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對於賞菊宴並不感興趣,尤其是文人的較量。
若不是湛思瀾感興趣,他早就躲清靜的地方去了。
而湛思瀾經過留謎那番嘲笑,也失了興致,就在兩人決定找處安靜的地方喝茶時,蘇秦山突然派人來把宋銘和齊溫書請走了。
湛思瀾想起方才蘇凝和邱靈交好的模樣,不由懷疑,今日請他們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特別是在邱靈說他不配後。
他深呼吸一口氣,盡量維持著微笑,說:“邱小姐,我夫君說過了,他救邱老是因為不想看著邱老被埋沒,但你因此胡攪蠻纏就是你的不是了。”
“你這般行徑,可考慮過邱老的處境?還是說你們商量好了,準備做忘恩負義的人?”
湛思瀾的意思很清楚了,如果邱靈承認是邱老同意,那他們就是在陷宋銘於不義之地;如果是邱靈自己的意思,那就是陷邱老於不義。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該收起心思揣回肚子裏。
不然就是對救命之恩的侮辱。
“我爭取喜歡的人,有何錯?”邱靈一臉不屑,她從上到下打量湛思瀾,“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都願意和你做平妻了,你有何不滿?”
“再者,我爺爺同意我嫁給宋銘,是為了他的前途,你這般阻撓,可是害怕?”
湛思瀾捏緊了手指,他確實害怕。
他隻有宋銘了,可宋銘還可以有其他人。
邱靈看出他的緊繃,又嘲諷道:“你在宋銘麵前,也這般伶牙俐齒嗎?”
在她看來,湛思瀾是用了手段,才逼迫宋銘娶了他。
加上邱靈沒見過這般鋒利的湛思瀾,所以認定他在欺騙宋銘。
不,是在用美色和憐惜讓宋銘就範。
湛思瀾臉色發白,宋銘確實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喜歡宋銘。
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找個地方安置了他吧。
宋銘喜歡獨來獨往,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從接納劉老三和張貴就能看出來了。
魏舒雖然是宋銘第一個徒弟,但他清楚,宋銘除了傾心傳授醫術外,並沒有多少師徒情分。
宋銘這人,骨子裏的冷漠騙不了人。
這也是他一直不敢說表明心意的原因,他看不透自己在宋銘心中,有多少地位。
他抿著嘴唇不說話,落在邱靈眼裏,便成了心虛。
她心道一聲果然如此。
“像你這樣的人,總有一天會被宋銘厭惡。”邱靈湊近湛思瀾,四目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僅隔了一個手掌寬。
湛思瀾抬眸看她,咬咬牙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就算他知我心意,因此厭惡於我,可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
隻要宋銘一天沒有送他走,那他就還有機會。
隻要宋銘喜歡上自己,他就可以一直占著這個位置。
“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邱靈沒想到這個地步了,湛思瀾還不肯退步。
她眯了眯眼,伸手朝向湛思瀾,凶巴巴道:“那我就撕開你的麵具,讓他看清你!”
湛思瀾早有防備,他一把抓住邱靈的手腕,正欲甩開時,寬大的袖口下滑,卷到了臂彎處。
同時,邱靈也看到了他手上的朱砂。
她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至今沒同宋銘圓房!”
果然湛思瀾手腕了得!
守宮砂還在,都能逼迫宋銘娶了他!
湛思瀾一慌,連忙鬆開邱靈垂下手,用袖子蓋住。
“你看錯了!”
如果被邱靈認定了他們沒圓房,肯定會死纏不休。
屆時喜歡宋銘的那些小姐,定然會以為他和宋銘沒有感情,更加肆無忌憚。
“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錯!你再給我看看!”邱靈當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湛思瀾放手的很快,但她絕不可能看錯!
她伸手就去拽湛思瀾的袖子,對方越是阻擋,她越要看。
湛思瀾雖是哥兒,但力氣比女子大,他不欲傷到對方,最後被賴在宋銘頭上,便後退推據。
可他一退,邱靈便愈加得寸進尺。
兩人所在的水榭,護欄並不高,兩人一個上前,一個後退,如今已經到了護欄邊上。
湛思瀾背對著護欄,大腿抵住時,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邱靈在看見潭水那一刻,腦子裏不由閃過蘇凝的話。
“你若是真喜歡宋銘,先做妾又如何,妻沒了,妾不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嗎。”
她看向湛思瀾,隻見對方眉心透著鬱色,膚如白玉,五官精致,哪怕臉色驚惶,依舊讓人生憐。
這般好看,難怪能讓宋銘另眼相待。
再對比自己這張臉,她哪裏能比的過!
妒忌湧上心頭,邱靈目光一狠,手下一個用力,“去死吧!”
