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能瞞得夏曆一無所知的出逃,定是野心和實力兼具,要對付一個小小的薑寧,簡直易如反掌。

她不知道,此刻應該假裝不識此人的身份,還是尊稱她一聲“五皇子”。

蕭景禦站在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姑娘一向是七竅玲瓏心,能言善辯,今日怎麽不說話了,難不成是京城的樓台高閣嚇到了姑娘。”

薑寧心頭百轉千回,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他還能在這兒同自己好好說話,片刻之間,想必不會要了她的性命。

“在下想與姑娘做個交易。”他目光灼灼看著薑寧。

薑寧撇開眼:“我恐怕沒什麽能夠跟你交換的。”

他笑道:“隻要那一支尋常挽發的簪子。”

他似乎,比王白蹊要懂得多一些。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好人,也沒有真正的壞人,她不願謝承衍用天下人的性命做賭注,但也不會輕易將謝承衍的性命交到別人手中。

她不緊不慢說道:“不巧,和你一樣對那東西感興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覺得瑔逍遙和王白蹊會放過那物件嗎?如今定然是不在我身上了!”

可蕭景禦也不是傻子,他冷笑道:“若是東西到了瑔逍遙手上,他也不必一路派人追蹤你到京城了,你不知道吧,王白蹊的暗衛為了你可花費了不少力氣呢。”

他定定看著薑寧:“可若是王白蹊知道此物的妙用,以他為了安慶朝廷嘔心瀝血的性子,又怎會允許你如此逍遙自在,恐怕早就將你管入天牢之中,忠心耿耿的等著太子來查問你呢!”

對於眼前這人,薑寧隻有一個法子了,隻能用渣男的手段對付渣男,她直視著他好看的星目:“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說完,她便要轉身離去,雖然知道,這暖玉樓四處都是蕭景禦的人,可是離他遠一些,或許也能死得慢一些。

蕭景禦朝她的身影說道:“難怪你這般心急要走,你住在胭脂巷的家人等你等得正心焦呢,若是你回去見不到他們……”

薑寧若是一頭餓狼,家人的安危也永遠是蕭景禦手中的誘餌。

“現在薑姑娘有興趣坐下聽一聽我們的交易了麽?”

“五皇子步步為營,算計得如此通透,已是誌在必得了!”

一說到母親和弟弟,她便成了他手中的一枚卒子,踏馬過河,全由不得自己。

心中沉寂已久的感情鋪天蓋地而來,悲哀、不甘還有思念,匯成一江巨浪,壓得薑寧喘不過氣來,眼前的人拿人軟肋還真是毫不留情呢。

蕭景禦卻想,對於這樣狡詐毒辣的女子,實在不必念半分情意。

初見那次,他不是沒有信任過她,可換來的卻是險些死在她手上,這個女子,可真是睚眥必報、錙銖必較。

薑寧慢慢沉住氣,裝乖裝弱裝無知那一招,初見時蕭景禦已經見識過了!今日若再使出來,定然是不管用的,若是引得他越發厭惡,反倒適得其反。

她索性挺直了腰背,冷冷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五皇子蕭景禦,若是再猜得確切一些,你或許是犧牲了什麽,才換得夏曆放你回安慶,我不僅知道這些,或許還能猜出你究竟是和誰做的交易。”

要怪就怪瑔逍遙,總是把她想得不夠聰明,她一夜巷子裏的鬆香氣息,她怎會忘記。

“哦?姑娘何以得來這般言論?”他麵色不變,長袖下的手卻暗暗捏緊。

安慶這張網秘密編織數年,此次歸國之行更是萬分謹慎,她怎麽會知道。

“嗬,看來我是猜對了,那麽你想不想聽些更確切的東西?以顯示我們此時此刻最好對待彼此公平一些。”

母親和弟弟是她的底線,若是蕭景禦敢動他們,便是天子,她也要將其拉下馬。

果然,這個女子真是一點沒變,他不過是踩了她一下尾巴,她便恨不得將其雙腳砍斷,他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一定很疑惑自己如此小心為何還會被我看穿吧!”薑寧收起笑意。

“可你似乎也不能做什麽。”畢竟,京城可是他的主場,要她不能說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

“我隻不過想說,若你想用家人來要挾我,恐怕不能如願了!大不了我陪著他們一同去死,不過恐怕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呢,說不定現在我的同伴正滿大街找我呢!”

她的同伴,自然是王白蹊。

薑寧靠近他:“你剛回安慶,便暗殺平民,這麽鋒利的刀子,既然你遞上去了,王白蹊可不會不用。”

薑寧走近貼上他的耳根輕言:“況且,如果我身邊的人是連你都控製不了的人,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這一次,薑寧堵他回朝根基未穩,自然不敢輕易動深得皇家寵愛的小世子。

她溫熱的氣息劃過耳根,縷縷柔香縈繞,女子容顏姣美,卻字字珠璣,透出陣陣寒意。

蕭景禦退開幾步,如潭雙目泛起波瀾。

如此俊逸出塵的姑娘,言語清潤,玉骨冰姿,隻怕微微皺眉也會讓人看了心生不舍,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會輕易將人逼入絕境。

“我自有辦法讓你走不出這暖玉樓。”蕭景禦對敵人一向毫不留情,便是說話的機會也不會給,他對薑寧,實在太寬容了!

連他都快忘了,今日將她帶到這兒來的目的是什麽,究竟是要從她身上討回背叛的代價,還是想要她看看,如今他站在高處,睥睨一切的樣子。

薑寧背對他站著,暖風扶上亭台,吹起她一身青衣,恍若謫仙乘風而來,誰會想到吐出的話字字如利刃,刀刀割人命。

這一次,看著薑寧不屑的笑顏,他是真起了殺心。

“好一個恢弘大氣的白鶴樓,不過以後再也看不到了。”王白蹊眼神淩厲,一人一馬立在樓閣前。

他從馬上一躍而下,叩響了門環,無人應聲,俊美的眉峰添了絲絲焦慮。

掌風一起,朱紅的大門被震開,王白蹊提起輕功躍上園中的杉木,花木蔥鬱一覽無餘,還好,他看見亭台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腳尖輕點眨眼間便落在樓台上,伸手一把人從蕭景禦冰涼的寒劍下拉出來,小心護在身後。

他輕笑行禮:“參見五皇子,友人不小心走丟,闖入了你的暖玉樓,實在失禮,改日在下必定登門謝罪。”

原本世子見了皇子,應行叩拜之禮,即便得太後寵愛,又得當今皇帝特許,他可如皇子出身一般出入宮廷,且不必向諸位皇子行禮,這許多年王白蹊還是一次不落的遵守禮製。

即便是在白花林攔阻蕭景禦那一夜,他依舊是恭敬有禮的,隻是今日,便連蕭景禦也能看出來,他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