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撲開小門,一同鑽了進去。
我這個從現代穿越而來的高富帥,對冷宮的概念全是從媒體得來,要不是親身經曆,根本想不到富麗堂皇的皇宮裏還有一處如此破爛,竟然還美名其曰“宮”的地方!
讓人以為到了假的皇宮裏來了。
所謂的宮,由一個高高的破爛院牆圈起,院子裏盡管雜草叢生,地盤倒是不小。
我盤算一下,這個小院要是整幹淨了,邀幾個人蹴鞠還是蠻不錯的。
院落後麵是一口水井,井水清亮,有明月的時候,井底銀光閃閃,如同藏了稀世寶貝。
牆角有個簡易茅廁,反正這個大院裏就我和英姿兩人,茅廁的門都省了。
住的房間厚厚一層灰,蛛網遍布,顯然這個地方好久沒人住過了。
從井裏搖水上來,把床和桌椅簡單擦拭了一下,鋪開被褥兩人就上了床。
屋外月光明亮,屋裏一線月光從屋頂的破洞裏穿進來,像是一根根細細的透明玉柱從地上直通到屋頂。
我躺著睡不著,側臉望著不斷移動的光柱,好笑。
天上有桂宮,地上自然就有桂影。
我念了兩遍“桂影,桂影”,把半迷糊的英姿給嚇醒:“啊,鬼影,鬼影子,哪兒呀......”
鬆垮的床鋪應和著“吱呀呀”叫了兩聲,順便抖了抖。
“這裏就是桂影宮,我起的名字。”
見我瞎鬧騰,英姿呢喃句,翻身睡了。
一連住了兩天,每日兩頓飯,從大門一個窟窿眼裏遞進來,不讓人餓死就可以了。
沉下心仔細聽了聽,外麵毫無動靜。
逃出去,也簡單,飛出院牆,找套衣服換起,混著就能出宮。
我現在老老實實留在這裏,完全是為了我師父,要是宮裏人發現我跑人了,師父肯定倒大黴。
何況身邊還躺個英姿,這丫成日想睡,也不好好吃飯,見到沒有油星的飯菜還吐了兩回,我還答應給她去禦膳房偷食呢。
我平躺過來,翹著二郎腿,很舒服地晃了晃。
認認真真想了兩天,對將來,依舊毫無頭緒。
草叢裏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傳來,是那群耗子又出洞溜達來了。
要是擱以前,我會惡心到吐,可是平靜得很。
這麽大的院落,孤零零住著,有群老鼠陪著不見得是壞事。
白日裏,在院牆的角落裏找到耗子的洞口,把洞口的草給把幹淨了,拿根木棍往裏麵戳了戳,洞口很深。
拍去手上的泥灰,給老鼠洞起了個“黑風嶺”,番號是“天蓬大將軍”。
吃飯時總是留一口,盛在一個破碗裏放洞口,拿木棍敲敲:“天蓬大將軍,用膳了!”
等我前腳離開,那群耗子便魚貫竄出,圍住破碗賊頭賊腦地吃。話說回來,耗子極有靈性,吃完了在院子裏追著玩,從來不進屋上床搗亂。
就是擔心院子裏的耗子將來越來越多,這點飯食遠不夠它們吃。考慮著是不是溜到什麽地方,偷點東西。
英姿懶散地坐在門檻,斜著身子看我養的寵物,嗤笑道:“你自身難保,還顧得上它們?有空讓它們試毒,這還差不多。”
英姿的話很刺耳,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看似平靜,弄不好礙人眼了。
“你曉得陛下為何不召見你?”
是啊,為何不呢?那個頂著麵具的假三樂能糊弄多久?再說了,秦王喜好下棋,喜好聽人彈小曲兒,為何不來找我呢?
“你得留心了。”英姿補了句。
這丫一言兩語能說到點子上,總讓我有種迷糊灌頂的清醒。
她的意思無非是,你該出門溜達溜達了,聽人牆角去。
外麵有人走來,這個點是送飯的時間。
一向是英姿見人,這是我倆商量好的,將來好掩護我出門。
小太監從小門遞進兩個碗,奸笑:“喏,拿去吧,你的飯!”
很有嗟來之食的味道。
就聽英姿扯著嗓門直吆喝:“一個人都不夠吃,何況兩人?你們欺人太甚了吧!”
小太監得意道:“娘娘有吩咐,你這裏就配備這些飯食,與人數無關,愛吃不吃!”
太監手有意一推,飯食一下灑了出來。
英姿跳腳:“你以為我們討飯,我就不信了!”
小太監伸過半個腦袋指著她鼻尖罵:“要不是看在陽平公大人麵上,早就餓死你了!愛吃不吃,餓死活該!”
院子裏的那大群耗子聞見飯香,一窩蜂衝了過來,有的順著斷牆衝了出去。
小太監嚇得一路跌打滾跑,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英姿哈哈大笑,回臉來見地上死了一片,抱頭鼠竄。“真被我說中了,有人要我們死。”
饒是英姿膽兒再大,這回也嚇得不輕,抱著我肩膀嗚嗚直哭。
心涼了大半截,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轉,卻掉不下來,再不出手,我三樂就是孬種。
我把她扶**睡下,收拾利落。
英姿探頭:“你出門殺人?”
