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天年看著前來的湛嘉樹,下意識擰眉。
“人呢?”
湛嘉煜沒在,是請回來了吧?
為了避免宋銘和湛思瀾“誤會”他們不歡迎,今日特意讓所有小輩都在。
等聊的差不多了,再帶人一起前往湛天年的院子。
這樣一來,借由天色,就能先將人留在府中。
結果現在,怎麽就湛嘉樹一個人回來了。
湛良陵忍不住道:“難不成他還要我們一群人去請?大哥就已經代表湛家了!”
湛良俊拽了他一下,打斷道:“你先聽聽大哥怎麽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湛嘉樹身上。
“宋銘和湛思瀾直接去大爺爺院子了。”
哪怕湛嘉樹不想承認湛思瀾姓湛,這會兒,也隻能叫湛思瀾,而不是葉思瀾。
“什麽?”湛良陵不滿意道,“他到底懂不懂禮儀,不知道我們都在等他們嗎?”
“小地方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難怪會被葉家下嫁,我看呐,就是他活該。”
“慎言。”湛良俊冷聲道,他這個哥哥說話總是不過腦子,徒長了一張臉。
“我說的又沒錯。”湛良陵不樂意道。
在場的人,心中有明鏡的人不少。
但凡湛思瀾有選擇,也不會是庶出,更不會被欺辱白送於一個獵戶。
不得不說的是,人家幸運,夫君從小山裏走到了現在。
還成了名醫。
“閉嘴!”湛天齊怒斥了一聲,目光冷然的看向湛良陵。
後者縮了縮脖子,後退一步,不敢再說話。
“既然他們已經去了,我們也不能怠慢了。”湛天齊站起身,示意一起前往湛天年的院子。
“爺爺,還有一事。”湛嘉樹咬了一下嘴唇,“湛思瀾還沒有承認湛家。”
“什麽?他都自己你改姓了,還好意思不承認?”湛嘉容一臉這人怎麽不要臉的表情。
仿佛湛思瀾已經利用湛家,謀取了好處。
湛嘉樹始終未幫對方多說一句,他保持著沉默。
湛良俊不禁多看了湛嘉樹一眼,按照往常,大哥的格局絕不會這麽小。
他不明白為什麽到了湛思瀾這裏,連帶著你湛嘉樹也變得不理智起來了。
“爺爺,他都這麽想了,我們還要去嗎?根本沒必要給他麵子嘛。”湛嘉佳插話道。
“你們懂什麽!”湛天齊不由對這些小輩失望,除了湛良俊看透了本質外,這些人都以偏見先入為主。
他歎了一口氣,教誨道:“我們若不去,便更加顯得我們湛家不歡迎他,那他何必還要回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湛家好。
再龐然大物的家族,身後沒有庇護,終歸是一場空。
“現在就過去,所有人都去!”
“是。”
湛天齊看了一眼湛嘉樹,後者眼神一顫,上前一步,落在了老人身側。
湛嘉佳故意落後了一步,跟湛良陵一起走。
她用其他人無法聽到的聲音,小聲衝湛良陵道:“三哥,你不會也站歡迎那隊了吧。”
湛良陵輕哼一聲,不屑道:“怎麽可能,一個對湛家沒什麽用處的人,根本不配留在湛家。”
“那你打算怎麽辦?”湛嘉容也這麽認為。
“等著吧,他要是敢在湛家住下,我便能想法子對付他們。”湛嘉陵冷嗤一聲,光明正大的來不行,陰的總能成吧。
湛嘉容放下了心。
就快到院子時,小武回來了,他徑直走到湛嘉樹身旁,湊在他耳邊小聲道:“裴清。”
“你確定沒認錯?”湛嘉樹臉色微沉。
宋銘和湛思瀾竟然認識裴家人,不知道裴家跟他們湛家是死對頭嗎。
“爺爺,等一下。”湛嘉樹連忙叫住湛天齊。
後者停住腳,問:“怎麽了?”
湛嘉樹將目光挪到了小武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小武衝湛天齊拱手躬身,開口道:“回稟老爺,今日我們去客棧,正好碰見宋公子和小少爺送裴清出門。”
“裴家人?”
“裴清!”
