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內鬥是永遠的主旋律(1)

一百五十五、內鬥是永遠的主旋律(1)

一百五十五、內鬥是永遠的主旋律(1)

清爽的秋風乍起,嫣紅的楓葉飄揚,金黃的稻穀堆滿了曬場。這本應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但在素來繁華熱鬧的橫濱租界街頭,金碧輝煌的洋館樓宇之間,此刻卻彌漫著一派劍拔弩張的肅殺氛圍。

往日裏街麵上喧囂湧動的人‘潮’,如今全都消逝得無影無蹤,唯有金‘色’與紅‘色’的落葉在秋風中飛舞。沿街商鋪家家關‘門’閉戶,居民心驚膽戰地縮在地窖裏,不知所措地祈求著神明保佑。

空曠冷清的大街上,唯有兩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氣勢森嚴地遙遙對峙,‘激’烈的巷戰一觸即發。

——這是兩支同樣打著耐‘色’瑞爾帝國藍底六芒星戰旗的軍隊

其中處於防禦態勢的軍隊,是租界居民熟悉的老麵孔,以西洋白人為主,核心骨幹為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艦隊留守租界的少量海軍陸戰隊,還有一些定居此地的退役軍官、在後方休養的傷兵和等待出海的多餘水手……遠遠看去就顯得‘亂’哄哄的。簡單來說,就是一幫臨時拚湊起來的地頭蛇和烏合之眾。

另一支前來進攻的軍隊,由帝國駐江戶公使,著名黑暗‘精’靈‘女’政治家澤娜小姐負責指揮,雖然同樣打著耐‘色’瑞爾帝國的藍底六芒星戰旗,而且旗號和軍服也都比較嚴整統一,但反倒是以在江戶招募的本地人居多,一個個身材瘦小、腳踏木屐,舉著新配發的進口步槍,神情亢奮地‘插’上了刺刀躍躍‘欲’試。

——身為二等土著人,居然有了砍殺白皮主子的機會,能不興奮嗎?

此次鎮壓行動的臨時指揮者,搭乘祥瑞號一起到任的駐江戶使館首席武官夏洛特.薩頓上校,正策馬佇立在兩軍之間的最前沿,滿臉都是揮之不去的懊惱、憂鬱和‘迷’‘惑’。

——事情怎麽會一下子鬧到這等地步的?

所有的這一切動‘**’和紛‘亂’,全都突如其來得仿佛一陣風,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在夏洛特的印象之中,截止到前一天早上為止,橫濱租界還沒有什麽發生變‘亂’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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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佩裏提督不幸殞命沙場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千裏之外的橫濱租界之後,澤娜公使就以遠東殖民地最高文職官員的身份,成立了緊急狀態委員會,順理成章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接管了租界的市政廳、巡捕房、倉庫、海關和帝國遠東軍司令部等要害部‘門’。

然後,她便督促使館工作人員,抓緊時間清理和調動各種戰略儲備物資,並且對全體僑民頒發了軍事動員令,以迎接即將到來的艱苦戰鬥。

按照市政廳的統計賬簿顯示,橫濱租界約有人口四萬多,其中一半左右是西方僑民,另一半則是本地原住民。在這兩萬僑民裏麵,除了為數相當有限的商人和文官以外,至少有六成是軍人和隨軍家屬。

出於監視和威懾該國實際首都江戶城的目的,除了外圍的碼頭商業區之外,整個橫濱港實行的都是軍事管理製度,居民每家每戶都儲備有槍械彈‘藥’,隨時準備應對當地人的排外暴動。整個租界實質上就是以拱衛著軍港的一係列堅固堡壘為核心,夾雜著若幹軍工作坊和生活設施的一處要塞化殖民據點。

因此,橫濱租界的防禦措施相當嚴密,在靠近港區海岸邊的幾個岬角,都修築了堅固的海防工事,在港灣的入口處,還有布置著水雷陣和浮動炮台。而在城市的陸地邊界上,更是有著一道長達十餘裏的厚實圍牆,以及造型堅固的新式棱堡,並且還沿著牆根在外麵挖掘了寬大的壕溝,在裏麵開鑿了如螞蟻窩一般的地下倉庫和藏兵‘洞’……整個城防體係的工程量極其宏大,至今都還有許多地方未曾竣工。

