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劍張跋扈,宋銘和湛思瀾一臉看戲的模樣。

林清渠慢悠悠開口道:“沒想到湛公子跟我一般豐富多彩。”

湛良陵氣的臉都綠了,他怎麽可能跟林清渠這個浪子一樣!

想要反駁,對上裴清的眼神,他又閉上了嘴。

他自認為將裴清洗腦的很成功,卻不想一時疏忽,功虧一簣!

“我這就回府去拿,晚些讓人送到客棧來。”

“我現在沒有禮單,誰知道你們少的那兩件,在不在我那份禮單上。”

眾人方才看過林清渠的禮單,也知道湛家這位公子隻是托詞。

麵上雖然不好說什麽,但等散了回去,定然要說湛家的不是。

宋銘見目的已經達到,開口道:“行啊,那湛公子便回去拿吧,反正今日這麽多人看著,湛家也賴不了賬。”

湛良陵想罵人,奈何眾人一副宋銘大度的模樣,他又隻好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他惡狠狠盯了一眼裴清,衝手下的人道:“走!”

林清渠見事情辦妥了,笑吟吟道:“現在可以畫畫像了吧?”

湛思瀾點點頭:“嗯。”

宋銘吩咐林一道:“把東西搬到我們屋吧。”

“是!”

一個時辰後,林清渠笑眯眯走了。

宋銘看著惟妙惟肖的畫像,再對比湛思瀾本人,笑道:“你這小舅公,也不知道畫了多少人,才有此番嫻熟。”

湛思瀾手裏拿著湛雪羽的畫像,懷念的摸了摸她的臉頰,應聲道:“是啊。”

“不看看?”宋銘將手中的畫往前一送。

湛思瀾搖了搖頭:“自己沒什麽好看的。”

宋銘想想也是,打算等墨幹了,放空間裏。

“夫君,你說我娘親如果沒離開佛燈寺,會不會還活著?”湛思瀾望向宋銘。

以湛雪羽的才氣和美貌,如果沒有失憶這回事,定然是鏡城的風雲女子。

可惜了……

宋銘把畫掛在牆上,走到湛思瀾跟前,把人抱住:“不管是哪種結局,娘親最喜歡的人都是你啊。”

好的人生,不會有湛思瀾出世。

如今湛雪羽人雖死,卻從未後悔過養育了湛思瀾。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湛思瀾短促的笑出了聲,他從宋銘懷裏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嗯,你說的對。”

宋銘揉了揉他的腦袋。

……

湛良陵回湛家沒敢提這件事,交代完,便匆匆去了秋府。

殊不知,處理完事情的湛良俊從外麵回來,正好聽了此事。

湛良俊有意給湛良陵幾分麵子,沒直接去找湛天齊說此事。

他來到湛良陵的院子,問下人:“你們主子呢?”

“主子……去找秋姑娘了。”下人惴惴不安道。

湛良俊皺了皺眉:“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出去玩樂?”

秋姑娘名秋葵,是湛良陵的未婚妻不假,但也是喜歡賞樂的。

之前去畫舫喝酒,後來兩人去寺廟祈福。

明麵上說的好聽,其實私下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湛良陵知道,湛天齊給湛良陵選這樣的嫡妻,就是在敲打對方,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

結果他這個哥哥,什麽都沒聽進去。

甚至還和湛雪音扯上了關係。

他和湛良陵的院子,隻隔了一道牆壁,有什麽事,誰也瞞不住。

湛雪音離開的前一晚,他見湛良陵出去,好奇便跟了過去,沒想到對方是去找湛雪音!

孤男寡女,整整一夜,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猜不到發生了什麽。

這種事,知道也隻能爛在心裏。

他隻好壓下震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之後他本來想找人好好談一談,沒想到被事情絆住了腳。

“主子是去找秋姑娘拿東西。”下人戰戰兢兢的話,打斷了湛良俊的回憶。

“他回來了,務必讓他來找我!”湛良俊麵色難看的走了。

下人鬆了一口氣。

而湛良陵那邊,好說歹說拿回了東西,剩下九轉琉璃又犯了難。

這玩意兒庫房裏根本沒有。

最後手下給他支了一招,弄了一個假的糊弄過去。

在他們看來,宋銘和湛思瀾都是鄉下來的人,怎麽可能認識好東西。

即便被江慕雅發現,礙於湛家的麵子,也定然不會說什麽。

宋銘和湛思瀾收到東西的時候,正準備用晚膳。

來的是湛良陵的貼身小廝,他將兩個盒子遞給宋銘,道:“公子有事開不了,這是最後兩件。”

宋銘點了點頭,把東西遞給了湛思瀾。

後者接過,直接將其打開。

金絲白玉釵是真的,但九轉琉璃一看就是假的。

湛思瀾裝作沒看出來,遞給掌櫃,“我聽說這個東西挺值錢,我們還要住一段時日,掌櫃便替我們當了,交剩下的房費吧。”

掌櫃一臉莫名,房費不是給了兩片金葉子嗎?

