好了三合麵的饅頭，顧母趕緊的先盛了一碗菜讓敏和給三奶奶送回去，自家的幾個人也是要在這邊跟著一起吃的，敏和答應一聲，拿著被顧姥娘用一個包袱包好的大碗還有另外一個用白色的棉布縫的裏麵放著兩個三合麵饅頭的小布袋，飛也似的就往三奶奶家裏跑，看的顧姥娘一個勁的在後麵喊著讓他慢一點慢一點。
顧敏芊能幫的就是燒火了，坐在灶前，顧母讓添柴火就多放點柴火，讓火小點就少放點，這個時候，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坐在灶前真的是挺舒服，趁著這個時間，顧敏芊也對左右兩邊的鄰居有了一個了解。
左邊的鄰居姓陳，是一個老娘帶著兩兒一女，他們家的大兒子已經結婚幾年了，現在家裏有個跟敏和差不多大的兒子，小兒子剛出生沒多久，婆婆強勢，大兒媳又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才幾天呢，就聽到好幾次婆媳倆吵架的聲音了，他們家的女兒倒是個明白人，空閑了還過來幫著敏傑幹了一些活，兩個人差不多大的年紀，小兒子顧敏芊沒有見過，不過倒是聽說，這個小兒子不喜歡幹活，倒是很喜歡倒買倒賣，陳老太顧敏芊見過幾次，三角眉吊銷眼，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從顧家這邊經過，臉色更是不好看，敏傑跟顧敏芊說，這陳老太啊，是覺得他們家先蓋的房子，顧家這邊靠著他們家那邊的山牆都不用重新再起了，就用泥坯壘起來，省了不少磚頭，這是占了他們家的便宜了，這才看顧家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以後見了麵別搭理就是了。
右邊的鄰居姓張，在村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裏兩二兩女，大兒子是村裏小學的民辦老師，小兒子聽說在外地當兵，大女兒已經嫁人了，小女兒比敏傑稍微大了點，老兩口都是講道理的人，也來顧家這邊幫過忙，顧敏芊倒是很喜歡張家的這位老頭，是個很風趣的人，應該是很早就認識顧姥娘了，顧姥娘來了也過來跟顧姥娘啦了幾句呱，顧姥娘等張老頭走了，跟顧母說，你這個張大叔啊，還跟原來一樣，是個愛說愛笑的人。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緊鄰不如對門，有個什麽樣的鄰居其實是很重要的事情，顧敏芊覺得如果有個好鄰居，大家相處的好了，就會覺得這個生活質量很不錯，如果遇到那種惡鄰，整天沒事吵個架，你也不用去拉架，就是光聽著就會覺得心裏不痛快，現在看來，這個西鄰挺好，東鄰稍微差點，不過來日方長，人跟人之間全靠相處出來的，好與不好的還得看看處的怎麽樣才行啊。
三舅幫著幹了一天，天快要黑了這才騎著自行車往家裏走，他來的時候帶著手電筒，倒是挺有先見之明，顧姥娘看天又冷了，硬是又給敏敬送過一床棉被去，她都想好了，過兩天回去了就趕緊再做兩床棉被送過來，看看閨女家的幾床棉被，都是做好很多年的了，裏麵的棉花都硬了，蓋著一點都不暖和，家裏過的是什麽，不就是幾個孩子嗎，這冬天天冷，凍著孩子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