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朝之牧狼 第三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八部老爹娓娓道來,慕軒才知道了大概情形,武田敏夫和夏木石去打探太田資康一行人的情況,他們身邊那個和尚引起了武田的注意,這個和尚臉上有不少傷痕,尤其一道疤痕從左眼下直到脖頸右側,看著很是瘮人,和尚似乎也知道自己麵目嚇人,一直在角落坐著,但太田資康、島津細久他們時不時會跟他說話,神情看著相當恭敬。
武田對那和尚特別注意之後,就發現了令他更加激動的情況,那個和尚每次笑著說話的時候,嘴角都會不由自主**一下,不笑的話,就不**,而且笑的時候,左手會下意識的按一下左膝蓋,這些他覺得很是眼熟,迄今為止,同時具備這兩種習慣的人他好像隻見過一位,那就是家督斯波義廉,有了這個念頭之後,他越看那和尚就越覺得他像主身材像,姿態像,那眉眼也越看越像。
他趕緊回來找八部老爹,因為八部老爹當年跟隨主上多年,對於主上最為熟悉,得讓他來確定一下。
八部老爹果然不負所托,很快確定那法名唯宗菊池的和尚正是自己的主上斯波義廉,而且,趁著夜深人靜,他摸進了主上的房舍,一番波折之後,他終於拜倒在對方腳下,斯波義廉驚喜交加,尤其知道闊別多年的女兒就在京師,而且已經嫁為人妻,他更是歡喜異常。
想當年,斯波義廉前往越前,結果遭到伏擊,他在家臣拚死護衛下幸免於難,不過受傷不輕,尤其臉上傷痕累累,休養了足有半年才算痊愈,但幾乎麵目全非,他身邊隻剩下寥寥幾人,於是就帶著他們削發為僧了。之後,唯宗菊池帶著幾個化身為門徒的家臣周遊四處,最終,他在島津久逸那裏落了腳,以他往日的鬥爭經驗,他很快成了島津久逸身邊的智囊人物,島津久逸對他非常信任,大事小情都跟他商量一下,這一次,他也是奉島津久逸的指派,前來輔助島津細久。
“島津細久跟太田資康一行前來大明有什麽企圖?”慕軒和晴杉都非常急切想知道。
八部老爹搖頭:“主上並沒有明說,主上提出要見見姑爺。”
見我?慕軒看看晴杉,晴杉非常迫切的點著螓首,意思是一定要答應見,慕軒不由得暗自發笑:還真是父女一家親,你們父女必定要見麵,我是你男人,怎麽會不見你爹呢?這父女倆,怎麽對這種小事都那麽遲鈍呢!
晴杉見他點頭,頓時非常開心,要不是八部老爹還在,她肯定跳進夫君懷裏好好親他幾口。
慕軒跟八部老爹商議了一下,八部老爹又帶著武田消失在夜色中。
慕軒與唯宗菊池這個和尚嶽父見麵是在隆福寺中,和尚出現在寺廟裏當然是非常正常的,而且唯宗菊池絕對不是就剃了個光頭冒充出家人,他對禪機佛理確實有研究,一口漢語也非常流利,隆福寺住持通智見這僧人雖然麵目猙獰,但言談不俗,同他談論之後更是大悅,特意留他用齋飯。i
慕軒和晴杉以求子心切的借口出現在隆福寺裏,他們向方丈請教之時,“無意”間遇到了日本和尚唯宗菊池,晴杉與父親久別重逢,恨不得抱頭痛哭一場,可是,即便現在禪房中隻有他們三人,她也不能達成心願,因為,父親眼中的神情雖然透著慈愛,但他隻是看著自己,並沒有挪動在蒲團上的身體,她也就不敢貿然撲上去,而且,父親現在的麵貌與當初真是千差萬別,她的心中有著無法回避的陌生感。
慕軒向著唯宗菊池這個和尚嶽父合十行禮,而後拉著晴杉坐在對麵的蒲團上。
唯宗菊池看著對麵這對年輕人,慈愛的目光在晴杉身上隻逗留了片刻,就轉到了慕軒身上,慈愛立刻變成了警惕,他沉聲問:“施主相約老僧,不知有何貴幹?”
慕軒神色肅然,說:“貿然相邀,隻想和尚能骨肉團聚。”明明是你先約我見麵,居然倒打一耙,你還真是會裝!
唯宗菊池看一眼晴杉,淡淡一笑,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何來骨肉團圓之說?”
晴杉神情淒楚,慕軒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對著四大皆空的老和尚一笑,說:“既然老和尚已經四大皆空,又何必想著借刀殺人呢?”
借刀殺人?唯宗菊池皺皺眉,合十說:“阿彌陀佛,施主何出此言?”
