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鹿角,宋銘一行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開始了計劃。

顏聞抒已經查到了部分被陸駿所害的大夫,其中有幾人的妻兒還在。

他已經安排人上門鬧事了。

這也是宋銘的意思,摧毀一個人的假麵,隻需要把這張假麵撕破。

三人去了宋銘和湛思瀾之前偶遇陸駿的茶樓,不過這次,他們要的雅間,就在二樓。

顏聞抒坐在兩人對麵,望著下麵吵鬧的場景,喝了一口茶。

“你們說陸見亥能撐到什麽時候?”

宋銘和湛思瀾齊齊看向陸家醫館,隻見婦人穿著粗布麻衣,抱著五六歲大的孩子,坐在地上哭。

“陸見亥你個天殺的!說是請我夫君幫忙,沒想到你是嫉妒我夫君,想要害命啊!”

“諸位都在這裏,我張秀秀在此對天發誓,若有一句謊話,天打雷劈!”

“我夫君原來是城裏的大夫,偶然間參加醫者集議,展露了頭腳。本以為就此出人頭地,卻不想陸見亥以治重病為由,請我夫君去了荒群,自此便再未歸來!”

“等我再受到夫君的消息,他得疫病去了,連屍骨都未留!可就在前些日子,我看到了我那可憐夫君的屍骸!”

“陸見亥!你不是說人已經燒了嗎,為何我夫君的屍骨還在?”

張秀秀歇斯底裏喊著,眼裏除了悲傷還有濃濃地恨意!

旁邊的人指指點點,有人信了,也有人不相信。

“陸大夫不像是這種人啊!平時對病人那些關照,不像是裝的啊。”

“這張秀秀是怎麽靠骨頭,認出她夫君了?”

“聽著是這麽一回事!”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時,突然一個老婆子提著刀,出現在門口。

她可沒有張秀秀隻知道哭的本事,提著刀就要往裏麵走!

“陸見亥,你騙的我好苦啊!說什麽我孫兒跟著你就能有所成就,結果呢?”

“你把他送給了閻王!別以為老婆子我不知道,人就是身邊的陸駿殺的!他就是你雇來的殺人犯!”

老婆子這番話,讓質疑的人紛紛倒戈。

“難怪我總覺得,每次去醫館看病,總感覺有殺戮的血腥味,原來是這樣!”

“我還說呢,陸見亥那麽多徒弟,各個溫文爾雅,怎麽到了陸駿,就啥也不會了!”

“可不是嗎!你們瞧瞧他,平時凶神惡煞,在茶樓教訓人,哪裏有半點大夫的模樣!”

“我還說為什麽不對勁,原來是請的殺手!”

“是不是看不慣,就直接將我們抹脖子了?”

“我天,前不久不是有個得了幹蘚的瘋人嗎?我說這些天怎麽不見了,怕不是已經遇害了!”

“椅仔細說說是怎麽一回事啊!”

“就是有個身上帶金葉子的人,聽說陸見亥醫書高明,便來此尋醫,結果陸見亥許諾說能治好,結果半月過去,一點用都沒有。”

“金葉子沒了,病又沒治好,便來醫館討公道,後來好像死了,說是不小心掉河裏淹死的!現在我才回想起,對方脖子有掐痕,現在看來,怕不意外,而是被人掐死丟進了河裏。”

“這個人我也見過,身體被撈起來,還有人說脖子上的痕跡是水草纏的!”

“這陸見亥還是人嗎?”

“這麽散心病狂!”

一聲聲的咒罵,讓守在門口的醫館夥計,臉色一白。

連忙進去匯報!

……

宋銘看著拿著菜刀的老婆子,被夥計小心攔住,轉頭接過顏聞抒的話茬。

“快出來了。”老鼠哪能一直呆在陰暗的地方不出現,生氣了,也是會咬人的。

湛思瀾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問:“這兩人……是真的死了兒子和丈夫嗎?”

宋銘看向顏聞抒,後者點頭。

“是真的,還不僅僅是這兩人。”顏聞抒歎了一口氣,這其中也有縣令的包庇,算起來也是他這個少城主的失職,“陸見亥的第一名於醫,還沒有黃老名正言順。”

這位老婆子的兒子,假以時日,定然能成為黃老那般的人物。

隻可惜,嫉妒天賦的陸見亥,並未給人成長的機會。

不然如今在鹿角,定然也是小有名氣的大夫。

哪能隻剩下陸見亥一人。

至於那個張秀秀,夫君死的就更淒慘了。

他死是因為陸見亥治不好的病症,他卻找到了法子。

最後法子被陸見亥用了不說,還被陸駿殘忍殺害。

對方小時候受過傷,深可見骨的那種。

那時,他家中貧苦,母親為了救人,便聽信了偏方,在骨頭上刻字。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路過的黃老所救,因此一直想要學醫,救人積福,以辦法救命之恩。

誰曾想,苦心鑽研,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湛思瀾聽完,忍不住怒火道:“沒想到陸見亥這麽喪心病狂!”

