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教訓的低下了頭,陳老隱忍著怒氣,礙於黃老的麵,沒有發作,但臉色十分難看,眼神散發著刀人的氣勢。

黃老見狀,威脅道:“陳老,表個態吧,總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陳老瞳孔放大,他咬了咬唇,磨牙鑿齒道:“宋銘說的對!”

宋銘在黃老和陳老之間來回看了看,直覺告訴他,黃老手裏有陳老的把柄。

神壇和地獄往往隻在一念之間,陳老派人追殺他的賬,也該算算了。

林一走時,特意給他留了信息,當初想要他命的人有三批。

一是恢複美貌失了自由的張怡,二是興風起浪的葉常德一家子,再就是陳老。

黃老沒管陳老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看向邱老,後者表態道:“醫者,自當放下成見一視同仁。”

黃老很滿意,示意邱老可以開始最後的流程了。

陳老對宋銘的怒氣,已經沉積在心中到了一個臨界點,他深知今日請來的患疾之人,有多棘手。

他開口道:“本來今日患疾之人應當由我和邱老來示範,但宋銘的醫術大家有目共睹,不如就讓宋銘幫我們示範吧。”

眾人雖然可惜,但之前就已經見識過了,而對於宋銘這個新出世的神醫,大多數人都沒親眼見過,自然期待更大。

“我覺得可行,正好讓我們見識見識。”

“紙上得來終覺淺,還是得親眼所見。”

“可不是嗎,能得一見,莫大榮幸啊。”

“是這個理。”

陳老聽著眾人誠心誠意的誇讚,心生妒意,在此之前,這些誇讚都是他的!

他壓下心中的難堪,目光重新落回宋銘身上。

這次患疾之人,他都沒把握醫治,他不信,宋銘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他等著看宋銘出糗,他揚起嘴角,接著說:“宋銘,你覺得如何?”

“我都行。”宋銘並不意外他找自己麻煩,因為對方的眼睛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黃老看了陳看一眼,站出來道:“這次集議並非一個人的事,一會兒大家一起看看,說說見解。”

邱老跟著附和:“我認為也是這個道理,大家一起看看,才對的起集議的目的。”

陳老磨了磨牙,這黃老總是跟他作對!

他隻好內侍道:“去把人請來。”

不一會兒,門便敲響。

隻見來人一身黑色鬥篷,垂著腦袋,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

宋銘皺了皺眉,不等他開口,陳老上前拍了拍來人的肩膀,“摘下吧。”

對方緩緩抬起雙手,宋銘注意到他手背上有紅色的斑塊,上麵覆蓋有銀白色鱗屑。

大大小小,連成一片,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塗的白色藥膏。

鬥篷被摘下,輪廓分明的臉上,同手背如出一轍。

觀對方的年紀,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個子比宋銘矮半個頭,是個少年。

相對於宋銘淡定的分析,其他人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甚至年輕一點的,還驚呼出了聲。

看樣子是頭次見。

“這位少年叫李子越,今年十六歲,早在一個月前聽聞沐城正在舉行醫者集議,便特意趕了來,他不介意大家如何醫治,隻希望能治好。”陳老指了指李子越的手臂和腿,“這些地方也是。”

他話音落下,一群人一個接著一個湊前。

“看著像是生的瘡,但似乎又不一樣,為什麽會有銀白色的東西呢?”

“這是塗了藥膏嗎?”

“我看著不像,這種情況多久了?”

“少說也有一個月吧。”

李子越麵無表情開口:“一年,無藥可醫。”

“我的天,一年?這什麽毒瘡,一年都沒好?”

“這可以摸嗎?”另一個年輕人說著就要上手。

宋銘握住他的手,製止了他的動作。

“這是銀屑病。”

“什麽是銀屑病?”有人好奇道。

另一人湊近看了看,了然道:“確實挺像頭皮屑的。”

“這分明是幹癬!”陳老厲聲打斷,他冷哼一聲,“宋銘,你也不過如此。”

黃老皺了皺眉沒說話,他不相信宋銘會誤診。

宋銘看向不屑的陳老,不緊不慢道:“我師門稱之為銀屑病,名字來源相信大家不用我解釋都明白,而這個病,除了你口中的幹癬,還有白殼瘡,馬皮癬、白疕、銀錢瘋等名字。”

他揚起嘴角,反問:“陳老可要一個一個去研究名字來源?”

“你!”陳老氣的鼻孔出氣,怎麽也沒料到會被宋銘擺一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

黃老鬆了一口氣,感歎道:“宋銘啊,還是你看得醫書全麵。”

想到方才對方口中的師門,黃老心痛道:“你有師門了?”

