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歡在一旁盤算著手上的銀子歎氣:“小姐,照京城這開銷,過不了多久,咱們這銀子就得見底兒了!”
薑寧繞著鬢邊的頭發思索著:“是時候得好好弄點兒銀子了!”
前些日子,她在京城二府街上見有人要盤鋪子的,那兒四通八達,又是樂府酒肆所聚之地,若是盤下來,開個美妝鋪子,倒是極好的。
再看看眼下這夥姨娘們,雖說種田下地不成,可論起穿衣打扮,那可是一個比一個在行。
見幾人支著腦袋發愁,薑寧笑著湊過去:“我倒是有個養活自個兒的法子,就不知姐妹們可願意同我一同發財。”
如意連連搖頭:“如今世道不安穩,就算是男兒,也難得求一個安生,咱們女子家,能做些什麽?”
她卻起身說道:“有些事兒,也是咱們女子能做,男子不能做的,過幾日,咱們便做些京城沒有的東西售賣。”
幾人皆聽得一頭霧水,明歡拿出曾在永州時小姐製下的青黛、口脂,牙粉:“奴婢前幾日去街上看了,這東西從永州運到京城,在經了不少客商的手,買到達官貴人們的手上時,價錢可翻了十倍不止。”
幾個姨娘自然不知道這些都是出自薑寧的手筆,隻問道:“即便如此,又同咱們有什麽幹係。”
薑寧指著上頭的小字:“各位再瞧仔細些。”
隻見每個精致的盒子上,都克了一個“薑”字,她們總算恍悟過來,這些是薑寧製造的。
如意笑道:“若夫人真有這門手藝,咱們便跟著你好好幹,定是餓不死的。”
既事情已商定,眾人便開始照著薑寧的吩咐忙碌起來。
桐花小院儼然成了加工生產的作坊,薑寧又找了祖父,請他出麵,盤下了鋪子。
自此,京城便多了一處桐花鋪。
鋪子分了上下三層,一樓售的是京城最時興的妝造之物,二樓售的是掌櫃自己打樣的時興衣衫和一些連京城的貴女們也未見過的包袋,三樓售的是姑娘們私密的用物,有了這桐花鋪,女子不舒服那兩日,總不用日日裹著黑黢黢的草木灰了。
這桐花小鋪做的棉花條子由白又軟,底下封了曾不透水的牛皮紙,雖說價格昂貴了些,可京城裏的姑娘,哪兒有缺銀子的。
桐花小院眾人一人負責一個品區,有時候還忙不過來,便是少說話的薑寶歡,也給拉來鋪子裏忙活。
不過兩個月,桐花小鋪便在京城打響了名號。
隨著會員製度的推出,豪門貴婦們來的更是絡繹不絕,眼看鋪子人滿為患,薑寧索性算盤一撥,將桐花小鋪兩側的小樓又買了下來,一處教了京城的糕點師傅做了些不曾見過麵點、蛋撻、奶糕,專供貴族小姐們閑談,另一處給夫人們做些麵部護理。
日子過到這兒,薑寧越算是極安逸了,這桐花小鋪背後的掌舵人雖是薑寧,可明麵上是沒落的撫遠將軍府新起的產業,故而誰也說不得她算是離經叛道。
外祖父張老將軍也曾來過此地,原本他也是對薑寧的想法吹胡子瞪眼,說一女子家,在外頭拋頭露麵,不成體統。
可禁不住薑寧軟磨硬泡,加之老爺子對這外孫女本就寵愛得緊,也在後頭給出謀劃策,將外孫女兒擋在了身後。
又是一年冬末,聽得蕭伯印終是拖不久了!
不知怎的,本打得如火如荼的夏曆和萬戎,在即將進入中原腹地時,竟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阻礙似的,被攔在關外,遲遲不得入內。
皇城之中,雖是暗流湧動,可表麵上,終是恢複了難得的平靜。
薑寧聽祖父說,這一切還仰仗那位不過一年,便齊齊白了頭發的相爺,這才讓京都穩穩過了兩年。
掐著指頭算,離薑寧二十歲的生辰愈發近了。
京城安穩了兩年,卻也是變故最大的兩年,如今的謝承衍,可是今非昔比了!
正與薑寧對弈的張元淳歎道:“誰能知,先秦王居然還能留後呢,如今皇帝如此,或是因果報應。”
對於朝堂之事,薑寧一向是不太上心的,可身在其中,由不得她不多問幾句。
“外祖可知道秦王府這幾日如何了?”
永州的舊事,如今在京城已少有人知了,不過外祖父是知道的。
薑寧起身,站在桐花小院的閣樓向下望去,以往這個時候,謝承衍定會過來小坐,順便來看看被強行賴在桐花小院的白玉團子,便是他來不了,也必定會差福征來回話,可如今整整半月,他也未曾出現。
不過如今的謝承衍今非昔比,已是朝廷中最要緊的一號人物,便是連皇帝,也忌憚著他手中的碧璽而活得戰戰兢兢。
如今這日子,不僅對老皇帝是一種折磨,對朝堂中的人更是折磨。
皇太祖曾言,得碧璽者為九五之尊,可如今這場麵,已是一個穹頂之上,懸了兩個太陽,便是以往跋扈的太子爺,在秦王麵前,也被逼得抬不起頭,如今朝堂的平衡,不過是兩大勢力的極限拉扯。
老爺子問道:“莫不是寧兒依舊掛念著那人?我看來,雖說皇帝恢複了他秦王的王位,可如今的秦王府,亦是個烈火烹油的地方,你離開了,未必不是好事。”
薑寧低聲道:“外祖,不知怎的,近日我心口總是疼得厲害,或許真如餘首席所言……”
不錯,不過短短兩年,餘林岑已被破例提為太醫院首席。
這一切,還得從兩年前那場變故說起,那時候,眾人皆以為皇帝救不回來了,也是總攬大權的相爺破例代王擬旨,稱誰能妙手回春,便高封太醫院首領。
不想那時候太醫院年齡最小的小餘先生,不知開的什麽方子,不過幾服藥下去,便將皇帝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自此,皇帝的身子便再也離不開這位小神醫。
張元淳拍拍她的肩,眼中雖有無限憂愁,卻依舊笑著安慰道:“寧兒莫怕,你外祖父我亦是到了老眼昏花的時候,我這樣尚且還能再活幾載,你可切莫自暴自棄。”
老將軍想著,便是傾盡張家的一切,他也願意,隻要能救活他的阿寧。
他輕聲道:“餘首席說過的,定能治好你,當初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病症他也是藥到病除,你這點兒小毛病,也不成問題。”
老先生望著桐花小院門前那輛華貴的馬車笑道:“正說著,餘首席便來了,咱們下去迎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