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指揮使印意味著程序正義。
而心腹名單才是林衝操控禁軍的關鍵。
畢竟,最終控製禁軍的依舊是人,而不是那一紙印記。
林衝瞬間泄氣,仿佛被人抽走了靈魂,萎靡地癱坐在地上。
文房四寶很快到位。
研磨。
鋪紙。
林衝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一杆筆已經遞到了他的麵前。
那支筆飽蘸濃墨,漆黑如夜。
李未央趁勢收割。
“把你的心腹統統交出來吧。”
“你放心,朕隻要權,不要命。”
“這些人會和你一樣,革職,歸隱。權力就不要再想染指了,但是,可以享一世富貴。”
“這已經是朕對你們最大的寬容了!”
林衝默默地哀歎了一聲。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掙紮的必要了。
林衝的手腕虛浮,可是寫字極快,眨眼之間,數十個名字已經赫然寫在紙上。
墨跡被吹幹。
那一紙心腹名單很快就鋪陳在了李未央的麵前。
望著上麵墨汁淋漓的字跡,李未央心頭狂喜。
“林衝,既然做事就做到底。”
“讓禁軍全部退。”
“讓你的心腹把他們的心腹也交出來。”
這是要斬草除根的節奏。
不過,也實屬正常。
一朝天子一朝臣。
哪個天子上位,都要拔除前任心腹,移權給自己的嫡係。
更何況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禁軍。
林衝仿佛行屍走肉一樣,朝著閘門外麵低吼。
“所有人聽我號令!”
“三級指揮使全部在禦苑集結。”
“其餘人等各歸各位,不得生事!”
軍令迅速傳達。
眨眼之間,雲集在禦苑之外的禁軍退散。
很快,鐵閘被拉開。
十幾道身影跪立在閘門之外。
那些人統統都是林衝的心腹。
很快,在李未央的勒令之下,心腹的心腹名單在地呈遞到了他的麵前。
李未央掃視了一眼,已經可以斷定,這幾乎是林衝安插在禁軍之中的所有骨幹了。
其實禁軍隻是一把快刀。
怎麽用,關鍵就看執刀人。
隻要拔除了這些釘子,自此之後,禁軍這把刀就徹底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李未央滿意一笑。
“來人!”
“將林衝一幹人等,暫時監禁。”
“等明日早朝,全部革職!”
革職放權總好過全家死光。
等到來日,靖天王一旦上位,自己還有被重新重用的機會。
所有人都抱定了這個念頭。
所以,從始至終,都乖乖的聽從處置。
很快,禁軍指揮使大印到手。
李未央召來僅剩的兩名心腹,其中一個留在唐隱玉身邊,另外一個,則奉他禦令,帶上這些東西前往林府。
他自信,無論唐劍那邊遭遇了什麽樣的波折。隻要這些東西到手,他就能夠轉危局為勝局。
今夜,為了賭命,李未央已經壓上了所有賭注。
就連他的身邊,也隻留下了二十名親衛。
其餘所有人都交給了唐劍。
沒想到,其中十八個被林衝斬殺。
現在這兩個是僅餘的碩果。
那人應聲音退去。
禦苑之中,再次陷入寂靜。
統領被革,三級指揮使全部戴罪。
禁軍變成了無首之龍,在李未央的喝令下,全部退去。
禦苑又恢複了此前的寧靜。
數十太監依舊侍立在禦苑的各個角落。
宮女穿梭在其間,往來忙碌。
這一幕景象與平時別無二致。
可是誰又能想到,就在此前的一刻,就在這裏上演了驚心動魄的宮變一幕。
李未央仍舊秉天子威儀,靜靜地坐在那裏。
佳肴已冷。
美酒已淨。
李未央大手一揮。
“來人!”
“上酒!”
“換席!”
那一場不見血的搏殺可謂驚心動魄。
李未央的心血幾乎耗幹。
他頓覺渾身虛脫,迫切地需要休息,恢複體力。
可是,這場鴻門宴還沒有唱完,他還不能退場。
宮女太監來往穿梭,一席盛宴很快就位。
李未央招手示意唐隱玉。
“皇後!”
