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蟻和蛇群褪盡,小綠盤在黑衣領頭人的脖子上,衝著對方“嘶嘶”吐著舌頭。
宋銘見他想對小綠動手,提醒道:“小綠的毒性,比你之前看到的任意一條蛇強百倍。”
稍有不慎,就隻有死路一條。
聽到這裏,黑衣人不敢動彈了。
宋銘為了以防萬一,用淬了毒的銀針,紮在了對方穴位上。
下一秒,對方無力軟在了地上。
宋銘上前扯掉對方的麵巾,看到真麵目時,愣住。
湛思瀾睜大了眼睛,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他!
裘老的大徒弟,先前給於家送藥,後來上門負荊請罪的顧深。
“你是湛家什麽人?”宋銘皺了皺眉。
顧深不願意說,別開了臉。
宋銘和湛思瀾對視一眼,前者沒有半點客氣,掏出真話丸,直接塞進了對方嘴裏。
緊接著將之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
這回哪怕顧深不願意說,也隻能遵從本能,如實照說。
“湛雪音救過我爹娘的命。”
這也是為什麽,他答應殺湛思瀾,卻不想殺了宋銘的原因之一。
“你為了報恩,就不怕裘老知道後,將你逐出師門?”宋銘沒想到這裏還有這一茬。
難怪這些人,知道他們在哪裏。
想來從離開泅水開始,就已經有人在通風報信了。
顧深看了一眼湛思瀾,硬氣道:“殺了湛公子,報完恩情,我自當以死謝罪!”
宋銘:“……”
他臉色一沉,好一個以死謝罪。
湛思瀾察覺到宋銘生氣了,追問道:“你和湛雪音是如何聯係的?”
“雪鷹飛書。”顧深既然被抓到了,他也沒打算活著,但他不希望宋銘死。
反正有真話丸在,他想說不想說,都會被問出來,幹脆道:“如果任務失敗,雪鷹會自己離開,回去通風報信。”
言外之意是,報信的雪鷹已經飛走了。
等待宋銘和湛思瀾的,將會是第二批殺手。
“我願意將知道的都告訴你們,隻希望兩位勿要將此事告知我師父。”顧深寧願意外身亡,也不願意讓裘老一輩子活在痛苦和愧疚中。
宋銘看向湛思瀾,後者點頭:“我們答應你。”
原來,早在宋銘和湛思瀾跟隨顏聞抒去見陸成放之時,湛雪音便已經收到了消息。
如果湛思瀾和宋銘沒有認親的打算,她就裝作不知道。
直到顏聞抒的人,告知湛家,這才讓她狗急跳牆。
但由於兩人在淼城,身邊時常有人,因此一直沒能有動手的機會。
直到他們出了淼城。
一直隱藏的顧深,才帶人前來取命。
“驛站的大漢,是鏡城人,也是湛雪音為了防止我下不去手,準備的人。”
“前麵還有埋伏?”宋銘語氣微冷,臉上盡是冰霜。
顧深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湛雪音也並非全信我。”
宋銘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如顧深所言,此行隻怕凶險無比。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請兩位給我一個痛快吧!”顧深沒想過活著離開,從收到來信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劫逃不過。
好在顧家不止他一個孩子,他死而無憾。
小綠聞言迫不及待露出了獠牙,它的蛇信子幾乎快貼在了顧深的臉上。
好似隻要一聲令下,它能立馬將毒液注射到顧深身體裏。
湛思瀾看著一心求死的顧深,眉心一蹙。
正巧這時,林一帶著雲一和雲二趕了過來。
“公子,你們沒事太好了!”
聽到林一的聲音,宋銘和湛思瀾轉過了身。
“小心!”
林一話音落下,小綠的牙齒已經陷進了顧深脖子裏。
宋銘和湛思瀾蹙眉退開,原來就在剛才,顧深故意露出殺機,惹得小綠動怒。
他倒在了地上,快速蔓延的毒性,讓他臉上解脫的笑意,都未展現完。
林一飛身前來,看到是誰時,他眉心一擰:“怎麽——”
宋銘打斷道:“今日你什麽也未瞧見。”
林一隻得點頭:“是。”
湛思瀾見渾身烏黑的顧深,問宋銘:“他怎麽辦?”
“會有人來收屍,我們走吧。”
“……好。”
顏聞抒發覺沒人追上來,“籲”一聲,放慢了馬速,低頭看懷裏的人。
魏舒第一次騎馬,又剛經曆了追殺,小臉慘白。
“沒事吧?”顏聞抒一手捏著韁繩,另一隻托著魏舒的下巴,將臉朝向自己。
魏舒打掉他的手,“我沒事。”
複而又擔心道:“師父和師爹會不會……”
“放心吧,他們厲害著呢。”顏聞抒看了一眼天色,黑雲蓋住了太陽,看著像是要下雨。
“快下雨了,我們先去鎮上,找處客棧等他們。”
魏舒點點頭,方才托下巴的手,此刻又放到了他腰上。
“靠著我會好受些。”顏聞抒按著人,讓對方後背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魏舒心裏一陣怪異,但也未反抗。
萬一對方將他扔下馬,怎麽辦?
