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良陵對上湛天年暗藏怒火的眼睛,一下子收住了聲。
“良俊你和嘉煜去把人請回來。”湛天年開口道。
湛良俊和湛嘉煜沒有猶豫,趕緊追了出去。
“爺爺……”湛良陵見他怒火消了些,又壯著膽子繼續說,“說不準宋銘和裴家有牽扯呢,我們這是在暴露表哥的把柄。”
他口中的表哥——景釋。
“你是不是沒腦子!”這是湛天齊第一次對湛良陵說這麽過分的話。
往常無論他怎麽折騰,老爺子都隻是冷眼一掃,讓他閉嘴,沒說過一句重話。
今天顯然火氣有些上來了。
湛良陵愣在了原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雖然比不上湛嘉樹和湛良俊,但也不是蠢笨之人。
也就在熟悉的人麵前,他懶得掩飾。
這時,湛天齊又發話道:“管家帶他回屋,想不明白就別放他出去。”
“是,老爺。”管家拉了湛良陵一下,示意他先聽湛天齊的話,趕緊回去。
湛良陵氣不過,卻不敢在湛天齊麵前造次,他知道,這個家現在還在誰手裏。
等人走了,湛天齊又看向湛嘉樹,“你能想明白嗎?”
湛嘉樹心一顫,他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
“孫兒明白。”
“既然明白,就該知曉什麽該,什麽不該。”
“……是。”
而宋銘和湛思瀾,此時已經快到湛家門口了。
追出來的湛嘉煜和湛良俊連忙將人攔住,後者拱手躬腰道:“思瀾,抱歉啊,我代我兄長向你道歉。”
宋銘抬眸打量這人,同湛良陵長的一樣,但氣質上更接近湛嘉樹。
但又有些不同,這人更精明,審時度。
伸手不打笑臉人,湛思瀾淡淡道:“我本來就不是你們湛家的人,也不是鏡城人,他說的也沒什麽大問題。”
湛良俊沒有放鬆,他並不認為湛思瀾是想揭過去,相反,他是因為在意。
“今日兄長所說的那些無厘頭的話,想必爺爺定然是要懲罰的。還請兩位留下,幫我大爺爺好好看看。”
他說的這番話有討好的嫌疑,但也在提醒湛思瀾,他們若是走了,湛天年和江慕雅可就沒人能治了。
他在賭,賭湛思瀾對湛天年夫婦的在意程度。
畢竟是湛思瀾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湛思瀾絲毫不受他話的影響:“我並非你們湛家人,我娘親也從小在寺廟長大,親緣淺薄,想必她也同意我這麽處理。”
湛良俊身體一僵,他沒料到湛思瀾會這麽說。
也就代表,湛思瀾確實沒把湛家放到自己眼裏。
他深呼吸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小姨都是湛家人,若當年沒有走丟,想必小表弟你同我們關係定然不一般。”
湛思瀾不禁想,肯定不一般。
畢竟他娘親若是沒有走丟,如今湛雪音那個位置,很可能就是他娘親的。
而湛家也恐怕應該在湛天年手裏,而不是湛天齊手中。
“恕難從命,我娘是我娘,我是我。”
湛良俊沒有生氣,一臉難過道:“我明白了。”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湛嘉煜給宋銘遞了一個眼神,有湛良俊這張嘴在,顯然他並不打算開口。
但也不希望湛思瀾因為湛天年為難。
“走吧。”宋銘衝湛思瀾道。
“嗯。”
湛良俊心知攔不住,隻好讓開了身,又衝守門的家丁道:“去取馬車,送貴客回客棧。”
“是。”家丁趕緊去了。
宋銘眼神裏閃過一抹詫異,這個湛良俊的心計,確實比湛嘉樹更隱忍。
不過免費的馬車不坐白不坐:“多謝,不必相送。”
湛良俊順了他的意,沒跟上前,任由兩人出了府門。
湛嘉煜見沒事了,也打算走,卻忽然被湛良俊叫住。
“二哥。”
湛嘉煜轉身看著湛良俊,問:“四弟有什麽事嗎?”
“你既然同他們熟識,為何一句話也不說。”湛良俊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平述事實,並沒有其他意思。
湛嘉煜早有準備,麵色平和道:“既然不願意,何必相逼。”
“是真的不願意嗎?”湛良俊眸色一冷,“還是二哥承諾過什麽?”
湛嘉煜也沒隱瞞:“大爺爺和大奶奶的病早晚要治,總不能因為兩人不來湛家,就不讓上門求醫。”
湛良俊盯著他看了半響,最後捏了捏眉心道:“二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家中的處境?”