我可以不吃東西,英姿卻不行,先緊著急的來。
我堅定道:“不,偷東西給你吃!”
“就那點出息。”英姿扭過臉,很不齒,悠悠地來了句,“就你那本事,不如偷個長期飯票,我倆橫著走。”
“啊,陛下玉璽?”
我一愣,進書房盜玉璽,這對我有難度。
“呸,玉璽能換銀子,還是假造聖旨?你這個笨蛋。”
我沒明白。
英姿坐起來,開始穿鞋。“太監不是說了嗎,住的地方不遠,我倆偷身太監服,不就成了?”
太監服是長期飯票?我大概明白,我偷衣服為的逃跑,她卻是為了在皇宮橫著走。
“你又飛不出院牆!”
怪她多事,我一個人就夠了。
“小太監跑路的時候忘了鎖門,我把門從裏麵插緊了!”
“都出去了,誰看屋?萬一來人怎麽辦?”我還是不放心。
英姿詭異笑了:“你不是說這個院落叫鬼影宮麽?我們為何不叫那些死去的冤鬼看屋?”
對呀,宮裏每年不知道新增多少冤魂孤鬼,這些“鬼把戲”都快用爛了。
我是越來越笨了。
用竹竿挑起件白衣裳懸掛在門口,晚風吹過,白衣翩翩起舞,乍一看上去,確實有些嚇人。
我倆商量好,出去了先偷衣衫,偷了侍女的扮侍女,偷了太監的扮太監。加上我有耳聽八方的本領,兩人大搖大擺出了門。
沒走多遠,就聽見前麵有人說話,每次遇到這種情形我總是跳牆上躲起來。
英姿握住我的手,低聲道:“宮裏有的是大內高手,我們跑不過他們!不如規規矩矩過去,什麽事兒就沒了!”
兩個太監迎麵過來,挑起燈籠照了照,沒說什麽就過去了!
我長舒一口氣,低聲道:“他們好像在議論,說是新進的一批遠不如以前了!”
英姿道:“跟上他們,太監行事比侍女方便!”
我倆掉過頭,輕手輕腳地遠遠跟上。
太監有太監聚集的地方,太監並不是時時貼在主子身邊,也會休假,培訓之類的。
往前走是個比較大的院落,院子裏有人走動和大聲說話的聲音很清晰。
我倆避開人,悄悄閃了進去。
大部分太監都進屋歇息了,我倆分工,她負責盯梢答話,我在周圍尋找。
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麽搭晾在屋外的衣服。我大著膽子靠近,發現一間屋子的燈亮著,但沒人。
這間屋裏很整潔,茶碗燭台擺放整齊,床鋪幹淨整潔。
太監宿舍規整地不錯啊,像軍隊一樣。
轉眼看見靠牆的衣櫃裏整齊擺放的衣服,我眼前一亮,抱起就想跑,這時聽見屋外腳步聲。
我慌忙放下衣服,順勢滾進床下。
那人關起門,走到床邊邊脫衣服邊罵:“還讓人活不?白日忙晚上也不消停,再這樣下去,老奴早晚會被累死!”
是個資深太監,我捂嘴想笑。
床前兩條腿抖了抖,褲腿滑落,露出兩條大白腿,接著腳上的鞋襪也脫了。
一陣惡臭,嗆得我快流眼淚水,心裏直罵,你這個老奴才,光知道注意外表,腳丫子熏死人,也不知好好洗洗?
那雙臭腳開始往床下打探,他嘴裏念叨:“老奴的鞋,老奴的鞋呢?”
我這才感到脊背硌得慌,急急忙忙滾進去的時候把雙單鞋壓在身子底下。
那人沒摸著,躬腰伸手。
這回我是傻了眼,身上冒出汗水。
眼看這雙手快摸到我,就聽見屋外有人畢恭畢敬道:“公公,安公公有情!”
胡亂抓摸的手突然停了。“老奴要歇息了......哎,等等,是哪個安公公?”
“易安公公,他說有要事找您!麻煩您出門去見他!”
易安公公是陛下的貼身秘書,最大太監。
“好,老奴馬上就到!”床前的兩條腿又開始套褲子,低聲咒罵,“什麽鬼東西,仗著自己是陛下跟前大紅人,就了不起了?你這個老東西,有什麽得意的,脫了褲子不也和我們一樣?”
屋外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屋裏人快速穿好鞋襪,叫道:“來了來了,老奴這就來了!”
到了門外一看沒人,急急向前走去,嘴裏低聲罵:“也不知等等老奴,就知作死催,哪天逮到你這個小兔崽子,打不死你,也長個教訓!”
我從床底下爬出來,抱起所有的衣物,撒開雙腿往外跑。
英姿一把拽過我“跟我來!”
一口氣跑出老遠,我喘著粗氣:“嚇死我了,差點被發現!”
“你差點嚇死我,見你半天沒出來,生怕你被發現了!”
我一愣,原來是英姿機靈,假扮小公公把人騙了出去。
“你怎知安公公的?”
英姿回答地順溜:“陪你彈琴,不是白跑。”
這丫很有心,我也沒顧上多想。
我倆手忙腳亂穿衣戴帽,就聽見前麵有人來了。“不好,這回來的不是太監,聽聲音像侍衛!”
“隻管走路,由我作答!”英姿極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