隻聽見“撲通”一聲,湛思瀾落進了水裏。
“救——命——”湛思瀾不會遊泳,他掙紮著露出水麵,可腳底踩不到實處,一切掙紮都是徒勞。
他被嗆了水,想咳嗽,可一張嘴,更多的水便湧了進來。
“救——咳——”
邱靈看著湛思瀾掙紮的浮出水麵,又沉沒進了水裏,隻剩下亂動的手,她心一慌。
她趕緊收回了還維持著推人動作的手,快速垂在了身側。
眼見水波越來越小,邱靈猶豫了一秒,便連忙往後退。
腦子裏盡是湛思瀾驚恐的畫麵。
碧瀾亭之所以叫這個名字,還有一個原因是這裏的水榭。
因為沒有哪個地方,承載亭子的潭水比這裏更深。
邱靈顫抖著身體,在她認知裏,湛思瀾必死無疑!
她殺人了!
就在她恍惚之際,突然一個身影跳了下去。
伴隨著撲通一聲,水波**漾,人影沉入了水裏。
宋銘快速搜索湛思瀾的人,當看到對方漂浮在水中,一動不動時,整顆心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他快速遊到人身邊,帶著人往上遊。
宋銘正跟蘇秦山聊及肺癆,忽然,係統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
“湛思瀾落水了!”
他深知湛思瀾不會水,幾乎沒有猶豫,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便快速往這邊跑了過來。
可還是來晚了。
宋銘攬著人浮出水麵,齊溫書顧不氣喘,連忙過來接應。
“銘兄,這邊!”
等上了岸,宋銘顧不上都有誰在,趕緊給湛思瀾做了急救。
“銘兄你這是做什麽?”齊溫書見宋銘雙手交叉,手指交疊在湛思瀾胸前按壓,每隔一會兒,便親吻湛思瀾,他紅著耳廓一臉不解。
陳老和邱老也趕了過來,後者根本沒注意到被擠到角落的邱靈,跟是前者一樣被宋銘的手法吸引了。
不過兩者持不同態度,邱老同齊溫書一樣疑惑,陳老則諷刺道:“不將人倒掛吐水,還借機占人便宜,真是不知羞恥!”
誰知他話音一落,湛思瀾吐水了。
陳老臉色掛不住,但見沒人在意他,又厚著臉皮繼續看。
宋銘見湛思瀾把水都吐了出來,人也睜開了眼睛,他快速把人攬進了懷裏。
看到湛思瀾蒼白著臉,毫無生氣的模樣,他的心猶如被千萬根針同時紮。
“對不起,我不該留你一個人。”
湛思瀾卻搖了搖頭,剛想說話,驀然發現一大堆人盯著他們。
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咳咳”了兩聲。
宋銘連忙鬆開他,查看他的情況:“哪裏不舒服?”
熱乎的身體一挪開,湛思瀾打了一個冷顫。
齊溫書察覺,連忙道:“齊家的別莊離的不遠,銘兄,趕緊帶人去換身衣服吧,要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人是在蘇秦山的地盤出事,若是傳出去換個衣服,都得專門去齊家的別莊,這讓他還怎麽做人?
他見宋銘把湛思瀾攔腰抱起,上前攔住人:“去齊家別莊太遠了,兩位隨我來。”
宋銘看向齊溫書,現在這些人他誰也不信,見後者點了點頭,他才開口道:“勞駕帶路。”
蘇秦山鬆了一口氣,齊溫書馬車上有備用衣服,他連忙讓小廝去取來。
路過邱靈時,宋銘一個眼神都未分給對方。
湛思瀾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他靠在宋銘肩頭,也沒心情去管別人。
反倒是湊熱鬧的人,好奇道:“這湛公子怎麽好好的就落水了?”
“誰知道呢,你是不知道,宋神醫衝出去的那臉色,太嚇人了!”
“若不是齊公子提議跟過來看看,蘇老爺還不知道臉多臭呢!”
“你這意思是宋神醫和湛公子心有靈犀?連對方落水都感應到了。”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這湛思瀾看著就不會水,該不會是被人推下去的吧?”
這話一落,在場的人,紛紛看向唯一在場的邱靈。
邱老皺了皺眉,邱靈喜歡宋銘不假,但她絕不可能會做出這種罔顧人性命的事,他看向說話的人。
“楊徹,說話得講究證據,你別信口雌黃!”
楊徹冷笑:“邱老,你著急什麽,我又沒說就是你孫女,在場這麽多人呢!不過……看邱小姐那副心虛的模樣,您還是好好問問吧,免得被累及一世英名。”
“你!”邱老怒目而視,邱靈此刻已經害怕了,但比起被人知道她故意推湛思瀾,她更怕被千夫所指。
她躲在邱老身後,哭訴道:“爺爺,我沒有!”
“我就碰巧看見他踩滑了落進了水裏,水那麽深,我害怕!我不敢過去!”
邱老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邱靈的後背以示安撫,又轉頭衝楊徹硬氣道:“靈兒不識水性,被嚇到失語,竟也被人說是心虛,陳老,你徒兒倒打一耙的本事還真是熟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