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和湛思瀾都沒想到會收到蘇家的請帖——三日後,將在碧瀾亭舉行賞菊宴。
宋銘對於蘇家沒什麽印象,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請他們。
湛思瀾在葉府那麽多年,也不是白住的,他解釋道:“葉思錫和蘇家二小姐定了親,此番宴請我們前去,未必是好事。”
宋銘擰了擰眉毛,沒說話。
葉思瀾看了他一眼,問:“要去嗎?”
“既然接下了,那便去。”
出發這天,宋銘和湛思瀾遇見了同樣去參加宴會的齊溫書兄妹。
齊溫蕊和齊溫彤都在,不過後者在看到宋銘時,眼神已經沒了當初那股勁。
更像是故意避開,隻禮貌點頭打招呼。
宋銘站在馬車前,見齊溫書朝自己走來,他開口道:“你可知蘇家都請了哪些人?”
“這次蘇家請了不少世家小姐,對了,邱老和陳老的孫女也在。”齊溫書瞅了他一眼,故意壓低了聲線。
想到邱靈,宋銘皺了皺眉。
馬車的車窗敞開,湛思瀾聞言維持著臉色不變,但身側的手攥緊成了拳頭。
隨後他聽宋銘說了一句:“多謝提醒。”
齊溫書點了點頭,重新回了馬車。
宋銘偏頭,正好對上湛思瀾的視線。
“上車吧,該出發了。”湛思瀾主動開了口,見宋銘撩起衣擺上馬車,他關上了車窗。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到達目的地,碧瀾亭附近有不少溫泉眼,所以世家幾乎都有別樁。
蘇家也不例外。
其中容家的位置最好,不過也別不上沐城主的行宮。
此番眾人聚集在這裏,蘇家花了不少血本。
宋銘和湛思瀾下馬車,便看到了碧瀾亭三個大字。
越過亭門往裏,四周全是**,往裏再跨過一道拱門,右邊是女子們賞玩遊樂的地方,左邊是男子賦詞吟詩的場所,水榭占據了中間的位置,甚是一番美景。
齊溫書同兩個妹妹分別,跟宋銘和葉思瀾一起往左邊走。
蘇家是世家,除了定親的二姑娘,還有一眾未成家的公子和小姐。
所以宴請了不少年輕的男賓和女賓。
大有他們提供場地,各家自己物色的意思。
宋銘到宴席,第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間的容少奇。
對方侃侃而談,十分有夫子指點的味道在。
旁邊坐著的人,應當是他的夫人,不是豔麗的長相,但溫婉大方,有一種端莊的美感在。
齊溫書趁著機會給宋銘普及:“坐在正中間主位的那人,便是蘇家現在的家主蘇秦山,旁邊是他的長子蘇河,次子蘇南,最邊上是二夫人所出的幺子蘇淳。”
“看見邱老的位置了嗎?就因為陳老是沐城第一針,所以位置也有不同。”
宋銘看出來了,從位置的遠近來看,蘇家更尊重陳老,邱老旁邊空著的位置,隻怕是給他留的。
不僅如此,他發現齊家和葉家的位置安排,也是如此。
總結一句話,便是離主位近的人,更能體現地位不凡。
“走吧。”宋銘轉頭衝齊溫書道了一句,便牽著葉思瀾去拜見蘇秦山。
容少奇也看到了宋銘,見對方跟蘇青山打招呼,他停下要說的話,看向對方。
“沒想到宋神醫這麽年輕。”蘇秦山感歎了一句,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銘和湛思瀾身上。
眾人肉眼可見的敵意到湛思瀾身上,全變成了驚豔。
宋銘眉心一蹙,宣誓主權似的把人往身邊拽了拽,大大方方介紹道:“蘇家主過獎了,這是我夫郎湛思瀾。”
他話音落下,隻見眾公子眼裏露出難以掩飾的失落。
宋銘心下滿意,麵上不動聲色。
蘇秦山眼神幽深,臉上笑著道:“原來宋神醫已經成親了,倒是讓人意外,不過湛這個姓,在沐城還真是少有。”
宋銘隻是點了一下頭,並不打算解釋。
他不開口,湛思瀾就更不會說了。
蘇家和葉家結親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說了也是尷尬。
蘇秦山見宋銘不接話,便讓服侍的丫鬟領人去旁邊坐下。
容少奇等人坐下後,端起酒杯去敬宋銘。
“宋神醫,城主府一別,還以為就此無緣了。”
他這一舉動和這番話,立馬引起了在場的人注意。
宋銘站起身,端起酒杯同他碰杯,語氣泰然:“子玉同思瀾親如兄弟,您是子玉的夫子,不會無緣。”
容少奇一愣,沐年成收葉思瀾為義子,又讓沐子玉親自去葉家幫其改姓的事,他自然有所耳聞。
若是有人欺負葉思瀾,這番高調還能說是情有可原。
但現在大家和和氣氣,他竟然一時沒聽出宋銘是何意。
“那是。”聽不出就隻能喝酒了,容少奇跟宋銘連喝了三杯,又誇了誇對方的醫術。
宋銘禮尚往來,便誇他的才氣。
湛思瀾目光落下宋銘身上,不由想起了邱靈說過的話。
【你對他,百害無一利,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
【我是沐城第二針邱老的孫女,我能帶給他的好處,比你多千倍萬倍!】
宋銘這是告訴別人,他湛思瀾能夠帶來的好處,比是誰都多嗎?