慕軒說:“老和尚以出家人之身留在島津久逸這個俗家人身邊,難道是因為島津久逸此人是天命所歸,莫非老和尚開了天眼,得窺天機,所以紆尊降貴助他成就大事?”你個老家夥,還裝模作樣!
晴杉嘴角微微一動,趕緊忍住,要不是對麵坐的是自己的親爹,她很可能就笑出聲來了,夫君這話也太損了點。
唯宗菊池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合十說:“施主所言,老僧不知何意。”
慕軒神情有些氣餒,說:“慕軒與晴杉已然是夫妻,晴杉說過她們斯波家的往事,慕軒身後也頗有財力,原本想幫助晴杉找出事情真相,欣聞嶽父您安然無事,慕軒想著可以相助一二,可嶽父既然不願承認身份,那慕軒就愛莫能助了。”他起身向著唯宗菊池躬身一揖,而後要扶晴杉起來,晴杉仰首看著他,眼眸中滿是乞求之色。
唯宗菊池看著他倆,歎息一聲,說:“賢婿請坐,賢婿開誠布公,我又何忍再行欺瞞,賢婿所言沒錯,我屈身在島津久逸身邊,就是想借他之力報我的大仇。i ”
晴杉聽他終於直陳其事,驚喜交加,看著父親泫然欲泣,慕軒重又盤膝坐下,拱手說:“還請嶽父明言!”
唯宗菊池歎息一聲,簡單說了一下他的情況。
他當初寄居在島津久逸身邊之後不久,偶然得知了襲擊自己的就是島津家和細川家的人,後來更得知,斯波義敏也有份參與,他的幾個弟子當時真恨不得立刻去跟仇人拚命,但多年的鬥爭經驗讓唯宗菊池全部忍下了,他要一個一個加以報複。
島津久逸與島津忠昌的最終反目,唯宗菊池功不可沒;這一次,太田道灌之子太田資康與島津家的聯盟,也有唯宗菊池的因素,太田道灌遇害,太田資康對扇穀上杉定正恨之入骨,他不止一次表示想要投到山內上杉顯定一方,但唯宗菊池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覺得,太田道灌雖然是上杉定正派人刺殺的,但其實罪魁禍杉顯正。
自長尾景春之亂平息後,太田道灌的聲望及實力已無人能及,有力豪族跟太田道灌的關係一向很好,道灌忠於扇穀上杉定正,自然就加強了扇穀上杉的勢力,而山內上杉顯定和道灌私交一直很差,道灌遇難恐怕是他樂於見到的。
而上杉定正對聲勢日隆的道灌一直就有些不放心,這個時候,民間流傳起道灌意圖謀反的謠言——唯宗菊池認為這謠言就是上杉顯定放出的,上杉定正害怕道灌真的有下克上的意圖,於是就一舉狙殺了他。
唯宗菊池還認為,道灌之死還很可能跟伊勢新九郎長氏有關,道灌支持小鹿範滿,雖然說是出自於上杉定正的授意,但道灌的聲望之隆,根本不是伊勢新九郎長氏能抗衡的,所以,伊勢新九郎長氏也趁機雪上加霜踩道灌一腳——這也不是憑空臆想,唯宗菊池讓人去伊勢新九郎長氏那邊探查過,伊勢新九郎長氏對於道灌的死毫不意外,立即派人去跟小鹿範滿聯係,聲稱當初隻是讓小鹿範滿暫攝政務,等龍王丸元服之後就要還政於他,如今龍王丸已然元服,小鹿範滿就得讓出家督之位,結合這個情況,唯宗菊池認定道灌之死與伊勢新九郎長氏肯定有關。
唯宗菊池將自己的分析告知島津久逸,島津久逸與小鹿範滿一向有交情,立即派人提醒小鹿範滿提防伊勢新九郎長氏。
至於這一次大明之行的“苦肉計”,也全部出自於唯宗菊池的謀劃,他希望與大明的這次意外貿易能給島津久逸一方帶來重大利益,要是樂觀一點,說不準還能讓大明皇帝恩賜島津久逸貿易之權,那樣一來,日本本土很多大名就會因為利益而支持島津久逸,隻要島津久逸的勢力坐大,他斯波義廉想要報仇就容易得多了。
慕軒不得不佩服這個和尚嶽父的謀略,他對這個“借刀殺人”計策的前景表示看好,不過,他有些不放心的問:“太田資康知道您對上杉顯定的懷疑嗎?”他要是知道自己父親死在上杉顯正的陰謀之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樣一來,他就與扇穀上杉和山內上杉兩家為敵,顯然是勢單力孤,而收留他的島津久逸肯定會受他牽連,到時候,和尚嶽父的苦心經營就付諸東流了。
唯宗菊池顯然知道他在想什麽,一笑,說:“目前隻有我和島津久逸兩人知道。”
慕軒自然明白這意味著這兩個也是老狐狸,知道怎樣才能最好的利用太田資康,點點頭,忽然問:“島津家享有海上貿易之權,那島津久逸占有的地盤有好的港口嗎?”