但問題是,這些堅固的城防工事,在眼下的大動‘亂’局勢中,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當初的佩裏提督,之所以選擇將殖民據點建立在江戶附近的橫濱港,就是為了加強監視江戶城這個中央政fǔ所在的統治樞紐,隨時恐嚇掌權者不得‘亂’說‘亂’動。但隨著江戶城在火災和戰‘亂’中近乎毀滅,統治島國三百載的德川幕府轟然崩塌,用於監視和間接控製江戶幕府的橫濱租界,也就隨之失去了意義。

——橫濱租界的炮台和艦隊,能夠讓近在咫尺的江戶幕府上下寢食難安,卻完全嚇不倒遠在京都宮殿內的天皇陛下。如果堅持龜縮在租界內的話,即使能夠頂住各路倒幕軍的衝擊,但隻要無法‘逼’迫天皇和朝廷低頭認輸,最後恐怕也隻有被活活困死一途。

因此,在當前這種列島動‘**’,幕府崩潰,殖民者想要談判和恐嚇都找不出對象的‘混’‘亂’情況下,一味地困守租界要塞是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唯一真正有效的應對方略,就是鼓起勇氣打出去,用武力剿滅那些最凶悍的叛‘亂’分子,並且對膽敢煽風點火的京都朝廷進行最嚴酷的懲戒。

在這個以征服和冒險為主旋律的大航海時代,唯有豪氣的膽大妄為之輩,才是永遠的成功者。而那些企圖回避挑戰的畏縮保守之人,就隻有坐著挨打的份了。

簡單來說,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消極避戰隻能迎來慘敗,而勝利的曙光則是勇士的專利——那些真正的殖民者身上,永遠都流淌著冒險的熱血,時刻都在準備著發動新一輪的侵略與征服。

幸運隻會降臨在敢於冒險的人身上。

當然,為了以殖民據點極其有限的力量,擊敗幾十倍數量的敵人,取得最大限度的戰績,有關當局必須進行最高極限的戰爭動員,對租界實行全麵的總體戰策略,將所有物資與人力都納入統籌管理,爭取把每一杆槍、每一‘門’炮、每一發彈‘藥’、每一粒糧食和每一個青壯年,都投入到這場生死攸關的決戰當中。

由於在近期不斷被佩裏提督‘抽’調兵力,用於充實近畿地區的戰線,眼下駐守橫濱的正規軍已經相當稀少,總計不超過三百人,此外還有一些雜牌的巡捕和民兵。但是那些萬裏迢迢跑到遠東來討生活的僑民,基本上多少都會有些身手,如果給他們裝備上庫存槍械稍加訓練,完全可以迅速湊出四五千名士兵。

除此之外,再加上巨熊軍團和舊幕府殘存的一點武裝力量,澤娜公使估計在關東地區大約能搜刮出一萬五千人的軍隊。雖然這是一幫東拚西湊起來的烏合之眾,並且在兵力對比上依舊處於絕對劣勢。但好在倒幕武裝的組織‘性’和紀律‘性’也強不到哪裏去,甚至還要更加‘混’‘亂’和糟糕。根據巨熊軍團那幾個半吊子參謀官的分析推演,在擁有火力優勢和海軍掩護的情況下,想要打贏一場決定‘性’戰役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幾十年養尊處優下來,曾經孤膽遠征、橫行東方的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軍,也已經有不少人被醇酒美‘色’給泡軟了骨頭,從冒險英雄直線墮落成了懦夫和守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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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閣下,此次叛‘亂’者糾集了三千餘名武裝人員,領導者是原留守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馬丁上校,還有一些租界商人和原市政廳的一部分官員公開表示支持,並且質疑公使‘女’士您的執政合法‘性’……”

在巡視完對峙前沿的各處街壘之後,夏洛特便帶著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來到街壘防線的後方,停在市心廣場上的一輛馬車旁邊,向親自前來督戰的澤娜公使進行匯報。

“……由於事變爆發急促,租界銀行、市政廳和港口均已落入了叛黨之手,幸好我軍依然控製著大部分的堡壘和工事,偷襲軍火倉庫的叛軍也被順利擊潰……目前敵我雙方以市政廳為分界線,依托十餘處街壘展開對峙。我軍守住了租界的大部分居住區和所有內陸出口,而叛軍則掌握了港口、商業區和靠海的幾座堡壘,以及停泊在港口內的三十多艘商船……”

對著一張從市政廳某間辦公室牆上撕來的泛黃地圖,夏洛特向澤娜公使盡可能詳細地介紹起了當前局勢,“……遵照您的命令,留守江戶的一千五百名巨熊軍團士兵,和三井龍姬大小姐派來助戰的五百名城管隊員,已經全部開進租界,並且做好了巷戰準備……是否需要立即進行一次威懾‘性’的炮擊?”

