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賀循著聲音,居高臨下往下看,對上宋銘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他蹙了蹙眉:“沒看見爺在忙正事嗎?等著!”

小二好聲好氣勸道:“徐小公子,咱們客棧還要做生意呢,你和孟公子,不如去樓下大廳說?”

“小爺今日就要在這裏說!”徐謙賀根本不聽勸,他從兜裏掏出銀票,朝宋銘一扔,“去別處,多的就當爺的賞賜!”

見他這麽侮辱自己的恩人,孟敞忍不住了,他一個拳頭砸在徐謙賀臉上,“徐謙賀,勞資告訴你!那是小爺的貴客!別以為我真不敢揍你!”

徐謙賀一個沒站穩,倒在了地板上。

孟敞知道自己人不夠,打不過,但現在這麽好的機會,就算一會兒被打的爹媽都不認識,他現在也得把徐謙賀揍一頓賺回本。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騎在了對方身上,緊接著巴掌如約而至。

“啪啪”地聲音響徹耳際,徐謙賀的人總算放應過來了,連忙去拉人。

就在此時,負責栓馬的儒一和儒次進來了。

看到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快速加入了戰鬥。

掌櫃的一臉焦急:“我滴個神耶,兩位小公子別打了!再打客棧都沒了!”

旁邊有人小聲道:“這兩位每個月都要打上一架,兩家長輩都拉不住。”

湛思瀾還是頭次見這種陣仗,他往宋銘身邊靠了靠,小聲問:“我們不管嗎?”

宋銘眯了眯眼,輕聲道:“等等。”

黃老看了宋銘一眼,摸了摸胡子,看出了門道。

等雙方都被打成了豬頭,宋銘衝小白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連著幾下跳躍,直接到了孟敞和徐謙賀跟前。

孟敞還好,跟小白比較熟了。

徐謙賀扭頭對上毛茸茸的虎臉,加上對方齜牙一臉凶狠,嚇得連滾帶爬躲到了家丁身後。

“誰把老虎放進來了!誰啊!”

宋銘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再次出聲:“小白,回來。”

小白聞言甩了甩尾巴,回到了宋銘身邊。

“你!你你!”徐謙賀用手指著宋銘說不出話來,瞪大著眼睛,看著有幾分可怖。

宋銘根本不搭理他,衝小二道:“帶路。”

小二連忙點頭,帶著一群人去了上等客房。

獨留徐謙賀一群人在原地,他本來還想罵兩句,誰知小白蹲坐在樓梯口,目光灼灼看著他。

見他看過來,小白舔了舔嘴邊的毛,看著像流口水要吃人。

徐謙賀趕緊用手捂住張開的嘴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小白站起身,在原地轉悠了幾圈,似乎在說這是我的地盤,把人嚇得腿軟了,這才慢悠悠離開。

徐謙賀死死拽著旁邊的家丁,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說:“去查!我倒要看看他孟敞的貴客,能有多大能耐!”

“小的這就去。”

家丁正欲要走,又被徐謙賀喊住,“等等,先把我扶回房間再去。”

“是。”

……

孟敞被李子越按著把傷藥,痛的齜牙咧嘴,黃老在一旁事不關己的跟宋銘和湛思瀾喝茶。

“那徐謙賀不會記恨上我們吧?”湛思瀾目露擔心。

宋銘喝茶的水一頓,其實今日的事,他們不管最好。

但他忍受不了對方侮辱忠心護主的人,他無法改變階級,但能改變人心。

至少讓誠心誠意向著自己的人,不要寒了心。

“無妨,他若是敢來找茬,便放小白。”宋銘相信以小白的實力,區區幾個家丁,根本不是對手。

黃老摸了摸胡須,轉頭問疼的嗷嗷叫的孟敞,“你跟徐小公子商量好了在這打架?”

“怎麽可能!”孟敞一激動,扯到了嘴角的傷口,他連忙捂住疼的地方,輕聲道,“他在這裏,肯定是為了看我笑話。”

“他拿千年雪蓮給我看時,我說不就是千年雪蓮嗎,我也能找到。”孟敞心虛的看了一眼宋銘,垂著頭小聲道,“我出發時,太高調了。”

所以對方等著跟他收屍呢。

說完他又歎了一口氣。

李子越無語道:“那你現在身邊就儒一和儒次,又打了對方,他能放過你嗎?”

湛思瀾深有同感。

“應該能吧,你看我這臉,比他還慘!”孟敞摸了摸腫了的臉頰,心有不甘。

湛思瀾驀地看向宋銘,眼神詢問:你說的等等是這個意思?

宋銘點了點頭,兩人死對頭這麽多年,還能都活著,證明打鬧歸打鬧,對生死還是有數的。

所以雙方在意的點,絕對不是要對方的命,而是看對方比自己慘。

現在看來,他的猜測完全正確,但哪怕是這樣,徐謙賀的性格還是讓人生厭。

“走吧,回房間了。”宋銘站起身,衝湛思瀾道。

後者連忙抓住他的手,黃老見狀也差不多了,招呼李子越一起出門。

看著一群人都要走,孟敞厚著臉皮道:“恩公,小白可以留下嗎?”