相較於宋銘那邊的追殺,這些人就好似長了眼睛,知道顏聞抒的身份一般,盡量不招惹。
鏡城的小鎮,雙生子隨處可見。
哪怕是住客棧,跑堂的小二,也長的一模一樣。
顏聞抒和魏舒一看就是外來人。
“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住店。”顏聞抒看了一下客棧的裝潢,木質的桌子,漆還是新的,大堂裏吃酒的人,凶神惡煞,同方才在驛站遇見的人,有幾分相似。
“客官,一間房嗎?”掌櫃的再次開口。
魏舒正要說兩間,突然被顏聞抒攬住腰,“一間。”
說完又貼在魏舒耳邊,小聲說:“上樓給你解釋。”
魏舒渾身僵硬,猜到可能是哪裏不對勁,點了點頭。
“店家,天色也晚了,給我們上點吃食吧。”
“好勒。”店家收過顏聞抒遞過來的銀兩,轉身讓小二去準備。
又讓另一個小二,帶兩人上樓。
顏聞抒一邊走一邊問:“客棧可是剛翻新過?”
小二笑著撓了撓頭:“嗯,之前有客官鬧事,砸了不少東西,掌櫃的見舊的差不多也該換新的了,便翻新了。”
“原來如此。”顏聞抒手在欄杆上扶了一下。
小二帶著兩人來到房間,推開門道:“兩位請。”
顏聞抒笑著牽住魏舒的手,衝小二道:“趕路累了,勞煩吃食快些。”
“好勒,客官。”
小二退出房間,順帶關上了門。
魏舒正要問話,顏聞抒卻衝他搖頭,又換了溫柔的腔調道:“累了便眯一會兒,待小二送上來,我叫你。”
魏舒看了一眼大門,配合道:“好。”
小二在柱子後麵等了小半會,隨後下了樓。
掌櫃見人過來,衝他招了招手。
方才的和藹消失不見,此刻隻剩下肅殺。
“如何?”
“掌櫃要動手嗎?身量矮的那位是哥兒,兩人動作親密,應當是音姑娘要殺的人。”
掌櫃卻搖了搖頭:“等等,那位會醫術,看著這位不像。”
何況此行,還有淼城的少城主,若是誤殺,他們擔不起。
小二點點頭:“那咱們靜觀其變?”
“嗯。”掌櫃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有他們在,魚會上鉤的。”
“是。”
樓上。
魏舒躺在**,整個人被顏聞抒擁在懷裏,他蹙眉:“人走了嗎?”
顏聞抒不想放開人,繼續抱著占便宜:“不知道。”
炙熱的掌心,放在了腰上,魏舒瞪向麵前的人。
“不累?”顏聞抒裝作看不見。
“我們這樣,真得能混淆視聽?”魏舒你聽到顏聞抒問小二,客棧是不是翻新,便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種小鎮的客棧,不是住不下去,一向要多年才翻新一次。
而從客棧的外觀來看,建的時間並不長。
湛思瀾是哥兒,他也是哥兒。
他和顏聞抒一間房,定然會引起猜測。
不過……他總覺得這個方法行不通,外麵的人也不是傻子。
顏聞抒看出他的想法,閉上眼睛:“你不累,我有些累了。”
魏舒:“……”
不知過了多久,麵前的人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
魏舒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兒,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他側身躺平,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而他身旁的顏聞抒,卻睜開了眼睛。
“太聰明不好。”顏聞抒勾了勾唇,在魏舒額頭落下一吻,隨即起身,走到了窗戶邊。
客棧外麵,有一個小攤。
雲五和雲六也是雙胎,若非性格差異太大,根本辨別不出來。
在這滿地是雙胎的鏡城,兩人沒有半點違和。
顏聞抒推開窗戶,從上往下看。
這一路,他都留了記號,不怕小竹等人追不上來。
見麵對自己的雲五看向自己,顏聞抒做了一個手勢。
片刻後,吃完麵條的雲五和雲六離開了小攤。
黑沉的天空,總算將雨珠落了下來。
宋銘一行人,剛要進入小鎮,便看到騎馬迎來的小竹。
“宋神醫,湛公子,主子說前方有埋伏,讓我通知你們繞行,去下一個鎮子。”
“你家主子和魏舒,可安全?”宋銘手背上被砸了好幾珠雨,他收緊了韁繩,眉心緊蹙。
這雨一時半會兒,應該停不了。
“暫時安全。”
宋銘看了一眼毛被打濕的小白,又看了一眼共騎一匹馬的暗衛,“林一和小白跟著我們就行。”
末了又看向湛思瀾,“讓小綠跟著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