“……唉,還是再等一等吧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斡旋或緩解的餘地。”

沉默了片刻之後,澤娜公使隔著馬車的車窗,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美‘豔’的麵容上滿是晦暗之‘色’,看得出她正承受著極為沉重的‘精’神壓力,“……隨著佩裏提督的不幸戰死,還有江戶幕府的一夜崩潰,如今這場可怕的排外‘浪’‘潮’已經把我們‘逼’迫到了窮途末路。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殘酷決戰,我們現有的每一個人、每一發彈‘藥’都非常寶貴,不能再毫無意義地在內訌之中流血犧牲……而且這些叛‘亂’者雖然可恨,但畢竟也表示他們有著敢於戰鬥的勇氣……”

“……澤娜‘女’士,莫非以為他們的這次悍然叛變,難道就代表這些人很勇敢嗎?我看恐怕恰恰相反這分明就是因為他們太過於怯懦,已經沒有戰鬥的勇氣了”

夏洛特在車廂‘門’板上重重地拍了兩下,沒好氣地打斷了澤娜公使的話,“……您應該已經看過他們公布的和平抗議書了吧那上麵提出的都是些什麽要求啊?取消軍事化管製,撤回強製征召令;保護‘私’有財產,禁止無償征用戰略物資,必須按照市價采購;解散緊急狀態委員會,恢複租界原有秩序,‘交’出各項公共設施和軍需倉庫,不準任何外來部隊進駐租界……甚至就連佩裏提督的遺產,都隻能由帝國遠東艦隊的軍官來分配和保管,公使館無權參與。就差沒有直說要我們從租界滾蛋了

這哪裏是什麽和平抗議啊?這根本就是一場想要搶班奪權,把您轟下台的軍事政變”

“……這些我當然知道,可問題在於,當前發生的這些事情,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澤娜公使按著青筋直跳的額頭,臉‘色’憂鬱地歎息道,“……他們這些跟隨佩裏提督一起發動遠征的創業元老,將橫濱租界視作‘私’產,不肯讓我們這些中央政fǔ空降下來的官員染指半分,如此想法雖然自‘私’吝嗇,但若是在太平無事的時光,勉強倒也還算合理。

可眼下賊勢洶洶,席卷全島,帝國遠東軍接連失利,各處殖民據點土崩瓦解,連佩裏提督都不幸戰死,正是需要竭力增強軍力,以保身家‘性’命的時候。他們非但貪生怕死不肯出征,還吝惜財產拒絕充抵軍費……難道這些家夥居然會不明白,哪怕真的趕跑了我們和巨熊軍團,並且坐視大阪商業協會的殘黨覆滅,等到倒幕軍殺來,他們一樣隻能硬著頭皮迎戰,而且敵我力量對比更加懸殊,勝算更加渺茫啊”

“……嘿嘿,公使‘女’士,就我所知,那些懦夫恐怕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並且也自認為安排了後路……”

夏洛特苦笑著聳了聳肩膀,攤著手說道,“……根據在下剛剛打探到的消息,為了保全‘性’命和財產,他們似乎已經跟朝廷和倒幕派聯係上了,這場抵製征兵的暴*,恐怕就是投名狀啊”

“……你這該不是開玩笑吧?夏洛特。無論這些懦夫想去抱誰的大‘腿’,也不能直接和朝廷談判吧”

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坐在馬車座椅上的澤娜公使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先不說當前的朝廷和倒幕派,完全就是一幫喪心病狂、閉目塞聽的極端排外分子,與我們這些海外殖民勢力之間的立場,是根本不可能調和的啊就是這個朝廷的信譽,也足以讓任何人絕望

從八月份朝廷起兵倒幕算起,到如今才幾天啊?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醜事,朝廷方麵卻已經做過好幾回了:遠的有一心倒幕勤王,卻被莫名其妙滅‘門’破家的澱藩大名,近的還有裹挾了德川家鳴將軍主動投奔,結果淪為囚徒的舊幕府譜代宗親……人家一心效忠主動投奔,還落得個如此淒慘的下場,帝國遠東軍若是勢窮歸順,難道反而能指望朝廷信守承諾?莫非這些家夥全都成了瞎子和瘋子嗎?”

