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恨不得撕了謝承衍那張禍水臉。

薑寧小聲說道:“母親,其實謝承衍是個傻子,傻子上窯子跟太監上窯子差不多的,能幹嘛?”

說他是太監,謝承衍麵上依舊傻笑著,可手上的力道大得椅子扶手都讓他捏折了!

“乖,你們先吃哈!”薑寧笑了笑,像朵無毒無害的小百花,她拍拍小丸子的頭,又拍了拍謝承衍的頭。

謝承衍眼中閃過一抹殺氣,又一截扶手化成了灰,上一個敢摸他腦袋的人,已經死在京都的臭水溝裏了!

薑寧拉著張氏背過身去:“母親,你是不知道謝承衍和阿辛多有錢,等我嫁過去了,過不了幾天就能手持巨款回來接你和弟弟了!”

謝承衍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真當他是傻子嗎?打他銀子主意的人,被五馬分屍,死在了安慶最殘酷的刑場,夢穀口中所說的武能提刀砍人,文能蠱惑人心的人是她嗎?

他這幾日收了不少關於這女人的線報,他才打算對她試探一番,可薑寧身上沒有絲毫功夫,就連這腦子,不也是空無一物麽?

她聽見笑聲轉過身來:“謝承衍,你笑什麽?”

那男人狐狸似的眯著桃花眼,摸著阿辛沾了醬汁的臉蛋:“他像隻花貓。”

薑寧微笑著一步步靠近他,用手帕替他擦幹淨唇角:“你也像花貓。”

她手指觸碰到他的唇角那一刻,謝承衍呆住了!這,就是她蠱惑人心的手段麽?

這世道變了嗎?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被一個女孩調戲了!她也這般調戲其他男人嗎?

小門小戶的姑娘果然不懂禮數,他牽起兒子的手:“阿辛,我累了,帶我回家。”

張氏還是不死心:“告訴你家做主的,我又不是賣女兒,百萬、千萬銀票,我都會還給你們的,這婚,退定了!”

張氏一回家便衝向書房,薑寧在後麵緊追著跟上去,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裏傳來二人調笑的聲音,聽得薑寧一陣羞恥。

汪雲春果然了得,昨日夜裏才被打了一頓,今天不僅活力滿滿,還能哄得薑晉連殺子之事都不計較了,這手段哪是常人能及的。

張氏進門時薑晉正抱著汪雲春正在小案上下棋,那旖旎風光甚是刺眼。

張氏又怒又氣,一把將棋盤上的子掃落在地。

“好你個薑晉,趁著我病,害死我兒子,賣了我女兒,你還有心思在這兒談情說愛,兒子屍骨未寒,你又要我女兒嫁給一個傻子!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汪雲春瞥了眼臉色鐵青的正室夫人,又摸了摸自己依舊吹彈可破的肌膚。

調笑道:“夫人這是什麽話,你病那是被你兒子薑雲笙給克的,若不是我們將他送走,你指定還下不了床呢!如今你兒子若真是死了,那你倒活得好好兒的,是你占了他的壽數啊,怎能來怪老爺呢?”

她頓了頓:“更何況,那謝家在咱們白水城可是數一數二的富戶,薑寧能嫁過去,是她的福氣,這門親事,可是我求了不少人才攀上的。”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們,你還有臉說,我殺了你。”

她恨不得咬斷汪雲春的脖子,喝幹她的血,要是雲笙真有事,她就捅死這個賤婦。

再是名門閨秀,張若柔也忍不住了,抄起棋盤就要往汪雲春臉上砸去。

薑晉擋在汪雲春前麵,一把捏住張氏的手:“若柔,你一向是最知書達禮的,怎的現在變得這般瘋魔?”

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依舊那麽好看,可卻沒有了當初的深情。

她想起他說過,他們的孩子要像她一般談得一手好琵琶,眉毛要像他一般俊朗,笑起來如天上彎月般明亮,他說……

可現在呢?

“為什麽?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卻這樣對我和孩子們。”她的聲音絕望又嘶啞,心髒疼得泣出血來。

薑晉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鄙棄。

“你不提倒罷,既然你說了,那我便告訴你,你家自詡世代簪纓,打一開始就說我配不上你,你總是一副清高的樣子,恐怕骨子裏也看不上我吧!你哪有半分比得上春兒善解人意。”

張氏嘶喊著:“這些年我為了你一心扶持薑家,到頭來你卻說我不如這個害死你兒子的毒婦!你還有心嗎?

薑寧看得心疼,可也知道不該去勸解她,有這一天是遲早的事,但願母親能夠看透,這是個早已不愛她的男人。

汪雲春躲在薑晉背後,嬌生軟氣的:“阿晉,你看她的臉,白得像骷髏似的,姐姐這惡毒的樣子好可怕呀!”

薑寧攙著張氏:“母親,咱們回東苑去吧!”

此時鬥上這二人,難說張氏又要被氣得舊疾複發。

張氏看著女兒,想起她在這個家吃的苦,這回拚了命她也要討個公道:“薑晉,無論如何今日你必須得把這婚給我退了!”

“瘋婦,你簡直不可理喻。”薑晉被她鬧得不耐煩,竟朝汪雲春使了個眼色,自個兒背過了身去。

汪雲春婀娜走到張氏跟前:“姐姐,你可知道謝家下聘出了多少銀子,十萬兩呐!還連帶著為老爺保官,別的不說,退親,十萬兩你還得上嗎?”

張氏推開她,徑直走到薑晉跟前:“當年我嫁到薑家,所帶陪嫁隻數可遠遠不止十萬兩!”

汪雲春跟著繞過來:“喲,姐姐你是個養閑病的有福之人,自然不知道養這一大家子要多少開支,你吃藥進補又要多少銀兩,如今咱們家是外麵看著光鮮,內裏卻是沒多少銀錢的!不然我那可憐的雲信也不至於為了養家糊口,常年漂泊在外。”

薑寧聽了這話都想為她鼓掌,這麽會說,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張氏吃的是熬成清水的藥,她和雲笙住的是柴房,薑雲信所謂的漂泊,卻是在京都、蜀地置下田產鋪子無數。

薑寧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張氏,接過汪雲春的話:“這樣說來,薑家這些年著實是苦不堪言呀,可我母親名下那麽多田產鋪子的進賬,為何還不夠開銷的?”

薑晉瞪著眼睛:“你這孽障什麽意思?難不成咱們家吃了你母親的嫁妝不成?”

“寧兒不是這個意思,寧兒是想,既然吳管家是個不中用的,那他管帳的媳婦難道就是個中用的不成,這兩個蛇鼠一窩,這些年不知道從咱們家搜刮了多少呢!”

她沉聲道:“既然咱們對賬麵有疑,那不如現在就讓吳成領家的過來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