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抬手托起她白淨的小臉,薄唇溫柔地在額頭上輕點,緩緩觸及她如水般軟嫩的唇瓣,她身上清淡的香擾亂了他的心智,僅是淺嚐,已叫他難以自持。

看著他接近,薑寧第一次沒有後退,她輕合上眼,呼吸漸漸急促,隻覺得天地顛倒,心若洪流。

阿寧輕輕閉上眼,感到他顫抖的睫毛從她側臉劃過,撩擾得人愈發迷醉,謝承衍這人,真是引人犯罪的魔。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快要喘不上氣時,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開她,淺笑著舔嚐著唇邊殘留的甜美,她身上似有似無的香氣,又輕輕用鼻間點點她的鼻頭,薑寧總算是知道,什麽叫做耳鬢廝磨,迷醉不自知。

他笑道:“雖不能親耳聽你說一句願意,可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如此,他已覺得多年的等待值得了,謝承衍的聲音略顯低沉,帶著壓抑情絲的潮熱。

見他好看的俊臉微紅,薑寧忍不住戲弄他一番,她白嫩的手臂輕輕搭在他肩上,又將他帶近了幾分,她欺身上前,就在與謝承衍唇接之時,輕輕側臉,嗬起暖風:“那你,什麽時候再回益州找我?”

她眼波流動,眼若銀絲,勾得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難怪紅顏禍水,情絲削心智,他甚至真的想,便就此同去益州,過如膠似漆的日子,與她結發為夫妻,白首不分離。

他正要說話,外頭便傳來夢穀急促的聲音。

“主子,城關似是有人等著。”

謝承衍拍拍她的手,似是示意她安心、

他打開馬車厚重的貂皮簾子,攏了攏厚重的墨色大氅,朝來人笑道:“不知來者何人?是來送本王一程嗎?”

眼前蒙麵之人卻並未開口,隻比出一個“殺”的手勢。

這般直接,不是瑔逍遙,便是太子了!

畢竟謝承衍將瑔逍遙哄騙到京城,卻整整兩年,切斷了他同夏曆往來,險些將他困死在京城。

好在他還有一手易容術,暫能依仗正受蕭伯印寵愛的蕭景禦,否則在京城,真是寸步難行啊!

謝承衍搖搖頭,不想如今車馬隻行了一日,追捕者便上來了!

難得的是,他們竟能摸清楚,此處是太子同五皇子勢力交界處,出了事兒,誰做的難以查出不說,謝承衍的人,還有十裏左右才能續上。

謝承衍低聲吩咐張義:“看這架勢,想必來人不簡單,你帶著阿寧繼續往前走,我和夢穀留下斷後,等過了前頭的雙柏坡,就安全了!”

他策馬折回,眾目睽睽之下掀開簾子,謝承衍俯下腰身,親吻了一下薑寧的臉頰,又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你先去前頭的兗州等我,我即刻便趕上。”

說完,他將人深深攬入懷中,這才打馬轉身離去。

馬車周圍靜候著的侍衛紛紛瞠目結舌,王爺一向冰冷,不想也有這柔情似水的時候,雖知道她愛慕桐花小院的女主子多時,可這般……終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希兒也低聲說道:“王爺對小姐,真是……真是蜜裏調油。”

她話音方落,隻見謝承衍一個眼神,夢穀手中的雙刀便急速飛轉起來。

蒙麵的王白蹊心浮氣躁,得知她要離去,自己日日輾轉難耐,她卻還是如此雲淡風輕,似乎幾日來種種紛擾竟是他自討沒趣。

他眼神愈發冷峻,說動太子布下此局,他已不知道,究竟是為了誅殺謝承衍,還是為了留住薑寧。

他隻知道,見他們如此親密,他不由得想起雙離山相遇,她朝他笑得那樣好看,到了京城,她依舊嬌豔如風,讓他覺得,他與她,似是還有幾分機會。

得知她與謝承衍和離,他開心得睡不著覺,鼓說著母親去張家提親。

母親卻道,殘花敗柳隻身,怎配入康寧王府的門。

他努力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甚至能掌控太子,為的便是做一次王府的主。

可似乎,還是晚了一步。

謝承衍似是感受到了來人對薑寧意圖不軌,心裏莫名騰起一絲怒氣,不管不顧的繞過侍衛,更加用力的踢了幾下馬腹,轉眼便離了人馬老遠。

見他這個樣子,薑寧隻覺得十分危險,她搶過張義手中的韁繩:“我也得上前看了看。”