對此,夏洛特隻能繼續苦笑著聳肩。

“……有什麽辦法呢?對於這些懦夫和守財奴來說,您想要征用他們的商船、貨物和錢財,還要‘逼’著他們去扛槍打仗,就有如要取他們的‘性’命一樣啊您的威望又遠不如佩裏提督,根本壓服不了這些無賴。他們雖然明知道西邊的倒幕派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至少一時半會兒還沒法跑到橫濱租界來殺人越貨。而您發布的物資征收令和戰爭動員令,卻是馬上就要被付諸執行,讓他們傾家‘**’產了,自然要先對付過去再說……總之這些守財奴就是鐵了心自己騙自己,能挨得過一時是一時,不管怎麽樣都不肯破家為公……”

聽到這樣破罐子破摔的撲街解釋,澤娜公使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也就是說,按照你的意思,對於這些鼠目寸光的‘混’賬東西,一切‘交’涉和斡旋都已經毫無意義,唯有武力鎮壓才是解決的辦法?”

“……差不多,除非您能夠收回戰爭動員令和物資征收令,不再試圖掌握租界的軍政權力,僅僅依靠巨熊軍團的力量打贏這場戰爭,還要用市價采購他們囤積的戰略物資,讓這些‘混’賬大發一回國難財,那麽或許還有幾分和平解決的希望……”

夏洛特仍舊是聳著肩膀回答,而這回就輪到澤娜公使無奈歎息了。

若是不能搜刮橫濱租界的各家富戶,她哪裏還拿得出什麽錢來?就算是橫濱市政廳的金庫裏,眼下也都已經是幹淨得能夠滑倒老鼠啦

戰爭從來都是燒錢的機器,坐擁全國金山銀礦的江戶幕府,在僅僅半年的平叛戰爭之後,就被硬生生地打空了多年積攢的豐足府庫,‘逼’得領不到俸祿的旗本武士起來造反。而依靠商貿和貢金獲利的遠東殖民當局,在這段時間裏的軍費開支,也同樣是一個龐大的天文數字,眼下已經被拖到了赤字邊緣。

因此,如果不能對橫濱租界采取集中管理的統製經濟策略,強行剝奪‘私’人的一切財產,把能夠擠出來的每一枚錢幣,每一粒糧食都投入軍備,澤娜公使不要說打贏戰爭了,就連維持巨熊軍團的日常消耗,都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因此,在對方鐵了心要錢不要命的情況下,她也隻有痛下殺手,先要了他們的命,再去搜刮這些死人的錢了。

事實上,如果叛‘亂’者確實不堪一擊,鎮壓部隊能夠輕鬆取勝,澤娜公使並非不願支持夏洛特的武力討伐策略。但問題是……對方畢竟也有不少人是軍人出身,又選擇了號稱絞‘肉’機的巷戰……

“……如果你能夠隻用一個基數的彈‘藥’,並且最多隻付出一百人傷亡的代價,就攻破這些街壘,把叛‘亂’者趕到海裏,那麽我就同意放棄一切和平努力,堅持暴力鎮壓……”

澤娜公使對夏洛特提出了自己的底線,然後不出意料地看到這個‘花’‘花’公子當即皺起了苦瓜臉,“……在這片遠離帝國本土萬裏之外的遠東列島,我們沒有多少兵員可供補充,也沒有生產彈‘藥’的能力。士兵死一個就少一個,彈‘藥’用一發就少一發……所以,你根本沒有任何‘浪’費軍事資源的本錢”

聽到這個明顯過於苛刻的要求,以及合情合理的解釋理由,夏洛特隻得回頭望了一眼對麵那些如雨後蘑菇一般奇形怪狀的街壘,愣愣地盤算片刻,最後還是不由得苦笑著歎了口氣,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PS:最近偶爾翻香港的旅遊宣傳資料,竟然發現英國有一個地方叫萌島(大陸翻譯成馬恩島)嗯嗯,英國不是為產業空‘洞’化發愁嗎?似乎可以利用萌島的美名,來發展一下萌文化的無煙產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