轉頭見宋銘讓他手下,他隻好接了過去。

小廝心驚肉跳,掌櫃見多識廣,肯定能認出東西是假的!

這可怎麽辦?

辦法是他想的,若是出了事,按照湛良陵的性格,他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掌櫃,東西你明日直接送當鋪吧,湛家拿來的東西,肯定假不了。”宋銘的聲音,打斷了小廝的思緒,他笑得一臉僵硬。

掌櫃當然說“好”。

“宋大夫,葉公子,這畢竟是老夫人的東西,你們就這麽當了,是不是不太好?”小廝想遊說兩人收回話。

湛思瀾無辜眨了眨眼睛:“可外祖母已經將她的嫁妝全贈予我了,還說任由我使用,難不成湛家對此也有意見?”

“……小的、不敢!”

“反正現在沒你們湛家什麽事了,你回去吧。”湛思瀾不甚在意道。

小廝我艱難一笑,最後走了。

宋銘看向掌櫃,提醒道:“掌櫃,若你覺得東西太貴重,放自己那不安全,可以找個人證。”

掌櫃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快夏季了,天黑的晚,外麵還亮著,托點關係這會兒去當鋪,也還來得及。

“那我現在便送去當鋪。”

湛思瀾對上宋銘不懷好意的眼睛:“不如讓官差送你去?”

宋銘附和:“是啊,更安全。”

掌櫃忽然明白過來,懷裏這東西——是燙手山芋!

他背脊發涼:“我認為兩位說的在理!”

在灐州,不經過女子或者哥兒同意,擅自挪用嫁妝,是要下獄的。

但也規定了一條,歸還所有嫁妝或者用銀兩抹平,可免除牢獄之災。

一般隻有和離的女子或者哥兒,才會用此條律例。

江慕雅將嫁妝贈給了湛思瀾,但他無法用這條,除非江慕雅本人。

但也能讓湛家名譽掃地了。

宋銘和湛思瀾用了晚膳便回了房間,一共十二箱,若是加上用掉的雲錦布匹,江慕雅的嫁妝,整整有十八箱。

湛思瀾將金絲白玉釵放進麵上的箱子,扭頭問宋銘:“咱們這麽高調,會不會有人打劫啊?”

“不會。”宋銘說完,目光落向門口。

隻見小白撲開門,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又撒嬌似的到了湛思瀾麵前,不停的用頭蹭他的腿。

湛思瀾無奈歎了一口氣,將手腕上的小綠丟給了它。

小綠:“……”

小白齜牙一笑,含著小綠走了。

宋銘習以為常,恰好林一敲了敲門框,後麵還跟著裴清。

“公子,今日安排混在人群中的人,已經跟掌櫃去當鋪了。”林一拱手道。

宋銘點點頭,湛良陵能找人散布“謠言”,他也能。

何況他的還是真的。

裴清深呼吸一口氣,道歉道:“今日對不住,我不該自作主張摻和你們的事。”

如今湛良陵隻怕已經恨上宋銘和湛思瀾了。

林一見他低垂著頭,雙手無措的合在一起,攪動著手指,求情道:“公子,裴清隻是沒忍住——”

宋銘跟湛思瀾交換了一個眼神,挑了挑眉道:“我們沒怪他。”

見林一錯愕在原地,湛思瀾笑著補充道:“相反,還幫了我們的忙。”

裴清亮著一雙眼睛抬起頭:“真的嗎?”

宋銘淡淡“嗯”了一聲。

裴清開心了,扭頭看向林一,後者溫柔一笑。

兩人之間曖昧叢生,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湛思瀾幹咳一聲,“咳。”

裴清和林一連忙挪開了眼睛。

林一不自然道:“公子,我去看看掌櫃那邊的情況。”

說完轉身走了。

裴清一臉失落。

兩人的互動,宋銘和湛思瀾都收在眼底。

宋銘沒有哥兒之間的默契,去旁邊倒騰草藥去了。

“那個,我也回房了。”裴清勉強露出一個笑。

湛思瀾叫住他:“坐一會兒吧。”

看到猶豫不決的裴清,湛思瀾不由想到了自己。

同樣是因為一些不美好的經曆,所以讓自己裹足不前。

裴清其實也想找個人傾訴,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宋銘,問湛思瀾:“可以嗎?”

湛思瀾看穿他的心思,說:“你若是覺得尷尬,我們可以去你房裏。”

裴清想了想,搖了搖頭:“就在這裏吧。”

宋銘眼神裏閃過一抹詫異。

湛思瀾拉著裴清坐在一旁的羅漢**,我離宋銘倒騰的案桌,隻隔了一個桌子的距離。

湛思瀾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喜歡就別藏著掖著,不然錯過了可就沒緣分了。”

湛思瀾說的是事實,他們離開鏡城,可能再相見,得是幾年後或者更久遠了。

“我……”裴清欲言又止,眼神閃躲,清晰可見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