前方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她心裏一慌,將馬背抽出兩道血印。

繞過一道彎子,看見謝承衍和夢穀被百來個蒙麵人圍在中間,他落在坑裏處處受製,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逃脫,眼前一幕驚得薑寧大呼:“謝承衍,小心後麵。”

話一出口,兩人腦中皆是一震。

謝承衍聽見她的聲音,側身奪過此刻,可肩上還是重重挨上一劍,折扇一反,身後持劍的黑衣人霎時人頭落地,他順手拽下屍首,借力躍出滿是尖刺的陷阱,身下馬早已被戳得血肉模糊,腸穿肚爛流了一地。

謝承衍折扇一拋一收,打開一條血路,薑寧打馬衝過去,他抓住她的手翻身上馬,散開的人馬立刻重新圍上,卻被夢穀的劍光擋在三尺之外。

一劍狠辣的刺過來,謝承衍兩指夾斷劍尖用力甩出,斷刃穿破那人喉嚨,直奔重重人影而去,薑寧看準時機,駕馬緊隨劍影而上,踏過倒下的屍體突出重圍。

謝承衍運起掌力打在馬上,兩人離弦一般急速奔離,馬兒受驚更加難以控製,薑寧一雙手勒出了血痕卻渾然不覺,他靠在她背上,一片溫熱穿透衣料貼在薑寧背上,耳邊呼嘯而過風刮得臉頰生疼,卻吹不散背上濃重的血腥味。

大批人馬窮追不舍,她揚鞭用力抽打著馬,恨不得它再多出幾條腿。薑寧瞳孔收緊,步入絕路了嗎?既然生死有命,那就搏一搏吧!“駕”她幾下用力後扔掉馬鞭,馬兒縱身躍入懸崖。

身體下墜的一瞬間,薑寧被身後之人護在胸口,半幹的血液凝住她的發絲,她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如此微弱卻又如此讓人安心。

冰涼的河水浸入口鼻,帶著散開的腥氣。她身上的手慢慢鬆開,謝承衍眉眼緊閉,一團妖冶的紅色映著白月光緩緩沉下去。

薑寧努力靠近他,卻被洶湧的河水逼得節節後退,終於,她緊緊抓住衣帶,將他從水漩中扯出來向岸邊遊去,她將謝承衍架在肩上拖上淺灘。

“阿衍,阿衍你怎麽了?”懷中的人臉色發青,俊逸的唇現出深紫,整個身子抖得厲害。

薑寧將他肩上的衣服撥開,果然,凝住的血漿被水衝幹淨,傷口一片烏紫,毒液已經有些散開了!

她低下頭雙唇覆上他的肩,一口一口吸出腥臭的死血,十幾次後吐出的血才不見暗黑的顏色。

薑寧腦袋開始脹痛,想是毒液開始上竄了,她咬開衣袖扯下一塊布仔細包好傷口,可這泥灘上哪會有包紮的線,隻好扯下頭上束發的絲帶替他層層繞上。

眼前越來越暗,仿佛天旋地轉,她知道必須離開這裏越遠越好,崖上那幫人若找下來他們必死無疑。

薑寧將他雙手搭在肩上背起一步一步挪動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眼裏早就看不清任何東西,腦袋暈得快要裂開,四肢早已冷得麻木,隻是木然的重複腳下的動作,想著走遠點,再遠點。

終是抵不住散入肺腑的毒氣,腦中一懵,星夜旋轉,世界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