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見人走了,幹脆挪了三把椅子到邊上,林清渠也不客氣,扒拉一把椅子便坐下了。
湛思瀾挨著宋銘,小聲道:“你說是湛家不肯,還是湛良陵心中有鬼?”
宋銘挑了挑眉,湛天齊再不濟也不會不顧及湛家的顏麵。
何況還是江慕雅的嫁妝。
“後者。”宋銘目光落在了湛良陵身上,正好對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湛良陵先挪開了目光。
湛思瀾見第一個箱子被抬到了跟前,上前一步,直接打開了蓋子。
隻見裏麵放著多個小禮盒。
林清渠也過來看了一眼,故意道:“小外孫,放心吧,舅公都記著呢,這才哪到哪。”
湛思瀾嘴角一抽,他們年紀也沒差多少,硬生生隔了兩個輩分,就算是外孫,也該是大外孫吧?
他重新坐回宋銘身邊,等著湛良陵的人,將箱子全部搬進來。
這些人搬的慢,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宋銘看透沒說破,總之今日在這裏,湛良陵必須將禮單上的東西湊齊。
恰好這時,裴清從外麵進來。
“小清!”湛良陵看著恢複如初,甚至更好看了裴清,眼睛都看直了。
裴清沒理他,徑直走到湛思瀾身後:“湛公子,大庭廣眾之下,你不在意名聲,我還在意呢!”
“我跟你又不熟,還是稱呼我大名為好。”
他今日在這裏麵,就是故意的!
裴家人已經聯係過他了,隻要再等幾日,那個位置非景禦莫屬!
這樣一來,他裴家就再也不用被湛家壓一頭了。
而他和湛良陵之間的恩怨,也該清算了。
“小清!”湛良陵這段時日,日子過的瀟灑,但也沒忘了找人。
如今看到人,他第一個想法是把人哄回去,先睡了再談其他。
可裴清這副“不熟”的模樣,讓他頗為煩躁,同時也想問問他,治好他的高人是誰。
在他看來,宋銘有兩把刷子沒錯,但肯定治不好裴清。
那人說了,除了他,無人可解!
“小清,你過來,如今你裴家不能活,隻有我能幫你。”湛良陵耐著性子道。
不明所以的人看客好奇道:“這湛家公子跟裴清有什麽關係?”
“你們不會不知道吧?之前揚言說裴清勾引別人未婚夫的話,就是這位湛公子的未婚妻說的。”
“我可我看不像啊?這裴清明顯同人不熟啊,反倒是這湛家公子主動貼上去。”
“男人嘛,風流!”
“這麽說來,裴清不是別人汙蔑了?”
“誰知道呢,萬一是你情我願呢?”
“我看不像,我看著像決裂!”
迎君來客棧雖大,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但偏偏人群裏就有那麽幾個,喜歡看戲又有錢的。
對方站的位置,就在掌櫃的櫃台旁邊,議論聲雖然不大,但足夠湛良陵聽得清清楚楚了。
以往都是裴清被議論後,他再出現去安慰人,如今卻變成他故意糾纏不清。
他臉色一變,僵著身體道:“小清,之前的事情,我們一筆勾銷。裴家和湛家皆效忠城主府,我不想因此傷了情分。”
言外之意是我原諒你之前的無禮,我幫你也是因為城主府的麵子。
裴清覺得好笑,這人還用那套說辭來誘導他。
是真以為,他蠢得沒邊了嗎!
“湛公子,裴家和湛家效忠城主府並不假,但以裴家和湛家的關係,還做不到這般。”
裴清冷冰冰的模樣,讓眾人反應過來。
這哪裏是看在城主府麵子上,分明就是湛家公子想倒貼!
“我就說之前的傳言奇怪,裴家和湛家怎麽可能會合,這裴家小公子,又怎麽會糾纏湛家公子。”
“現在看來,我這裴小公子,也沒有傳聞中不堪。”
“……”
湛良陵拳頭攥的發白,他沒想到裴清出來野了一段時日,竟然變成了這樣!
一定是湛思瀾和宋銘,同他說了自己的壞話,才會變成這樣!
裴清不幫自己,多說隻會讓自己不利。
他深呼吸一口氣,看到抬著箱子進來的人,他轉移話題道:“還有多少?”
“公子,還有幾個箱子,不過其中有一個箱子卡在了車廂裏,恐怕還需要點時間。”
湛良陵點頭,剛要說不著急,宋銘冷淡打斷道:“湛公子,你手下是屬蝸牛的嗎?搬個嫁妝要這麽久?”
林清渠立馬接話:“湛家大門大戶,府裏的下人就這副磨磨唧唧的德行?”
湛思瀾看向湛良陵,勾唇笑得無辜:“總不能湛公子不願意?故意的吧?”