有城主府加持,在場的人,還有誰能比得過?
葉思瀾用拇指掐了掐食指,努力維持著鎮定,不泄露自己的情緒。
邱老有些尷尬,畢竟前不久他在縱容自己的孫女,去名瀾山莊表明心意。
今日邱靈也來了,所以聽了宋銘這番介紹,愈加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陳老也沒想到,宋銘去一趟城主府,還有這種際遇。
若是再讓宋銘順風順水下去,隻怕他在沐城的地位不保。
少城主的名諱,在場的人當然都知曉。
眾人心思各異,看向宋銘的目光,沒了之前的輕蔑。
就在這時,人越來越多,蘇秦山要同其他人交談,沒辦法跟宋銘套近乎。
等人都到齊了,突然有人提議:“不妨大家四處逛逛吧。”
蘇秦山哪會不同意,全都待在這裏,公子和小姐還怎麽相識。
每處**多的地方,都設置了遊戲。
吟詩作賦樣樣都有,好不熱鬧。
齊溫書不是第一次參加,他沒什麽興趣,便擠到宋銘跟前當解說。
“怎麽還有**燈籠?”湛思瀾好奇道。
“此處許多人都有別莊,燈籠一是為了照明,二是多一樣樂子,同元宵節差不多,就是猜燈謎。”齊溫書解釋道。
湛思瀾點了點頭,見旁邊一群公子小姐在寫字,又問:“他們呢?”
“這是留謎呢,先寫上謎題,掛在旁邊的架子上,然後等人來猜,若是對了,便能得留謎者的放在這的信物。”
齊溫書指了指旁邊的桌子,繼續說:“首飾銀兩皆可,都對應著謎題呢。”
湛思瀾輕輕捏了捏宋銘的手指,見他看向自己,他小聲道:“我以前從未參加過,都不知道還有這麽多好玩的。”
宋銘其實也不感興趣,但見湛思瀾眼裏充滿了好奇,躍躍欲試又不敢去,他鼓勵道:“想去便去。”
“可我今日出門,沒帶可以留下的信物。”湛思瀾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些值錢的東西,他身上帶的,似乎除了小綠,就拿不出手了。
宋銘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托盤裏,他倒是有值錢的藥材,就是在空間不太好拿。
齊溫書看出兩人的難處,他取下自己的玉佩,遞給宋銘,說:“救命之恩,一塊玉佩,不足掛齒。”
言外之意是我爹的命都是你救的,一塊玉佩而已,隨便用。
宋銘剛要拒絕,姍姍來遲的楊徹高聲道:“我當誰呢,原來是宋銘啊。”
“怎麽,從鄉下來,身上沒有好物件啊?”
他嗓門大,頓時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一些小姐本來還對宋銘那張臉芳心暗許,聽聞這句話,立馬變了臉。
男女議論聲漸起。
“怎麽什麽人都放進來了,生的俊俏,可惜是一鄉野村夫。”
“我瞧著不像啊,你們看他的氣度和儀態。”
“可那是陳老的大弟子楊徹,他應該不會說謊。”
邱靈跟蘇家二小姐蘇凝手挽手過來,正巧聽見這些話。
她遠遠便看到了宋銘,正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現在好了,她剛好可以美女救英雄。
“都說什麽呢,人宋銘就是治好我爺爺肺癆的神醫,後又去城主府幫怡夫人和城主大人看病。鄉野村夫怎麽了,有本事你們也練就這一身醫術啊!”
方才還看不上的小姐公子,此刻巴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湛思瀾本來想開口的,但被宋銘捏了一下掌心,失了先機。
他咬了咬唇,看向宋銘的目光不由帶上了委屈。
是因為看到了邱靈,所以故意不讓他說嗎?
邱靈還在繼續:“楊徹是吧,我可記得在齊府,你的醫術還不如你口中鄉野村夫的宋銘。”
“你!”楊徹怒目而視。
邱靈根本不怕他,摘下頭頂的簪子,放到托盤裏,道:“我這玉簪雖不比純金打造,但也算獨一份,現在宋神醫可能寫了?”
湛思瀾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會變成現在這樣。
要是知道會給邱靈送簪子的機會,他打死也不會提。
他看向宋銘,見他並不像要拒絕的模樣,他鬆開了手。
宋銘眉心一隆,看向湛思瀾,見他臉露難過,再聯係那天的怪異,他立馬猜到葉思瀾聽到了邱靈的告白。
他扣住湛思瀾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見他愣住,宋銘轉頭看向邱靈,不慌不忙道:“邱小姐,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救邱老一是不忍他就此埋沒,二是也存了私心證明月華丸的藥方。”
“所以你大可不必將恩情和今日之事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