“它願意留下就留下。”宋銘說完,牽著湛思瀾出了房門。

最終小白還是毀約,回了宋銘和湛思瀾房間。

湛思瀾摸著小白厚實的皮毛,用腳輕輕踩了踩虎肚子。

小白舒服的要緊,幹脆攤開了身體,仰躺著任由他動作。

孟敞怕小白冷,特意買了一床被子給小白墊上,宋銘看著床前那一坨,莫名有些後悔,沒把小白留給孟敞。

他脫了鞋,踩著被子上床。

湛思瀾收了腳,爬到了裏側。

“我已經寫信問了顏聞抒慕家人和陸商人的下落,應該不久就能有下落。”宋銘出發前,便寫了信,因為一直在路上,所以沒讓對方回信。

湛思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往他懷裏我鑽了鑽,說:“我記得你說過,想把醫館開滿灐州,不如就從泅水開始吧。”

湛雪羽的事情,急也急不來,他也不希望自己阻礙了宋銘的腳步。

“開醫館,並非一兩日,如果我們留在泅水打理醫館,至少要幾個月才能步上正軌。”宋銘一開始的打算,是直接去水都問清楚。

所以他先找了顏聞抒打探清楚,屆時他們直接登門。

“可你想進霧林。”湛思瀾清楚,如果陷先去水都,那麽勢必還要回來。

泅水是沐城進入淼城的必經之地,也是離霧林最近的地方。

如果在此地有醫館,會方便許多。

而且村裏的藥材,部分也要熟了,讓劉老三找靠譜的人運來泅水,也不是不可以。

宋銘看出他的想法,低頭跟他的額頭碰在一起。

四目相對,兩人眼裏都隻剩下彼此。

湛思瀾壯足了膽子,將唇貼近宋銘,問:“我們什麽時候能有孩子?”

宋銘愣住,說實話,他做好了沒有孩子的準備,但沒做好可以有孩子的準備。

選擇喜歡男人這條路,就應該接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帶有血緣的孩子。

因為他不會犯法,也不會去欺騙任何一個女性為自己生孩子。

所以他來了異世這麽久,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湛思瀾見宋銘不說話,以為他是不願意,往後挪了挪,咬了咬嘴唇道:“你說過,身邊隻會有我一個人,你要食言嗎?”

不跟自己生,就隻能跟別人生了。這是湛思瀾的理解。

宋銘回過神來,皺了皺眉道:“別瞎想,我不會食言。”

“那為什麽?”

“夫郎生孩子太危險了,沒必要。”宋銘是真的覺得沒必要,他可以收很多徒弟,同樣可以傳承,並不一定要親生。

湛思瀾看著他不說話。

宋銘歎了一口氣,環著人轉了九十度,躺平讓湛思瀾趴在自己身上。

“孩子的事我們以後再討論,其他你自己感受。”

湛思瀾臉一紅,把自己埋進了他胸膛,甕聲甕氣道:“知道了。”

……

翌日,孟敞聽到宋銘和湛思瀾打算多留幾日,他幹脆也不走了。

黃老雲遊慣了,在哪裏都一樣,多留幾日也沒什麽大不了。

反倒是隔了一個桌的徐謙賀忍不住道:“孟老幺,你不回去,小心被你爹打斷腿!”

孟敞本來想支愣回去,但想起宋銘關心的事,他又換了語氣道:“你那穿過霧林的手下呢?這幾日怎麽不見他跟你一起?”

“怎麽,想跟我搶人?”徐謙賀不吃他那一套,冷笑道。

孟敞翻了一個白眼,刺激道:“進了霧林根本就出不來!你那千年雪蓮肯定是假的!”

“放屁!你就是得不到嫉妒!”

“小爺進霧林,差點命都沒了,會嫉妒你一朵假千年雪蓮?”

徐謙賀聽聞他這麽說,怒氣反而沒了,他冷笑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德貴,去把孫先生請來,讓他好生給孟老幺長長見識!”

“是,小公子。”德貴立馬出去了。

宋銘跟湛思瀾對視一眼,這孟敞還算有點腦子。

黃老在一旁拱火道:“光是長見識怎麽能行,還得讓人心服口服啊!”

“你又是哪裏來的老頭兒,敢跟小爺我這麽說話?”徐謙賀不滿擰眉,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徐天其是你什麽人?”黃老摸了摸胡子,麵無表情問。

“是我爹怎麽了?”徐謙賀根本不虛,甚至愈發得意,“你以為他能管的了我?等孟家那老頭兒,能管孟老幺了,他也管不著我!”

黃老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間不知道還為其悲哀,還是該生氣。

宋銘聽他這口氣,便知道他這囂張跋扈的勁兒是怎麽養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