唯宗菊池愣了一下,馬上點頭——沒有好的港口,我們是怎麽來大明的?
慕軒也點點頭,又問:“小鹿範滿和伊勢新九郎長氏爭奪的駿河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唯宗菊池又是一愣,而後眼神中有非常明顯的讚賞之色,他非常耐心的向慕軒介紹駿河。
駿河全稱駿河國府中,屬東海道,西鄰遠江,北通信濃、甲斐,東接相模、伊豆,南臨駿河灣,駿河下轄誌太、益頭、有度、安倍、廬原、富士、駿河七郡,國府和國分寺——即政廳和官寺——都在駿府。
自鐮倉時代以後,東海道由於連接著京都和鐮倉、江戶,理所當然成為日本第一交通幹線,而駿河北麵是富士山脈,南麵是海,中間形成了連通東西的狹長平原大道,自然而然就成為東海道上的要津。
今川氏入主駿河是在足利尊氏與其弟直義爭鬥造成“觀應之亂”時期,今川範國的長子範氏在薩埵山會戰中表現英勇,足利尊氏親感謝狀賜給他,於是今川氏在遠江守護之外又多了駿河守護一職,但當時今川氏的居城還不在駿府,直到第四代今川範政才將居城從花倉遷到駿府。
今川駿府館設有今川家當主的居館和守護所,此外還是部分家族和重臣居所,不過它隻是大名的居所和處理日常政務的地方,而不是軍事據點,北部淺間神社背後的陪城——賤機山城的軍事作用要遠大於它。
這一次他們運來的貨物中,像茶、紙扇、戰刀、駿河半紙之類就都是駿河的特產。
慕軒點頭,說:“那您要是能夠協助島津久逸控製了島津家現有的地盤和駿河的話,無論對內還是對外,應該就可以暢通無阻了?”
唯宗菊池想想,點頭說:“大致可以了。”
慕軒笑笑,說:“那我會盡力協助島津家得到貿易之權的。”
唯宗菊池聽他的口氣不小,心裏忍不住疑惑,轉頭看看自家閨女,晴杉臉色喜悅,衝他連連點首,唯宗菊池就先相信了。
慕軒之後非常直率的告訴唯宗菊池自己與救他們的大明戰船秦千戶的關係,而且說清了,要想得到大明朝廷恩賜貿易之權,還得給島津細久、太田資康他們增加些籌碼,唯宗菊池聽了慕軒的詳細講解,不由自主就向他翹起了大拇指,臉上閃動著異樣的笑容。
慕軒一笑,臉上的神情跟他非常相像,這讓一旁的晴杉暗自感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說得真沒錯!瞧軒郎和爹爹的神情,怎麽那麽像呢——都是那麽狡猾!
慕軒和晴杉先行告辭離開,臨別時,唯宗菊池終於忍不住,低聲向晴杉說了一番話,晴杉聽得又驚又喜,慕軒卻是一臉鬱悶——和尚嶽父說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隻是一句都不懂,因為他說的是日語。
路上,晴杉告訴夫君,父親說他已經跟她兩個哥哥取得了聯係,目前他倆在朝倉氏景那裏過得還算安穩,最大的侄女已經談婚論嫁了。
晴杉對於這一次父女重逢異常高興,父親和兄長都好好的,她別無所求了,唯一遺憾的是父親不久可能又要回日本去,再次過著刀光劍影的生活,她真想勸父親就此放棄仇恨,留在大明過閑雲野鶴的自在生活。
“他不會留下的,他心裏的疙瘩解不開,就算留下了,他也不會高興的。”慕軒說得非常肯定,晴杉也知道夫君說的是實話,她自己其實也非常清楚這一點,隻是抱著幻想而已。
慕軒輕輕揉揉她微蹙的眉頭,說:“別擔心,既然聯係上了,那我自會安排人隨他去日本,一定保證他的安全,你們父女兄妹一定會再見麵的。”
晴杉異常感動,依依入懷,說:“夫君,晴杉可真幸運,這一世能夠遇到你!”
慕軒笑笑,說:“我才是幸運,可以娶你為妻。”這話可不是客套,娶到晴杉這個日本娘子已是非常意外,遇到唯宗菊池那個和尚嶽父更是意外之喜,未來日本局麵的打開,可就仰仗這位和尚嶽父了。
兩人回到沈家,剛進大門,小高就遞給慕軒一封短箋,慕軒一看,心裏一驚:鄭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