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言秦王對這位皇後娘娘極為尊重,而這位娘娘很少出麵幹涉朝政,就連後宮之事都不摻和。
今兒實在瞧不過眼了,才多了一句嘴,沒想到救了我。
綠寒瘦偏不怕死,不看臉色地接話道:“三樂的師娘乃皇後娘娘的親妹妹,哪有自家人不向著自家人的?您說呢陛下?”
還問啊,我都快要笑死,綠寒瘦,你命不久矣。
哪知苻堅隻微微嗬斥:“閉嘴,皇後娘娘是你隨便說的?當心宮規處置。”
我臉不由地抽了抽,到底綠寒瘦棋高一著,也不知她哪點被苻堅看上,而且還頂著與我相似的一張臉,嬌橫跋扈的小模樣比我差遠了。
苻融及時道:“徒兒見罪臣在此負荊請罪,一定嚇著了,故而失態!這入了宮,隻要嚴格**,定會懂事許多!望陛下接納。”
師父這個時候不顧肉痛,還一個勁兒為我說好話,秦王,他可是你親弟弟,你怎如此狠心?
又想,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到不了寺院。忍下這口氣,還有活路。
我叩頭道:“陛下,都是小人過錯,與師父無關,望陛下開恩,饒了我師父,讓小人受罰!”
苻堅大喝:“大膽三樂,朕看你們是膽大包天了!師徒二人合起來欺騙朕,隱瞞事實真相,犯著哪條都是死罪!”
認錯也算說錯話?可真雞蛋裏挑骨頭。
張娘娘哼道:“陛下,何苦龍顏震怒?她無非仗著有她師父護著,有陛下您寵著,這還沒入宮侍奉您呢,就把陛下龍體給氣著了!要是入了宮,別說陛下您,就是我們整個後宮,還不被她攪和地翻了天?”
又來了,今兒不弄死我誓不罷休了。
要是等到秦王發起脾氣,真的砍了師父的腦袋,把我打入地牢,可就晚了。
“啟稟陛下,娘娘,小女子來自民間,確實沒有受過正規的禮儀教導,小女子願意遵受宮規,服從娘娘的一切管教!在師父府上,師父並不知小的是女子,責任並不在師父。來之前,師父一再教育小女子要好生學習宮規,學習如何侍奉君王,小女子野性不改,一時抵觸,望陛下寬恕!”
苻堅雙眼眯了眯,大概沒想到我主動服軟。
他哼道:“犯了錯就該受罰,你就老老實實跪這裏,罰去晚飯,禁足仨月,誰也不可探望!”
說完,就見一雙大腳在錦袍中邁著大步,走了。
好歹保住一條命,額頭浸出汗水。
一雙精致的小鞋在我眼前停住,我仰臉一看是張精致靈動的小臉,眉眼彎彎,極為好看。
她同慕容衝有幾分相像,毫無疑問是慕容衝的親姐姐,清河公主慕容漪。
她看我的眼神很複雜,裏麵夾雜著心痛和憐惜,我猜不出這感情是給誰的。
接著再來的就是綠寒瘦了,她微微弓腰,目光狡黠,嘴角上翹又極具諷刺。
對這種充滿惡意的人,按我的性子向來嗤之以鼻,可她頂著與我相似的一張臉,而且聲音走路都刻意模仿,這就讓我恨得發抖。
綠寒瘦哼了聲,而後一隻腳踩在我手背,作死地踩,疼得我抬另一隻手砸她。
“哎呦,陛下......”綠寒瘦緩緩落地,碰瓷似的摔跤看得人直想吐。
秦王轉過身,大步走了過來,雙手扶起。
綠寒瘦惡人先告狀:“是三樂有意絆我,她一定對瘦兒含恨在心,陛下,您要替瘦兒做主?”
苻堅利劍一樣的目光朝我看來,在我那隻被她踩得直哆嗦的手上停住。
皇後撚著佛珠款款而來,淡然道:“陛下,後宮安寧乃國之幸事,挑撥之人也得懲罰。不妨讓綠娘娘也一起跪著吧。”
苻堅身子僵住了,他不是不知綠寒瘦背著他做了什麽,而是下不了狠心。
綠寒瘦委屈道:“既然皇後娘娘有旨,臣妾不得不從,臣妾謝過陛下。”說罷,嬌柔地在我身邊跪下。
苻堅腮幫子鼓了鼓,仰頭出門,連個眼神都沒給苻融。
綠寒瘦自然不會傻到在苻融麵前向我挑戰,倒是我再也跪不住了,膝蓋痛得像針紮。
我側了側身,還是疼。
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哭道:“師父,我腿疼!
苻融小聲道:“用前手撐地,會好受些!”
雙手撐地跪了會兒,沒多久手臂也酸了,低垂的頭有千斤重。苻融在我身後叫了兩聲“三樂”,我模模糊糊哼了聲,腦袋一栽,昏了過去。
苻融大聲叫道:“來人呐,快來人呐!”
很快跑進來兩個侍女,又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苻堅邁著大步走了進來,雙手抱起綠寒瘦。
綠寒瘦睜眼“嚶”了聲,雙手掛他脖子上,抽泣道:“瘦兒腿都腫了,疼。”又向地上瞥了眼,嬌氣道,“她見臣妾倒了,也倒了。都說裝睡的最難醒,果真如此。”
天底下真有這樣厚臉皮的,演技如此低劣的,她裝昏倒是求抱抱,我暈倒,就是裝?
昏過去還能被氣醒。
綠寒瘦又道:“陛下,您瞧,一說她就醒了,一定是裝可憐,想讓您心中有愧。”
苻堅眉頭緊皺:“去把太醫找來!”