宋銘聽過林一的匯報,他搖了搖頭:“還不止這些。”

陸見亥讓陸駿所做的事情,遠遠比這些罪大惡極。

“不能現在將其抓起來嗎?”湛思瀾憤憤不平道。

顏聞抒看了一眼宋銘,繼續說:“他殺了很多人,但也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摧毀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哪怕抓了他,部分人也會認為他是冤枉的。”

宋銘讚同的點點頭:“沒錯。”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聲驚呼。

隻見陸駿帶著兩個大漢從醫館出來,三人臉上盡是輕蔑。

陸駿一把奪過老婆子的菜刀,“鐺”的扔在了地上。

“來人,去請陳捕快,就說有人鬧事。”

夥計當著眾人的麵,說了一聲“是”,隨後走了。

顏聞抒扣了扣桌子,下一秒,林一推門而入。

“把人攔下來,直接將縣令一塊請來。”

“是,主子。”林一拱手離開。

顏聞抒又將自己那把折扇打開,一邊扇向胸口,一邊道:“好戲才剛開始。”

哪怕是這樣,樓下的鬧劇,依舊未結束。

反而又多了一人。

這次是一個瘋老頭,他披散著斑白的頭發,身材佝僂,拿著手中的拐杖就衝陸駿打了過去。

陸駿單手擒住他的拐杖,冷哼一聲:“不自量力。”

隨即重重一甩,直接把人甩到了地上。

然而那張臉露出來時,看戲的人紛紛一驚。

“我天,這不是陸見亥那個引以為傲的徒弟嗎?”

“他最多才二十五歲,怎麽變成這樣了?”

“不是說死了嗎?”

“是啊,我記得陸見亥說他采藥,不小心墜涯了,而且,還說他偷盜了醫書,因此被逐出了師門!”

陸駿臉色一遍,這人竟然沒有死!

怎麽可能,他親眼看到這人掉下懸崖。

那懸崖下方,全是石頭,不可能人還活著!

“你是誰,為何要假扮那叛徒!”

“哈哈哈哈……你問我是誰?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那人惡狠狠看著陸駿,“你忘了嗎?我是被你親手推下懸崖的房嵐洲啊!”

“沒想到吧,那懸崖上布滿了藤蔓,我被掛在半空中,慢慢爬了下去!”

“我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都怪你和陸見亥!”

“他嫉妒我的天賦,我不願意幫他製藥,他便讓你誣陷我偷醫書,然後將我趕盡殺絕!”

“沒想到吧?天不遂人願,老天爺給我留了一命!”

房嵐洲瞪大了眼睛,露出大量的眼白,加上他消瘦的臉,做著猙獰的表情,看著頗為驚悚。

“這個瘋子,瘋子的話,怎麽能夠被相信!”陸駿見眾人指指點點,他心中升起一股煩躁!

果然,這些庸俗的人,都該死!

為什麽不苟且偷生呢!

偏偏要來作死!

他威脅的看向眾人:“瘋子的話,大家應該不會相信吧?”

“陳捕快一會兒就來了,想來是會將鬧事的人——全都抓進去!”

說著他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圍觀的人嚇得連忙後退。

房嵐洲發出古怪的笑聲:“你是不是想再次殺了我?你不會得逞的!”

最清醒的人張秀秀,她抱緊了孩子。

那人說過會保護他們,是真的吧?

可為什麽,還不出現呢?

那老婆子也不是善茬,她怒不可遏瞪著陸駿:“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你們就去死吧!”陸駿揚起手中的軟劍,眼見劍就要落在老婆子身上,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住手!”

熟悉的聲音,讓陸駿身體一僵。

他轉過頭,看到宋銘和湛思瀾,他睜大了眼睛。

怎麽可能!

宋銘和湛思瀾竟然沒有死!

為什麽!他們不是被大火,活活燒死了嗎!

究竟怎麽一回事!

“好久不見。”宋銘勾唇,衝陸駿露出一個冷笑,“沒想到吧,十幾天前的大火,竟然沒有將我們燒死。”

“不可能!”陸駿心裏驀地一慌,“明明無人能夠逃出生天!”

“小白。”湛思瀾一聲令下,隨即傳來一聲虎嘯。

“吼——”

小白凶狠著一雙虎目,齜牙露出尖利的牙齒。

“天啦,老虎!”

“快跑!”

“別動,它的目標好像不是我們!”

“快看,它盯著陸駿!”

……

顏聞抒暫留在客棧裏,等著縣令和陳捕快出現,按照宋銘的意思,讓小竹去請於馨月了。

“陸駿,算上我們,你和陸見亥手裏有多少人命了?”宋銘麵無表情,語氣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