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抬起頭看著小姐。
“我往後必定將小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若有人要傷害小姐,那除非先要我死!”
眼前的人雖稚氣未脫,可卻有著超脫凡人的冷靜和智慧,他選擇相信小姐。
明歡手下有了三個使喚的,說話也硬氣了:“待孩子送過來了,你們都去各自該去的地方候著吧!”
“寧兒”張氏的聲音在背後幽幽響起。
薑寧嚇得跳起來:“母親,你走路怎麽沒聲兒啊,可嚇死我了!”
隻見張氏麵色慘白,似是說話都費勁:“為何我方才聽西苑灑掃的說,你弟弟出事兒了?”
又是汪雲春“好意告知”吧,她是生怕張氏多活幾天!
薑寧牽過她的手,將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說到昨夜凶險之處,張氏緊緊捂住心口,險些又要暈倒。
薑寧忙拍著她的背:“弟弟如今已被我悄悄送去了仁心堂,等他好些咱們就接回來,您放心吧,往後咱們一家三口都會好好兒的。”
張氏緊緊捏著薑寧的手,消瘦的骨骼硌得她生疼。
“娘,您怎麽了?”
張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寧兒,你明明就站在我身旁,我卻總覺得你不是我的寧兒,可我又希望你能一直這樣勇敢聰慧。”
薑寧靠在她肩上:“母親,我們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活了,否則,你、我和弟弟,都會被那些人撕碎吃掉的。”
張氏想起今日謝家的帖子,忙站起來:“謝家少爺今日一早下了帖子,約咱們待會兒去鑫祥樓吃螃蟹呢!”
“誰答應了要去吃蟹,不是說新婚之前男女不能相見嗎?我不能去。”
“老太太已經應下了,她讓我陪著你去,倒也不算壞了規矩。”
明歡不愧是補刀能手:“夫人前幾日病著起不來,都沒見過謝家的人,如今怕也很想見見這位姑爺呢。”
一個好看的大傻子而已,有什麽好見的。
她想要推脫:“母親,我今日頭疼得很!”
“雖說女大不中留,可憐我病重垂危,卻連自己姑爺都不曾見過……”張氏蹙著眉,說話間又要暈倒的樣子。
“去去去!”
薑寧翻了個白眼,老母親,見了那傻子估計你得暈得更快!
到了鑫祥樓,江寧才知今日整個席麵都被謝承衍包下來了,而他本人隻需要二樓轉角靠窗的小小一間。
果然是傻子的花錢方法。
夥計領著他們上樓,吆喝著:“薑家夫人、小姐到。”
他話音剛落,拐角裏就跑出個梳著丸子頭的小白團,他撲到薑寧腳下,抱著她的大腿就開始擰麻花般晃**著。
“娘親,你可算來了,辛兒想死你了!”
這場麵,誰看了不說一句撿來的便宜兒子勝似親兒子。
除了張氏,對大病初愈的她而言,確實稍稍刺激了一些。
薑寧尬笑著解釋:“母親放心,這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隻是即將成為他後娘!”
“這位想必便是我外婆吧!”謝祈辛禮貌地笑著打招呼。
“不一定呢!”張氏咬緊嘴唇、臉色發白,大概是越來越不放心了!
謝祈辛拽著薑寧入座,可四下也不見那傻子,薑寧問道:“阿辛,你爹爹呢?”
他一手杵著粉嫩的小臉蛋,一手指著對麵的花街柳巷道:“我爹苦等你不來,他說先去對麵的易夢樓解解乏,便留我自個兒在這兒等娘親,說是您來了讓我叫他一聲。”
薑寧要捂住阿辛吧嗒吧嗒的小嘴,已是來不及了,張氏的臉色迅速由白轉青,看得人都著急!
也是,誰能想到第一次見姑爺,姑爺就在逛窯子呢。
張氏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回家。”
可謝祈辛死死拉著薑寧,奶聲奶氣的:“娘親別走,若您走了爹爹回來要打我的!”
謝承衍畢竟是個傻子,傻子打兒子是完全有可能的。
聞著螃蟹陣陣飄香,薑寧也確實餓了,她挽著張氏的手:“母親,來都來了,就先吃點兒吧!”
“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吃謝家這頓飯!走,咱們現在就回去稟了你父親,將這婚事退了!”
聽得人要走,阿辛伸出腦袋朝對麵呼喊著:“夢姨,快叫我爹爹起床,我娘親不高興了!”
頭一次見找妓還拖家帶口的,樓下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感歎謝承衍是個人才。
對麵暗閣裏,俊美無比的男子已是滿頭黑線,早知道他過來前應該先把阿辛的嘴黏上。
“主人先走吧,這裏交給我就好。”一貌美女子接過他手中一指寬的密件丟入火爐中,瞬間化成了白灰。
她看著對麵正試圖控製阿辛的女子,輕聲道。
“主人,你走後屬下便一直看著她,屬下覺得,她似乎不是傳言中那樣的女孩兒!所以才替你下了帖,想今日試探試探她。”
“哦?怎麽說?”謝承衍微微勾起唇角。
“咱們之所以找上薑寧,是因為她呆笨懦弱、膽小怕事,可以任由我們擺弄拿捏,可如今看來,一個懦弱的閨閣女子怎敢手提大刀砍殺姨娘?又怎會懂得脅迫人心,恩威並施?”
看著對麵扒拉蟹鉗的少女,謝承衍一時之間也有些恍惚。
她究竟是那個母弱弟幼、身著單衣跪在地上的可憐人,還是高高在上俯視眾人明媚少女,又或是現在貪戀美食的豆蔻丫頭?他也不懂,他不喜歡這種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
他側過臉,如神明般俯視著地上跪著的女子。
“若她有異動,可殺之。”
薑寧重重打了個噴嚏:“哪個狗崽子咒我。”
剛說完她就見謝承衍站在門口朝她笑:“娘子。”
天呐,這該死的男人,哪怕她看過一百次依舊這麽好看,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給他的美貌加滿了,卻忘了加智商。
看她這幅癡樣,張氏在她腿上重重擰了一把:“當年你爹也是生得俊逸無雙,可你看看娘現在過的是什麽日子?男人好看能當飯吃嗎?”
“娘子,吃飯。”謝承衍舀了滿滿一勺蟹黃,握住薑寧的肩膀,就著米飯送到她嘴邊。
真是秀色可餐。
張氏推開謝承衍的勺子:“男未婚女未嫁,謝公子還請自重,其實今日,我是帶著薑寧來退婚的。”
退婚?
謝承衍、謝祈辛、薑寧三連蒙!
謝承衍:到手的呆瓜飛了?
謝祈辛:我娘沒了?
薑寧:我的十萬兩銀票啊!
薑寧扯了扯張氏的袖子:“母親,其實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計議什麽?如今你還未過門,謝家少爺就上找女人去了,你若嫁過去,還能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