不一會兒,頭發花白的太醫弓腰走了進來,綠寒瘦根本沒事。
給我把了好一會兒脈,說道:“回稟陛下,此女身子並無大礙,隻是憂傷過度,隻要吃藥調理數日就可以了!隻是.......”劉太醫支支吾吾沒說完。
“有何不適?”
“回陛下,隻是此女子脈象有些奇怪,體內真氣旺盛,按理說這真氣該男子所有,不知為何會到了一個女子體內?下官不知。”
“男子該有的真氣?如何得知她體內有男子真氣?”
聞所未聞啊,苻堅表情怪異。
“回稟陛下,下官才疏學淺,可是男子與女子體內的氣流方向不同,是可以通過脈絡跳動覺察出來,這對我們行醫之人來說不是難事!”
“朕倒是給她輸給真氣,不知是不是這個?”
太醫搖頭:“回陛下,您的真氣最多是活血化瘀之用,不是維持人性命的那種。隻是男子的東西用在了女子身上,確實會對女子身體產生些影響,下官無法猜測!”
苻堅麵部肌肉有些扭曲:“朕還是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男子東西如何到女子體內,還會救命?朕平生第一次聽說!”
“陛下可以問她。隻是這真氣如果到了男子身體內,可以化作元氣做救命的神丹,讓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壽。下官昨日就遇見過,但是還不能肯定是否與這位女子有關,陛下明察!”
“哦,救命神丹?劉太醫,你說明白些!”
“下官曾給慕容將軍看過病,他脈象微弱,隻有出氣而無進氣,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就是服下靈丹妙藥都無回天之力。可是昨日辰時陽平公命下官去慕容府上給慕容將軍把脈,下官以為他快不行了,礙著大人的情麵去看他。
下官見到將軍時還以為見鬼了,除了精神欠佳外,他的五髒六肺不僅恢複了強健的機能,而且還勝過往日!下官行醫多年,隻此病例,聞所未聞啊!”
師父昨日就派人去了慕容府,弄來第一手有關慕容垂的消息,師父關心我,也時刻提防慕容族人,就連秦王都想不到。
苻堅的目光鎖在我身上,有嫉恨也有好奇。
在他看來,毫無疑問是我救了慕容垂,施救的方式方法很讓人不齒。
大概是男女之間才有的那種吧?我想他是誤會了,可是我怎麽說他才肯信。
多麽聳人聽聞的神話故事啊。
“你下去吧。”苻堅語氣不善。
太醫出門抹了臉上把汗水,心有餘悸地想,剛才是不是話多了點兒。
苻堅在屋裏來回打著轉兒,臉色陰沉得可怕,最後指著我道:“朕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你,你什麽時候忘了他們,什麽時候再來找朕!”
綠寒瘦及時雨一樣開了口:“陛下,瘦兒要住這裏,皇宮就沒個清淨之所給犯錯的妃子了麽?”
這還用得說,不就是冷宮了?
殺人不見血的宮鬥,沒想到剛進門就被我碰上。
“全由張娘娘負責,瘦兒放心,朕替你做主。”
交給張娘娘,哪還有活路?我心都死了。
“可是,還跪著個......”綠寒瘦眯眼朝苻融低頭看去。
因為是慕容垂的原因,苻堅對苻融的火氣沒那麽大了,冷冷道:“還快走,收這麽個徒兒,也不知教育,你還有理了?”
苻融叩首道:“陛下處罰的是,罪臣罪該萬死。”
“不至於萬死,快把朕活活氣死,快走吧。”
苻融這才叩首告退。
我都不敢抬眼目送師父,他那個血淋淋的脊背,也不知疼成啥樣兒了。
很快我被宮人帶走,英姿邊走邊打嗬欠,滿不在乎道:“宮裏總有個地方落腳吧,這個走法,不會走出去吧?”
宮人是個小太監,不知我是被貶的妃子,滿嘴抱怨:“你們同張娘娘什麽關係,娘娘特意吩咐了,找間通風敞亮的地方給你們住,害得我們這些個做下人的跑斷腿。”
嗬,張娘娘發善心,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又走了好大一截,周圍都沒什麽房子了,終於在一處破爛不堪的小院站住,小太監指著院子道:“進去吧,就這裏了,害得我好找。”
英姿一腳把小門踹開,裏麵雜草叢生,一看就是被人丟棄的屋子。她差點沒跳腳:“就這兒,破廟也沒這麽破,宮裏也不會窮到這份上,一間能住人的都沒有吧?”
小太監哼了哼,滿不在乎道:“還嫌不好,我可盡力了,既完成娘娘交代好的,又找著通風敞亮的,你們得感激我才是。”
我央求道:“能否換間好點兒的,求你了。”
小太監吸吸鼻子,指著不遠處道:“要不你們同我們來住?那些老家夥正巴不得呢。再說了,你們不幹活,還有人給你們送飯吃,何樂而不為?”
英姿差點沒哭:“不藥死我們就算好了,還有吃的,你回去稟告娘娘,就說......”
我趕緊捂住她嘴,四處都有眼線,有人正巴不得我們造反。
“公公說得對,我們得感激才是,謝了!”
小太監嘿嘿一笑:“知趣就好,記得鎖好門,耗子來了,可不關我的事。”說罷,大搖大擺走了。
我倆一進門,院門“嘭”地一聲被人反鎖,嚇得英姿渾身打個激靈。
明明沒聽見身後動靜,可是,哪來的人啊。
我倆對視一眼,飛快往裏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