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吧嗒!

唐劍的腳一步一步砸在林府的地麵上。

每一次落腳,身上的鎧甲被帶動,都會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林府已經被攻克。

此刻。

數以百計的林衝家眷、親族、府兵,跪伏在院中,等候處置。

數百匪軍穿堂過院,搜索錢財,捉拿隱匿人員。

唐劍睥睨著雙眼,全當沒看見。

“藏匿不報者,斬!”

“負隅頑抗者,斬!”

“辱罵喧嘩者,斬!”

“不肯卸甲者,斬!”

“心懷不軌者,斬!”

他一連下了五道斬令。

大事當前,必須要用重典。

唯鎮之一殺,才能徹底震懾住那些人的不服之心。

否則的話,這裏將是一團亂局,一天一夜都未必鎮壓下來。

然而現在,唐劍最缺的就是時間。

因為今夜,還有太多的事要做。

飛騎到來,給他送來了三樣東西。

禁軍統領的紫金腰牌。

林衝的心腹將佐名單。

還就就是李未央親下的交割禁軍掌控之權的聖旨。

皇帝寶璽赫然在印。

這就意味著,皇宮之中,已經被李未央徹底鎮服。

唐劍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到了肚子裏。

隻不過是一瞬之後,他的好奇心就吊了起來。

“沒有攻克林府的捷報,沒有林家長者的人頭,陛下到底是怎麽鎮服林衝那個狡賊的?”

他抓破了頭都猜不透李未央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最終,他隻能得出這樣的答案:“吾皇聖明英武,智謀無窮,讓我這樣的莽夫望塵莫及!”

隻是眼下,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

李未央送來林衝心腹將佐名單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那就是讓他按圖索驥,照單抓人。

林府中的嚎啕之聲漸漸平息下來。

這裏的騷亂正在被鎮壓。

隻要再有一時三刻,這裏將徹底失去威脅。

果然,在暴烈的鎮壓之下,林府很快變得悄無聲息。

就連那些嗚咽聲,都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

望著這一幕,唐劍大手一揮。

“留下十個人看管此地,其餘人等,跟我走。”

今夜,還有數十家府邸要抄。

容不得半點耽擱。

可是此時,匪軍的首領卻犯起了遲疑。

“這個……”他稍一遲疑,繼續說道:“唐將軍!林府裏麵,男女老少幾百口子。光活著的府兵就有上百個。隻留十個人看管,會不會太托大了!萬一這些人情急拚命,留下的十個人恐怕會被他們撕碎……”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誰知,唐劍森然一笑,斷然否則了他的憂慮。

“放心!”

“你擔心的那種是,絕然不會發生。”

“林府之中,人數雖多,可是敢於抵擋的,都已經被格殺幹淨。”

“活下來的人既然已經臣服,那就徹底沒有了拚命的欲望了。”

“走吧!”

唐劍一笑,一馬當先,率人離去。

隻留匪軍首領回望猶豫了半晌,才遙遙跟上。

他隻當過匪軍,沒上過真正的戰場。

所以,對於俘虜在想要什麽,他茫然不知。

其實俘虜想要的,就是活著。

隻要熱血上頭,人人都悍不畏死。

可是,等到不怕死的人全都死淨了,活下來的人在死亡的極致刺激下,對生的渴望就會無限飆升。

那個時候,甚至都無需看管,畫地就能成牢。

唐劍正是死死拿捏了林府中人的這種心態,所以,才大膽離去。

這一夜。

風狂雨驟,禁軍浩劫。

三十六名禁軍高級指揮使被逮捕下獄。

七十餘家相關人等被抄家待勘。

兩千五百餘族親、故舊被抓。

而這一切僅僅源自李未央一次小小的布局。

更讓人驚心駭目的是,做這麽大的事,竟然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朝堂力量。

所以,禁軍指揮使們在朝堂中的耳目幾乎全部失靈。

以至於,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全部淪為階下囚。

這可怕的布局能力。

那雷霆霹靂一樣的手段。

讓所有見識到這一的人都不禁膽寒。

至黎明時分,一切行動都即將塵埃落定。

所有犯案人員、家眷、故舊、同夥,無一漏網。

總人數已經拓展到了三千六百餘人。

此時。

那隻號稱唐家死士的隊伍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負責行動的事禁軍。

確切的說是禁軍底層。

就在這一夜之間,原禁軍一、二、三級指揮使統統被拔出。

七十二個實權職位空缺出來。

其中三十六個職缺由李未央的貼身禁衛補齊。

剩餘空位由唐劍選拔底層禁軍補位。

在此之前,禁軍高級職位統統都由皇親國戚、貴族子弟把持。

現在,壟斷被打破。

那些被死死壓製在底層的禁軍人員驟然高升,領銜實權職位。

他們驟然升遷,大感知遇之恩,對李未央無不感恩戴德,衷心擁護。

這些人也迅速化身為李未央的忠實擁躉,稱為他控製禁軍的臂膀。

要知,在此之前,禁軍已經徹底被權臣壟斷,稱為監視皇帝的耳目。

可是,僅僅過去一夜,所有耳目被拔出。

這支對他人身安全威脅最大的力量,搖身一變,變成他最得力、最信任的臂助。

自此之後,在這座皇宮之中,李未央被禁軍嚴密保護起來,再也不用擔心隨時會死於非命。

由於禁軍是天子的私人武裝。

所有人事任免無需通過朝堂。

所以,當權臣們知悉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李未央已經徹底掌控了禁軍,一切已成定局。