“我們兩個雖然是夫妻,可是已經十年沒有這樣對坐宴飲了。”
“就趁今夜,相聚小酌。”
唐隱玉深知,危局還遠沒有結束。他們依舊還在生死邊緣徘徊,危機程度絲毫不次於此前的搏殺。
所以,她強壓住內心的恐慌,盈盈一禮,緩緩就坐。
就在兩人對坐飲酒的時刻,那名天子親衛快馬加版,出離皇宮,朝著林衝府邸的方向狂飆而去。
……
此刻。
林府之外,正在鏖戰。
府邸大門上血染斑駁。
大火將沾染在大門上的獻血烤幹,斑駁發黑,猶如沉寂千年的汙垢一樣。
門前台階之上,橫陳仰躺著數十具屍體。
他們的身下汪出一片殷紅的血。
血水匯集,最終,在門前低窪處凝聚出來一片紅色的血池。
馬蹄踩進去,血池之身,已經沒過了蹄腳。
唐劍雙眼血紅,猶如一尊殺神,勒馬佇立在那裏。
這一戰之慘烈,超越他生平所有經曆。
這支匪軍都是亡命之徒,殺人戕命,殘忍到了極致。
可是奈何隻是一群烏合之眾,毫無軍紀。
對上平民,或可一戰。
可是林府的府兵明顯都是軍伍出身,凶悍嗜殺是唐劍生平僅見。
這一戰持續了半個時辰,非但沒有拿下林府,反而數度讓裏麵的府兵反衝擊。
如果不是唐劍以一己之力壓製,這支匪軍恐怕早就潰敗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唐劍須在一個時辰之內,攻克林府。
然後發射哨箭,提示攻克已畢。
第三步,斬林府長者人頭,送往皇宮。
一恫一嚇,徹底震懾住林衝。
可是現在,計劃突變。
這場仗一打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很快就已經超過了約定時間。
無奈之下,唐劍至少發射紅色哨箭,以警示唐劍,計劃失敗。
當最後一波突擊失敗,距離哨箭發射已經過去了三刻鍾。
唐劍已經殺紅了眼。
“來人!”
“上黑火!”
“架酒!”
“潑火油!”
黑火就是黑火藥。
火油石從一種黑泥裏煉製出來的黑油,有助燃的奇效。
黑火爆裂。
火油助燃。
這些東西殺傷性極大,一旦用上,林府之中無論男女老少,非死即傷。
這些東西,唐劍早有準備。
可是他秉承一絲仁慈,始終都隱忍未用。
可是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
計劃一旦崩盤,帝、後性命堪憂。
此刻,林府門前堆滿了黑火。
隻要一根引線就能送門後的一群人上天。
那些府兵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正在忙碌穿梭,往大門後堆疊石頭。
豈不知,一旦黑火爆炸,威力無窮,撕天裂地。
門後的石頭越多,他們就會死的越慘。
呼的一聲。
蘸滿了火油的火把被點燃,燒灼著空氣,散發出焦糊的味道。
唐劍伸手。
啪的一聲。
火把遞到了他的手中。
“我最後問你們一次,這道門,你們開還是不開?”
門縫裏透出十數隻眼睛。
他們正在透過門縫往外窺探。
“不開!有種的話,你們就打進來!”
“要是沒種,就趁早滾蛋。”
“哈哈哈……”
笑聲無比囂張,回**在大門洞中,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抽在唐劍的臉上。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唐劍手臂一揮,毫不猶豫點燃了引線。
就聽刺啦一聲。
引線冒出一串火星,仿佛一隻著火的老鼠,瞬間竄出數丈。
爆炸就在頃刻之間。
唐劍迅速閃身,躲到掩體之後。
就在這時,街道的盡頭忽然冒出一騎飛騎。
“陛下有旨到!”
“不要!”
可是已經晚了。
引線瞬間燃燒到了盡頭。
下一刻。
就聽轟的一聲巨響。
在震天的爆炸聲中,林府大門被撕成了碎片。
一同被撕碎的還有門後的數十個府兵。
林衝的府邸頓時門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