湛良陵怎麽可能聽不出來話裏的諷刺,他站在原地,怒瞪宋銘和湛思瀾,最後退讓道:“不如先清點搬進來了的吧。”
宋銘冷笑一聲:“行啊。”
林清渠將禮單拿出來,衝掌櫃借了一支筆,一個箱子一個箱子查看。
出現了的禮品,便在紙上劃去。
就在林清渠對到場內最後一個箱子時,湛良陵派出去的手下,總算回來了。
然而帶來的卻不是好消息。
他附在湛良陵耳邊:“公子,您送給秋姑娘的金絲白玉釵……小的沒能拿回來。”
湛良陵心一梗,這秋姑娘就是他那個未婚妻。
婚事是湛天齊定下的,他想要另一個家主之位,也想借助對方的勢力,所以答應了下來。
他想的是,等景釋成功,他又和湛雪音保持那種關係,定然能光耀門楣,將湛嘉樹和湛良俊比下去!
“公子,現在要怎麽辦?”
話音落下,最後一個箱子已經被抬了上來。
湛良陵心驚肉跳,問手下:“禮單在哪裏?”
“在最後一個箱子,”見湛良陵色變,他連忙道,“進來之前,小的已經拿出來了。”
湛良陵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還有轉旋的餘地。”
宋銘瞥了一眼竊竊私語的主仆便收回了眼神,他跟湛思瀾對視一眼,立馬猜到了緣由。
林清渠將剛抬上來的箱子打開,念叨道:“龍鳳玉佩一對,金首飾一套,玉鐲子一個……咦!”
這一聲疑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湛思瀾問:“小舅公,可是有什麽不對?”
“這少了兩件啊。”林清渠摸摸下巴。
他還沒來得及說是什麽,湛良陵立即打斷道:“不可能!”
林清渠將禮單遞給攤開,給大家看:“我可沒說謊,禮單上寫了九轉琉璃和金絲白玉釵,可這裏麵沒有啊!”
湛思瀾湊了過來:“還真沒劃掉。”
宋銘漫不經心道:“不是有兩份禮單嗎,湛公子,難不成你們那份沒寫?”
“雖然我外祖父將禮單給你們看著準備了,可我這裏還謄抄了一份呢。”湛思瀾看向林清渠,又道:“我們謄抄的你不信,林家的底單,你總要信吧?”
宋銘添油加醋道:“是啊,大家都看著呢。”
林清渠十分上道,直接把前幾張底單遞到看客麵前,還主動道:“看看,這泛黃的紙張,以及幹涸許久的筆墨,是不是幾十年前的!”
“雖然保存完好,但確實是幾十年前的。”
“對啊,現在的信紙更細膩,這一看就是幾十年前的。”
“這筆墨也是啊。”
“所以為什麽會少兩件?”
“總不能是湛家想私吞吧?”
“還真有可能,我聽說九轉琉璃需要四十九道工藝,而且十分容易碎,得一個珍藏,可是至寶啊!”
“還有那個金絲白玉釵,做工也複雜,你們想想,將細長的金絲,鑲進上好的白玉裏,還不能有一絲突兀,而且還得讓金絲鑲出鳳凰的模樣,據說啊,這根簪子,是某位城主禦賜,價值連城!”
“我天,這林清漪是什麽人,竟然得林家這麽寵愛!”
“不,這不是林家的東西,是林清漪自己添在嫁妝裏的,大概意思是跟湛天年情比金堅,當做傳家寶傳給後生。”
“當年還有這回事嗎?”
“你這年紀肯定不知道,當時,兩人成親,動靜可不小呢!”介紹的這人說完,看了一眼宋銘。
“既然是林清漪的,即便分家,也該給對方啊!怎麽能扣留呢!”
“對對對!”
湛良陵沒想到一根簪子,這麽重要!
他悔的腸子都青了!
偏偏湛思瀾還揪著不放:“湛公子,不如將你那份拿出來,你親自核對吧!”
湛良陵怎麽敢拿出來!
他若是拿出來,不就擺明了湛家不想給嗎!
“清點的時候落庫房了,手下人也不仔細,應當是漏了,我這就回府去找。”
“原來是這樣。”宋銘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那這樣吧,你讓人回去取,我們在這裏等著。”
他就是故意為難湛良陵!
宋銘不但記仇,還特別小氣!
鴻靈深以為然。
湛良陵身體一僵:“可我一會兒還有要事!”
裴清不屑道,“也是,湛公子貴人多忙,我我落魄街頭時,常常見湛公子這個點,去觀風樓四樓醉生夢死呢。”
“裴清!你胡說八道!”湛良陵怒斥道,惡狠狠一雙眼睛,仿佛要把裴清拆骨入腹。
“確實,我的話怎麽能信呢,畢竟我名聲狼藉。”裴清一副“你們愛信不信”的模樣,反倒是讓在場的人懷疑是真的。
畢竟裴清沒理由去誣陷湛良陵。
除非勾引別人未婚夫這件事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