其實湛嘉煜和湛嘉樹一樣聰明,甚至很多地方,湛嘉煜比湛嘉樹更優秀。
但也就是長者在先,所以讓湛嘉煜這塊璞玉蒙塵。
如果湛良陵比自己優秀,他也將會跟湛嘉煜一樣,被忽略。
所以湛嘉煜被為難,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湛嘉煜卻笑了笑:“你果然比大哥更適合這個位置。”
麵麵俱到,且以大局為重。
湛嘉樹被太多人誇讚了,以至於有時候,心偏頗了還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對的。
這出現在家主身上,並不是好現象。
湛良俊皺眉。
“如果大爺爺要跟爺爺分家,我願意過繼過去照顧他們。”湛嘉煜說完,轉身走了。
湛良俊眉心擰成了小山丘。
有了湛良俊的叮囑,宋銘和湛思瀾被安全送回了因客棧。
兩人前腳剛下馬車,就見一人急匆匆的衝進了客棧。
“掌櫃,宋神醫可在?”
“宋神醫出門,還未回——”掌櫃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小二扯了他的袖子一下,打斷道,“宋神醫回來了!”
來人連忙看向門口。
看到兩人的容貌時,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來這裏是做什麽,剛要喊人,又下意識帶入容貌。
這宋神醫比傳言還要年輕,不會是浪得虛名吧?
宋銘沒錯過他眼神裏的遲疑,冷漠道:“沒什麽事,我們就回房了。”
“等等!”來人咬咬牙,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宋神醫,我們主君快生了,聽聞您有獨門接生的醫術,想請您去一趟。”
宋銘蹙眉:“接生?”
這倒是稀奇。
“對,府中產婆倒是懂接生,隻是我主君狀態很不好。”畢竟是人命光天的事,容不得馬虎。
來人幹脆都說了。
這人是候府的管家,他口中的主君也就是侯爺的正妻。
對方懷孕已有十月有餘,卻遲遲未見要生的跡象。
誰知今日發作了,而且情況很不好,府中已經亂做了一團。
按照管家口中所說,對方很可能是大出血了。
湛思瀾自己就是哥兒,一聽這種情況,哪裏還管自家夫君和其他哥兒授受不親,趕緊催促宋銘先去看看。
宋銘和湛思瀾上了管家的馬車,好在離得不遠,一盞茶功夫便到了。
侯執已經在產房外等候多時,宋銘和湛思瀾到的時候,對方正焦急的在門口踱步。
看到管家回來,他自動忽略了宋銘和湛思瀾,逮著人問:“你請的神醫呢?人呢?”
管家生怕自宋銘生氣,連忙拉著侯執介紹:“這位便是宋神醫,年輕有為,這位是他的夫郎湛思瀾。”
侯執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顯然不相信宋銘這麽年輕。
宋銘懶得白費口舌:“裏麵怎麽樣了?”
侯執回過神來,他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既然人都請來了,也就隻能相信了。
“難產,很不好。”說完他臉色也難看的焦慮了起來。
宋銘目前為止,還沒給人剖腹取過孩子。
但他知道,夫郎不能自己生,隻能剖腹取。
他隨即開口道:“讓人趕緊將孩子取出來,大人我來醫治。”
“你真的有辦法?”侯執眼睛一亮,眼裏滿是希望。
宋銘麵不改色道:“你若再讓人慢些,我就不清楚了。”
“好!我馬上去!”
侯執大步上前,趴在門上,衝裏麵的人吼:“宋神醫來了,你們趕緊將孩子取出來,剩下主君由宋神醫醫治。”
裏麵本來就已經在剖腹取子了,他們虛弱的主君,所有人都做好了棄大保小的準備,這會兒聞言,心中一喜。
負責的產婆安慰榻上的人道:“主君堅持住,您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兒長大了!”
被稱作主君的人,虛弱的“嗯”了一聲,額頭滿是冷汗,連帶著臉上也盡是痛苦。
“哇”地一聲響起,產婆連忙抱著孩子出來,遞給侯執,又道:“侯爺,趕緊讓宋神醫進去吧!”
侯執反應過來,孩子也不看了,趕緊拉著宋銘往裏麵走。
“勞煩侯爺照顧好我夫郎。”宋銘說完,轉身進了屋。
“神、神醫,我們主君……”丫鬟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是擔心,尤其是**的他們的主君蘇木肚子上還有一個窟窿。
“淨手的水在哪裏?”宋銘一臉冷漠,看蘇木就如同再看……小白鼠?
丫鬟連忙指了指旁邊的盆子。
方才在馬車上,他就已經將藥都準備齊全了。
好在鴻靈給力,給了他一副手術相關的道具。
他熟練的拿藥先止住了血,又用銀針將人的生氣壓住,隨後才開始縫合。
丫鬟看著他的動作,直接看呆了,原來男人針線活也這麽厲害。
呸,不對,這哪裏是針線活。
她屏住呼吸,不敢多說一句話。
蘇木已經沒了意識,若不是宋銘及時用銀針壓著他的生氣,此刻已經是死人了。
而門外,侯執這才反應過來,他蹙著眉看向湛思瀾:“你是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