卯時一刻。

日出將至。

這是黎明之前最為黑暗的時刻。

也是群臣雲集準備朝會的時候。

風雨欲來,就連空氣裏都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黎明。

曙光撕裂夜幕。

群臣朝會。

此前,每逢朝會,群臣無不優哉遊哉。

因為真正做主朝堂的是靖天王。

皇帝不過是個空架子傀儡而已。

所以,群臣對他的態度是無可無不可。

可是今日不同。

昨夜的動**驚如迅雷。

很多朝臣已經有所耳聞。

所以此刻,他們神色凝重,步履匆匆。

當群臣經過午門時,一股血腥的氣息迎麵撲來。

幾乎同時。

所有人都駭然止步,望向空無一人的午門。

這裏分明空****的,可是此刻,卻有一種屍山血海的極致恐怖感。

“嘶……”

不知是誰,打破了死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地方怎麽好像鬼門關一樣,諸位大人,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殺氣?”兵部尚書王莽閃爍著重瞳,幽幽問道。

他是有名的雙眼重瞳,腦後反骨,對於殺氣,最為敏感。

驃騎大將軍梁冀翕動著鼻翼,同樣目光疑惑,“沒有流血,沒有屍體,可是不知為什麽,這裏卻有一種濃重的死人味道!”

他是真正上過戰場生死廝殺過的人,對於死亡,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敏銳。

此刻。

滿朝文武雲集在此,也就是他們兩個見慣了死人的人,才能鎮定如斯。

其餘百官都紛紛驚心動魄,駭然相互對視。

“陛……陛下不會是想學李二玄武門之變,在這裏,對我們動手吧!”

唐國的李世民宣武門兵變上位,給諸國君臣都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大乾自然也不例外,唯恐李未央來個午門兵變。

“哼,一種宵小,膽小如鼠,真是廢物!”內閣首輔霍光心底閃念,口中卻道。

“諸位放心!”

“咱們的陛下還到不了那種程度!”

“諸位可以放心大膽的上朝!”

說完,大步流星邁進了午門。

其實他想說的是:那個廢物還沒有這份能耐。

要知,唐國的李世民是在掌控軍、政兩權之後,才悍然兵變。

現在的李未央,隻不過是個傀儡而已,絕然沒有那樣的能力。

果然,一路之上,有驚無險。

來到朝堂之上。

群臣聚集。

皇帝尚未臨朝。

金殿之上,傳來戚戚私語的聲音。

“昨天晚上的事,你們知不知道,天子私庫失竊,十萬兩黃金不翼而飛。禁軍不惜封禁皇宮,最終,還是沒能找到失銀。在下聽說,禁軍十幾個指揮使,都被相繼革職!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個聲音一出,頓時引來一片嗡鳴。

“你知道個屁!什麽庫銀失竊,什麽禁軍封宮,都是假的。”

“是陛下要對禁軍統領林衝下手,都走著瞧吧。陛下今日臨朝,一定會有質疑。革職都是小事,說不定會問罪!”

禁軍統領負責皇城禁衛。

這個職位官銜並不高,可是卻舉足輕重。

誰都知道,當今禁軍統領林衝是靖天王的人。

動他就是動靖天王。

這是要翻臉的節奏!

一時之間,群臣惶恐。

李未央雖是廢物,可是再廢,那也是皇帝。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是廢物皇帝搞個動靜,也足以把一些朝臣碾成齏粉。

群臣紛紛唏噓。

這一次,不知道是誰會倒黴。

人群之中,忽然傳來次輔賈似道的聲音。

“諸公多慮了!”

“昨夜風狂雨驟,可是無論陛下怎麽折騰,都隻會雷聲大雨點小,絕不會動林衝一根寒毛,更加不會拿林府怎麽樣。”

此話一出,群臣回頭。

數百道目光射向他。

在眾多質疑的目光下,賈似道依舊談笑風生,解釋道。

“別忘了,林衝的胞弟是誰!”

“他能爬到禁軍統領的位子,除了靖天王的提攜之外,憑的其實是實力。”

此話一出,就聽哦的一聲嗡鳴,群臣恍然。

的確。

林衝能夠拿下禁軍統領的位子,絕不隻是拍馬屁,而是真正的實力。

論戰力,他僅次於秦國蒙毅,甚至還在唐劍之上。

論人脈,他是靖天王的鐵杆親信。

尤其是他的胞弟林豹,更是百越鎮撫使。

此時此刻,他就在百越之地,鎮殺當地邊民造反。

在這種時候,別說李未央這個傀儡皇帝,就算是靖天王,恐怕也不敢對林衝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