宋銘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那太可惜了!”黃老隻要一想到,這麽英俊一個年輕人,已經被別人捷足先登,他就忍不住痛心疾首。

“黃老,我們在討論所患疾病,你想收徒的心思,還是收起來吧。”陳老仇恨的看向宋銘,意有所指道,“指不定對方還看不上我們這些人呢。”

言外之意是說宋銘好高騖遠。

不等宋銘解釋,黃老不屑道:“你要是有宋銘知道的一半多,也會看不起我們這些人。”

這話是大實話。

陳老眼睛瞪的如銅鈴,死死咬住了嘴唇,才不至於捏起拳頭動手。

邱老彎唇一笑,有幾個忍不住的,也跟著發笑。

偏偏黃老還覺得不夠,冷哼道:“我要是有宋銘這些見解,我也不樂意有你這麽淺薄的師父!”

宋銘覺得黃老有事說事,不含糊的性格,挺對自己的胃口,他委婉給了一個台階給對方:“我師門有規定,不得另拜他師,否則逐出師門。”

也就是說,我尊敬黃老,能拜黃老為師是我的榮幸,隻是師門不允許。

黃老心情舒暢了許多,就衝宋銘特意解釋這一點,他的好感就倍增。

“說了那多沒用的,怎麽醫治你可知曉?”陳老不屑道,他曾經遇見過幹癬,不過對方死太早了,都沒等他治好。

但他堅信,自己能治好。

而聽到這話的李子越,終於有了波動,他看向了宋銘。

雙目平靜,不生期待,似乎已經預料了結果。

銀屑病在現代,也屬於無法根治的病,所以更別提古代了。

係統適時出聲:“你若是去藏書閣,我有藥方可治好這病。”

宋銘:“為什麽一定要去藏書閣。”

係統編了一個借口:“你要攢夠功德,在一個地方治到死,可能也不夠,拿到灐州的地圖,你想去哪就去哪,攢功德不是更容易?”

就在這時,陳老又出了聲:“可是為難?“Y’X’D’J”。”

宋銘見他眼底深處的挑釁,十分大度的做了一個“請”,並說:“既然陳老這麽自信,不如您先請?”

“若我治好該如何?”陳老眯了眯眼。

“你想如何?”宋銘篤定他治不好。

“如果我治好了李子越,你便將你都知道的藥方,全部說出來。”光憑剛才宋銘說的那些名字,陳老便知道,宋銘還在藏拙。

但方才他那番猶豫,定然是沒有合適的藥方。

黃老擰緊了眉心:“陳老,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藥方對於一個醫者來說有多麽重要,這個賭約未免太過了!”

你自己都是自私自利的人,還打賭讓別人打賭,你真小人!

“黃老,這是我和宋銘之間的事。”陳老被拿捏是一回事,但黃老這麽多年不戳破,自然也是做了約定的,他揚唇一笑,“如果宋銘是你的徒弟,我自然是不會這般為大家謀福利,可惜他不是。”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沸騰了。

“陳老,謀福利是怎麽個說法?”

“意思是讓宋銘將所知道的藥方,都納入藏書閣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自然現在陳老這邊。

要知道,光是一個月華丸藥方,就能讓宋銘家喻戶曉,若是他能有幸得到一個差不多份量的藥方,光耀門楣何愁?

麵對眾人的期待,陳老點了點頭:“自然是納入藏書閣。”

一句話,便讓其他人倒戈了陣容。

當然,有這樣的人,便有不在乎名利的人,如黃老和他身邊的老大夫。

還有兩人的年輕弟子。

黃老正想唾罵他們,宋銘忽然抬手攔住了他,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可以,陳老的條件我答應。”宋銘見在場的其他人鬆了一口氣,他話音一轉,“既然要打賭,自然好處也應當有我的份。”

陳老信心十足,他大放厥詞道:“說吧,若我治不好,你想要我如何?”

宋銘搖了搖頭,見陳老露出你想反悔的樣子,他波瀾不驚道:“若你治不好,而我治好了,你便遊街說,我不配做沐城第一針。”

眾人小心翼翼看陳老臉色,見他臉色一沉,目光又挪到了宋銘身上,好家夥,還加了賭注。

不過若是陳老輸了,他多年的名聲,可就毀了。

不僅如此,還會淪為沐城的笑柄。

同陳老要求宋銘交出所有藥方來看,兩人都是狠角色。

眾人覺得以後還是離兩人遠點,以免殃及池魚。

宋銘見陳老不說話,勾著笑道:“陳老以為如何?還是說……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