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皋乃二王底下統領刺殺任務的頭尖。

大周能在刺客排名當頭尖的不過三人。

二王手底下的趙皋是一個,另一個是大王手下的代號名為九影的殺手,第三個,則是一個江湖組織的分派幫主,隻知道姓李,名甚不知,江湖人稱李大俠。

這三人刺客功底皆足,經驗豐富。

要是有人想找人秘密行事除掉障眼者,一般都會高價聘請這三位。

隻是前兩者都有明麵上效仿的主,接私活,還得看他們忙不忙,有無王爺交代的任務。

與世人交麵最多的,還是這第三位。

然而張縣令卻知,此人雖對外稱一聲姓李,實則此人姓趙,非但不是自由散人,而且名有歸屬,乃二王底下人。

正是趙秀。

張縣令同縣尉仔細分析一番,若是趙秀能來解救,他們定然還有一線生機。

“很有可能,那封匿名信就是趙秀給您的提醒啊!他不是官府之人,這才沒有菡萏紋的信紙,許是我們誤會他了。”縣尉道。

張縣令同趙秀私下相交多年,並不隻是蠅營狗苟之輩。

張縣令的弟弟早些年間救過身受重傷的趙秀,二人通過這層的關係結識,有了更多的合作。

多年來,兩人手上互相攥有對方的把柄,不可謂深刻。

“老爺,若是趙秀不肯幫忙,咱們主動供認,至少有點交代的功勞,夫人少爺許是有一線生機呀!”

不怪縣尉如此為縣老爺著想,而是少爺是他的親身骨肉。

縣尉一輩子沒成婚,膝下沒個孩子,張苟一直當他一絲血緣也無,將少爺真心疼愛。

聽完縣尉一陣分析,張縣令覺得甚有道理。

趁夫人前來探監送飯,急忙要來紙筆,傳信給那趙秀。

話說那日趙秀匆忙離開,躲過了扶尚一行人的追擊,但行程並不算風順。

手下人通過與趙皋的交接,得知貓山鎮一帶,有卿欲閣底下的武征閣人出沒的軌跡。

武征閣有一人危在旦夕,一人身受重傷。

指定不能離開太遠,修養暫緩是必須的。

既然卿欲閣派人來了這貓山鎮,那麽足以說明,三王爺很有可能沒死,他手底下還有人在替他賣命。

趙皋帶人回京複命,趙秀接下任務,繼續尋找三王爺的下落。

不想貓水鎮一帶突降暴雨, 而距離水源更近的貓山鎮反倒無事。

可惜的是,趙秀底下的人是從臨縣新調過來的,對貓兒縣地形完全不熟,不僅帶錯了路,還恰好堵在了貓水鎮去往貓山鎮的必經山道上。

“頭兒,前麵官府的人還在排查,咱們……”

趙秀氣得扇了回話人一巴掌:“廢物!”

屬下紅著半邊臉,應聲:“是。”

“原路返回,從大山那頭繞過去!”

這一繞,就耗掉了兩日時間。

貓兒縣地形險峻,一名屬下還不慎腳滑,連累兩位隨行人員崴了腳,一位撞上了山石,走路開始打斜,嘴角抽抽。

好不容易到了貓山鎮,卻見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頭兒,屬下探聽得知,貓水鎮山洪形勢不容樂觀,許多人自發組成民間義士,前去相助了。”

“原來如此,三王爺一如既往的體恤民生呢。”趙秀冷笑,撫摸一下手裏熠熠生輝的黑熊尖刀。

屬下們麵麵相覷。

不懂頭兒怎麽就將這自發行為歸功到了三王爺身上。

“大人,三王爺一向是個閑王,在四位王爺中,最沒在聖上麵前表現的機會,依屬下看,二王爺對他過度打壓,並不是上舉。”

說話這人是趙秀的幹兒子,平時作風大膽,很敢說。

趙秀深邃的眼神睇他一眼:“這才叫做扮豬吃虎,年輕。”

幹兒子不解,繼續道:“他一沒有大王爺在朝中的實權,二沒有二王爺的兵權,就連母妃的寵愛都比不上四王爺的母親杭姬,又怎會對奪嫡有想法?”

其他屬下聽得連連點頭。

趙秀瞥一眼這幾個沒腦子的,手中彎刀回鞘:“隻因他也是皇帝老兒的兒子。”

就足夠構成威脅。

二王爺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對他構有威脅的人。

更何況八月底,二王得到明確消息,這個三弟弟,早就秘密訓練了幾個幫派,其中一個,就是足以與他的傲能閣相媲美的卿欲閣。

二王爺怎能忍下這口氣?

一向清心寡欲的弟弟,忽然開葷了,還是開的與他較勁的肉鋪子。

這才有了趙皋一行人,不眠不休地跟進,說什麽都要斬殺三王爺的動作。

趙秀擺手:“找個茶鋪子歇歇腳。”

屬下們很快找好地方。

就在一個賣衣裳的閣樓對麵,老頭子的茶挺好喝,在貓山鎮算是有名。

趙秀帶人坐下,呼啦啦一群統一著裝的武士,嚇得本就不敢出門的老百姓更為驚恐,抱著孩子匆忙付錢,出了茶寮。

茶寮老漢對這些突然造訪的武士們已經見怪不怪。

穩穩當當地拖了茶盤上茶,還笑嗬嗬耐心問:“各位好漢要不要吃點什麽?老漢這有幾樣可口的蜜餞,是新做的。

趙秀底下人同從前一樣,吩咐:“一樣來一點,每桌都上。”

“好嘞好嘞!”

