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大小姐饒命,奴婢不敢了,求您饒了我的狗命。”

薑寧站起身來:“若方才就好好兒說話,你也省了這番功夫。”

她漫不經心的踱著步:“知道為何叫你來嗎?”

柳氏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她怎能知道,許是往日欺淩慣了她。

“老太太前些日子發了話,東苑的開銷是每月三百兩銀子,為何你不支過來?你辦事不利,作為主子我小小懲戒你一番說得過去吧!”

想起這一茬,柳氏隻以為老太太空口說著的,便沒放在心上,現下被薑寧尋到了錯處,就是告上官去,吃虧的也還是自己。

她癱軟在地上含糊不清地說道:“是奴的錯,是奴不長記性,這就去給小姐支銀子。”

她正要爬起來,又被張義給踩在地上。

“小姐還沒讓你走。”

想起前些年頭,薑寧姐弟兩去賬房領銀子,也曾被她這般踢倒在地上,柳氏後悔,今日看來,她是沒法子好手好腳地出東苑了!

薑寧低頭看著她發抖的身子,輕聲道:“我母親病著這些年都是你管的家,想必賬麵上的事兒你最清楚不過了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張義舉劍微抬的手,立馬答道:“清楚,清楚。”

“那明日裏,你便帶著賬簿過來,今晚上可要仔細想清楚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若你懂事,過去的事兒我一概不計較,還能保你一命,若你不懂事,明日一睜眼,許是自己胳膊腿兒的,就都不在了!”

她聲音清甜嬌俏,可落在柳氏耳朵裏,就是一道催命符。

眼前得罪了汪姨娘是不知死活,可得罪了大小姐,是痛苦萬分的死,她哭著趴在地上:“奴婢知道了,請小姐信奴婢這一回。”

“滾!”薑寧再懶得看她那齷齪樣。

外頭的動靜驚得張氏從屋子裏捂著心口出來:“寧兒,你怎麽又是打打殺殺的,哪個閨閣女子如你這般。”

她邊說邊指著素心嬤嬤:“快去把地上的血跡洗了,看著怪嚇人的。”

薑寧擦著手背上濺上的血回道:“是是是,閨閣女子都像母親您這般,琴棋書畫信手拈來,可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被汪雲春算計得險些小命不保。”

“沒大沒小的,還學會頂嘴了!”張氏氣得追著她就要打屁股。

薑寧躲在明歡身後做著鬼臉:“母親您這樣滿院子追我,更不像大家閨秀……”

東苑裏,已好久沒有這樣的生機了!張氏隻盼著雲笙快些好起來,將他接回家好好兒過日子!

入夜,柳氏拖著沉痛的身子回到了城西家裏,地上到處是酒罐子,吳成領又吃酒吃得醉醺醺的,他朝柳氏揮了揮手:“還不去給老子炒兩個小菜。”

柳氏抄起地上的罐子劈頭蓋臉砸上去:“吃你娘的吃,我今日可險些回不來了!”

想起大小姐殺神般的神色,她依舊後怕!

柳氏翻箱倒櫃,看著床底下藏著的銀子反射出的白光,仿佛一道道要取她性命的利刃。

想到這些年她幫著汪姨娘吞了夫人的嫁妝,她跌坐在地上哭著拍大腿:“現下我是活不成了,隻等著死得痛快些!”

吳成領聽了這話,酒也醒了大半:“老婆子,怎的了?”

“大小姐明日要查賬,都怪你,也不知當初給小姐找的那幾個粗使的家丁哪兒來的,下手竟如此狠毒,我險些被他活活打死。”

吳成領這才想起來,為了多吃些回扣,那日他隻是隨意到街上喊了幾個最便宜的力氣人,哪知道就成了大小姐的刀子。

“這賬要查起來,咱們這些年辦的事兒不就東窗事發了,咱們跑吧!”說著,吳成領便開始收拾細軟。

柳氏扛著包裹拉開門,就被一把劍頂住了咽喉。

張義麵無表情看著二人:“小姐讓我看好這屋子,她說能從這兒出去的,除非是不喘氣了!”

“哪裏的話,我們隻是透透風。”說完她立馬縮回了脖子。

張義冷眼看著,還好一切都在小姐的籌謀之中。

第二日天擦亮,張義就將蒙頭蓋臉的吳成領夫婦兩送進了東苑。

柳氏笑著奉上銀子:“這是東苑這月的例錢。”隻是那笑比哭還要難看。

明歡高高興興地接過銀子,她的小賬本上又多了一筆進項。

因今日要中秋赴宴,薑寧也沒空搭理他們,隻吩咐張義三人,將他們鎖死在雜房裏,嚴加看管,吃喝拉撒一律不準出屋,什麽時候厘清了賬麵,什麽時候放人。

西苑那頭的汪雲春看了眼薑雲信傳回的家書,獰笑著喚來身邊的丫鬟:“清月,你去通傳薑寧一生,準備準備,晚上酉時二刻去趙府。”

她不是愛折騰嗎?看她這次還有沒有命折騰。

得了話清月悄悄去了薑寧的淩雲閣,見大小姐正梳妝,便偷偷站在窗下聽牆角。

她正欲把頭湊過去,薑寧使了個眼色,明歡便狠狠推開窗,一時間打得她暈頭轉向。

明歡得意的看著她:“我當是哪個宵小之徒偷窺小姐呢,原來是清月姐姐呀,不知可打疼了你了沒?”

被人識破,清月又羞又躁,隻說:“大小姐快些出門吧,夫人等著呢!”便一溜煙跑了!

明歡翻了個白眼,繼續替小姐擺弄著衣裙:“今日是各位小姐們趙府赴宴的日子,寶兒小姐她們都是早早便開始準備了,我們也大意不得。”

也是,雖然她不想攀龍附鳳,可也不能讓汪雲春得意。

明歡捧著新買的頭花過來:“小姐看看,今天簪朵什麽花兒?”

“就不用花了,插那隻墜了珠子的步搖就好!”

“那小姐想穿什麽?前幾日鋪子裏可送了好些衣裙”

“穿那件月青色的的廣袖裙吧。”明歡總愛搞些粉裏粉氣的東西,小孩子才喜歡這些,她內心已是二十五歲的大姐啊。

隨著腳步聲響起,張氏的身影出現在銅鏡裏,她今天依舊如往常一般淡雅素淨,可病好了些,氣色也好看了不少,她天生的美貌是掩飾不住的。

她眼神裏滿是擔憂:“這知府家宴白水城的各位小姐都是爭著搶著出風頭的,你何必站在那風口浪尖上?”

“母親,就算我們不爭不搶,偏安一偶,難道就一定可以平安到老嗎?倒不如轟轟烈烈的活,這才不負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