湛天齊和湛良陵的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是疑惑,後者是震驚中夾雜著幾分憤怒。
小武點頭:“看樣子是治病。”
裴清在雙城,眾所周知。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爺爺,這個宋銘和湛思瀾肯定有問題,說不住兩人已經被景禦收買了!”湛良陵激動道。
景禦至今沒傳來死訊,肯定有問題。
湛天齊目光冷冽:“裴清的事是誰惹出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人老了,但眼睛還沒有瞎。
湛良陵不敢說話了,垂著頭暗自想到:一會兒他就去找裴清,打探清楚。
“做點事情,毛毛躁躁,屁。股都擦不幹淨。”湛天齊沒有給他留半分臉麵,“你若是有你弟弟一半好,我也就不操心了。”
湛良陵捏緊了拳頭。
湛良俊看了他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
此時宋銘和湛思瀾已經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湛天年憂思過重,讓身體受了影響,好在身子底子在哪裏,不是很嚴重。
棘手的是江慕雅,身體虧損嚴重,憂思成疾,如今已經呈油盡燈枯之相。
這會兒人兩人都在昏睡,身邊隻有一個嬤嬤和撿回來的書童照顧。
書童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宋銘和湛思瀾稱呼一聲叔叔也不為過。
“小公子同小姐真像,若是老爺和夫人醒了,見了定然會高興。”林嬤嬤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管家在外麵候著,房間裏就湛嘉煜這個主人家。
湛思瀾一時失語,會高興嗎?他眼神裏閃過一抹迷茫。
沒見時,他並不知道兩人是這種情況。
可見了,他心中也生不起親近之意。
宋銘的座位挨著他,察覺他情緒不高,假裝不經意勾了勾他的手。
“林嬤嬤,平日裏兩人什麽時候醒?”
“還有一會兒。”林嬤嬤比江慕雅年紀小,但也是伺候幾十年的老人了,她抹了抹眼角,“是我失態了。”
湛嘉煜安慰道:“林嬤嬤也是高興,畢竟思瀾是小姨唯一的血脈。”
“小姐命薄。”林嬤嬤感傷道。
“嬤嬤,別難過了。”林安扶了她一下。
宋銘眉心一蹙,對於年長的林嬤嬤和林安都站著,他們坐著說話,頗為不適。
來異世怎麽久了,但他骨子裏還是會時不時冒出現代人的觀念。
想到這裏,他喝了一口茶。
“小姑爺,老爺和夫人,可能治好?”林嬤嬤關切道。
對於對方的稱呼,宋銘自動忽略,見湛思瀾也看向自己,他點點頭:“心結能解,自然能治。”
林嬤嬤卻沒有鬆氣,反而歎氣道:“隻怕……難啊。”
湛思瀾全程沒說話,但周身的氣壓不高。
宋銘也沒打算安慰,湛嘉煜剛準備說話,外麵便傳來了管家的聲音,“老爺,你們來了。”
下一秒,湛天齊為首,帶著一眾人已經進了屋。
林嬤嬤和林安衝來人行禮。
湛思瀾和宋銘禮貌站起身,但未置一詞。
湛天齊第一眼便看到了宋銘,長身孑立,英俊不凡。
若非他已經娶了湛思瀾,他倒是想將府中的女兒嫁給對方。
隨後他的目光,又不動聲色落在了湛思瀾身上。
對方眼神裏沒有半分膽怯,那張臉確實他熟悉的,當年看過湛雪羽畫像的人,幾乎沒有人能忘懷。
他作為長輩,還是當年竭力要求人回來完婚的一員,自然記得更清楚。
“思瀾,你在外麵受苦了。”他朝湛思瀾走過去,抬手將想飾演一出親情情深,奈何被人躲開了。
“湛老爺,有我夫君在,並未受過苦。”這話當然是假的,不過湛思瀾跟著宋銘後,確實沒怎麽受苦。
湛天齊身體一僵,沒想到湛思瀾這麽不給麵子。
他也沒計較,大度道:“你也算是湛家半個孩子,有什麽難處盡管跟家裏提,別把自己當外人。”
這話湛思瀾要是應下,便承認自己是湛家人了。
也就是說,之前湛嘉樹給的那些難堪,都一筆勾銷。
湛思瀾還沒有傻到這個地步,至於湛家為什麽改口,宋銘早就跟他分析過了。
“湛老爺,抱歉,我娘親是湛雪羽,但我並非湛家的孩子,借用湛家姓,我很抱歉。”湛思瀾見對方不讚同的皺眉,繼續說,“我已經讓人捎信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改回姓氏。”
“您放心,我不會占湛家半點便宜。”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了。
湛嘉樹捏緊了拳頭,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湛嘉陵就沒有那麽好的脾氣了,直接怒斥道:“葉思瀾,你算個什麽玩意兒,竟然敢這麽跟我爺爺說話!”
“湛家能認你,已經是看在你娘親的份上了,你還要怎麽樣!”
“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就有少爺病了?也不看看是誰給你的!”
湛思瀾冷笑:“我就說湛家為什麽這麽大張旗鼓來請我們,原來是為了關起門來罵。”
宋銘的臉色也湛思瀾還冷,他牽著湛思瀾的手:“走吧。”
本來他們來,也隻是想看看湛天年夫婦的情況,如今看完了,也聽人念叨了半天,早該走了。
“爺爺。”湛嘉煜見宋銘和湛思瀾已經快邁出房門了,提醒道,“若不將誤會說清楚,他們這輩子都不會踏足湛家了。”
他說的巧妙,但明白人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不回來就補回來,誰稀罕……”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