許是長路奔波,一名屬下忽的就打起了盹,茶碗咕嚕嚕滾落茶桌,劈裏啪啦碎落一地。

老漢聞聲,端著果脯過來:“好漢莫要動了,當心傷了手,老漢來灑掃就是。”

“另上幾個茶碗便是。”趙秀摸摸胡子,手裏放下一錠銀子,對此再不做理會。

他對屬下一向大方,在銀錢方麵,可比趙皋實在。

一眾人倒也對他死心塌地。

老漢看著銀錠子,眼睛都瞪直了。

連忙將銀子揣好,笑嗬嗬地打掃好地麵,拿出幾個看起來七八成新的茶碗。

“來來來,老漢給各位將茶續上——”

驀地,一聲哀嚎回**在空**大街上。

“饒……饒命,各位爺,這是?”

趙秀腮幫子鼓起,咬牙切齒:“這幾個茶碗你從何而來?”

老漢對上眼前伸出來的一隻手,一個青瓷白底,內裏繪有青銅器雲雷紋的漂亮茶碗對上他的視線。

趙秀手腕翻轉,一個宮廷秘製官印映入眼簾。

老漢自然看不懂這是什麽印,還當是人家誤會他偷了東西:“好漢,此碗不是我的,是旁人轉贈與我,我這才拿來招待各位,真不是偷的搶的!”

趙秀冷笑一聲,鬆了手,那茶碗瞬間摔落在地,瓷片蹦開,零星的碎瓷磨破老漢手臂。

一群拳頭猛的朝老漢襲來,老漢再無還手之力。

奄奄一息之時,趙秀抱著胳膊,閑逸倚靠在茶桌旁,一腳勾起老漢下巴:“此時願說真話了嗎?”

老漢搖頭,嘴裏含糊著血沫:“真不是我,不是……”

屬下得了趙秀不耐煩的眼神,瞬間也沒了耐心,又是一巴掌,老漢昏了過去。

幾人幹脆將茶寮當做自己家,該吃吃該喝喝,將老漢私藏的美酒都拿了出來,幾人快活似神仙。

到了午時,眾人吃飽喝足,老漢昏昏沉沉醒來,瞥見被他封印完好的女兒紅此刻隻剩個空罐子被人撇落在地,滾到一旁,心痛得涕泗橫流。

“我的女兒紅……”

有人聽見他哀嚎,笑嘻嘻湊過來:“老漢,還有最後一口,爺賞你了!”

說完將酒潑在老漢臉上。

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老漢氣急攻心,吐出一口血來。

隱匿在牆根處的小少年,瞥見這一幕,氣得緊緊握拳。

“這真是太過分了!”

少年正是賣牛給仙仙一行人的宋家孩子,宋武。

他接了個差事,時常替茶寮爺爺送些熱飯給來不及吃食的碼頭工人。

到了飯店,他照常來老爺爺這取飯,卻不想目睹這一遭。

小少年匆忙跑去貓山鎮的官府駐紮點。

卻不想臨時設立的駐紮點此時空無一人。

“對了,貓水鎮那邊山洪嚴重,大家許是都去忙了……”少年無功而返,垂著頭不小心撞到一人。

“仙女姐姐?”宋武驚呆了。

眼前這人好一副花容月貌,正是那持香閣閣主。

廣姝柔媚一笑,捏捏他的臉:“小朋友走路怎的不說小心一些?撞得姐姐可疼了。”

“對,對不起……”宋武紅了臉,鞠躬道歉,旋即想到自己即將麵對的一群凶神惡煞,羞澀的神色又增添一抹慍怒。

“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廣姝近來任務輕鬆,問詢宋武的語氣帶著漫不經心,可在少年看來,這位好心姐姐是有意幫他。

“姐姐!有人欺負老爺爺,你可不可以去幫幫他?”

宋武咬唇,可那些人那麽多,姐姐一個姑娘家,怕是也要吃虧。

“你有沒有兄弟之類的?多帶點人。”

廣姝“噗”一下笑出聲,捏捏小家夥的臉:“在哪?帶路。”

兩人來到牆根處,廣姝忽然警惕挑眉。

黑熊彎刀,二王的人!

隻是兩人剛來沒多久,那夥人就神清氣爽地抄家夥走了。

廣姝眯著眼打量,去的竟是道觀的方向。

宋武急忙衝上前,扶起茶寮老板:“老爺爺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老人家還在心疼自己的酒,連埋怨的力氣都沒有。

廣姝扶起老人坐下,這才得知那夥人為何欺辱於他。

“我,我隻說那茶碗是三位當過道人的姑娘贈予的,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道人?”廣姝心頭一跳,暗道一聲不好。

此時此刻,仙仙正同墨墨、白白手挽手,愉快在田間地頭采摘大個冬瓜。

仙仙出一身香汗,白白掏出巾帕替她擦了擦額頭,墨墨扭身看眼跑遠的幾個小朋友,大聲喊:“快回來!我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