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蜷縮著身體,趴在湛思瀾腳邊,顯得大老虎委屈巴巴。
等到了佛燈寺,宋銘和湛思瀾還沒動作,小白已經出了馬車。
“嗷嗚——”小白在原地轉了一圈。
湛思瀾愣住,又詫異道:“小白你真的來過?”
小白搖了搖虎頭。
湛思瀾卻明白了它的意思,沒來過,但熟悉。
他如實告訴了宋銘。
宋銘思索了幾秒,最後搖了搖頭,發生在湛思瀾身上的離奇事情太多了,所以小白對這裏熟悉,他也沒多意外。
“我記得你說過,你娘親跟你提起過大貓?”
湛思瀾點點頭,他看向小白,不確定道:“總不能是它吧?”
“可咱們是名瀾居後山發現的,它是怎麽從鏡城去了哪兒?還跟我娘一樣,沒了記憶?”湛思瀾納悶道。
熟悉,但沒來過,不就是失憶嗎?
可老虎會失憶嗎?
“……”宋銘也想到了同一個問題,他想了想說,“先進去看看吧。”
他偏頭的間隙,正好對上林一走神的模樣。
宋銘提醒道:“我們恐怕要在佛燈寺耽擱一些時日,你想反悔,還來得及。”
林一身體一僵,眼神躲閃了一下,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湛思瀾又道:“有什麽困難,總要試過才知道。”
林一不說話,兩人隻好作罷。
佛燈寺在一處平坦的地方,馬車能夠直接到寺廟門口,同平常寺廟並沒有不同,不過僧人都在裏麵誦經,外麵無人時,顯得有些荒涼。
三人一虎往裏麵走,掃地的小沙彌看到人,主動上前引路。
他豎起手掌置於胸前:“施主,幾位可是來找方丈的?”
宋銘和湛思瀾對視一眼,衝他行了一個一樣的禮,道:“是,我們來找方丈。”
小沙彌笑了笑:“幾位請隨我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佛堂走出來,他背上挎著一個行禮,看到宋銘三人,高興道:“我等你們好久了。”
宋銘和湛思瀾相視一笑,看向落在身後的林一。
這個時間,裴清已經躥到了三人跟前。
小沙彌打招呼道:“裴施主。”
裴清雙手合十,置於胸前:“竹清小師傅。”
宋銘見林一抿唇不說話,衝他道:“你就留在這吧。”
湛思瀾拽了裴清一下,低聲問他:“離家出走?”
裴清搖頭:“我決定追隨你們。”
林一耳力驚人,聞言目光詫異的落在了裴清身上。
湛思瀾笑了笑,把裴清推給林一:“你們好好聊。”
宋銘拍了拍林一的肩膀,帶著湛思瀾跟著竹清走了。
佛燈寺很大,光是單獨的佛身就有十個。
沒路過一個佛堂,打掃的小沙彌都會道一聲阿彌陀佛。
差不多一柱香時間,宋銘三人到了方丈所在的禪房。
竹清領到禪房門口,衝宋銘和湛思瀾說了一句“稍等”,然後抬手敲了敲門。
“師父,您等的施主到了。”
“讓他們進來吧。”一道雄厚的聲音,從房間裏傳開。
竹清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宋銘和湛思瀾道了一聲“多謝”,抬腳邁進了房間。
隻見一個身穿土黃色的僧人坐在正中間,他背對著宋銘和湛思瀾,依稀能從我露出的肌膚判斷,對方差不多有四五十歲了。
等走近,宋銘發現他手正撚動佛珠,嘴裏念誦著經文。
他麵對的正位上,隻有一幅畫。
不是佛像,而是一張空白的畫紙。
宋銘和湛思瀾對視一眼,目露疑惑。
方丈旁邊還有兩個空蒲墊,看著像是特意為他們所留。
“兩位貴客,請坐。”方丈睜開了眼睛,站起身側身看向宋銘和湛思瀾。
宋銘微微頷首,拉著湛思瀾坐下。
方丈衝畫鞠了一躬,這才坐下。
“方丈知道我們會來?”宋銘結合他和小沙彌的話,直白問道。
方丈點了點頭:“貧僧法號鴻貪,兩位施主可直呼我的名諱。”
宋銘點了點頭,我目光落在他身上。
從正麵來看,鴻貪更顯老了,尤其是他斑白的胡須。
他扯動臉上的肌肉,露出我對個溫和的笑,臉上的皺紋,習慣性留下了痕跡。
“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鴻貪歎息一聲,“緣分命中早已注定。”
湛思瀾皺了皺眉:“方丈是說我娘親嗎?”
鴻貪搖了搖頭:“非也,我是說你和宋銘。”
“我們?”湛思瀾眼神裏閃過一抹迷茫,不是了解他的娘親嗎?怎麽扯到他們身上了?
宋銘眉心一蹙,看向方丈的目光變成了打量。
他總覺得方丈知曉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鴻貪維持著笑,視線挪到了畫上:“請問兩位施主看到了什麽?”
宋銘如實回答:“空白。”
湛思瀾跟著點頭。
鴻貪卻說:“我看到了命數。”
他這沒有由頭的一句話,讓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鴻貪看向兩人,一字一句道:“兩位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也是法則外的一線生機,所以不必太過於在意。”
他我也是重點衝宋銘道了一句:“你該早早適應。”
言外之意是宋銘回不去了。
宋銘愣住,指尖下意識蜷縮,好半響才說:“方丈所言何意?”
他有回不去的準備,但得知自己確確實實隻能留在這裏,他又多了一絲惶恐。
他的直覺沒錯,方丈比他想象中知道的還多。
“兩位施主若信我,不如在佛燈寺多留幾日。”鴻貪沒有回答,反而發出了邀請。
宋銘和湛思瀾異口同聲:“好。”
“那兩位先去逛逛吧,竹清在外麵等著你們。”鴻貪說完,轉過身正對著畫,又開始了誦經。
湛思瀾還想再問,宋銘卻搖了搖頭。
鴻貪今日顯然不會告訴他們了。
“多謝方丈指點。”宋銘說完拉著湛思瀾站起身,出了禪房大門。
果不其然,竹清正等候在外麵。
“兩位施主,是想參觀湛家女施主的房間吧?”竹清微笑開口。
宋銘看了一眼禪房,問:“這是鴻貪大師交代的話?”
竹清點頭,實話實說道:“師父交代我,等你們前來,待你們見過他後,再去看女施主呆過的地方。”
宋銘和湛思瀾都不明白,為何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站在原地沒動。
竹清安慰道:“師父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兩位安心吧。”
湛思瀾聽了那番雲裏霧裏的話,連帶著參觀湛雪羽居住過的地方,也沒什麽興致。
湛雪音有個單獨的院子,她貼身伺候的嬤嬤,跟著她下山並未死,後來留在山上日日打掃這裏。
約莫一年前,因病去世了,這裏才被寺中的僧人接過去打掃。
竹清解釋:“是師父讓我們封了院子,說有朝一日,會有有緣人前來。”
也就是說,除了打掃他們回來,其他時候都沒有人。
“兩位不介意,今晚便在此歇息吧。”
宋銘看向湛思瀾,後者搖了搖頭:“當然不介意。”
“兩位施主,今日可還想參觀其他地方?”竹清又道。
宋銘心知湛思瀾狀態不好,拒絕道:“不用了,今日我們先在這裏看看。”
竹清點點頭:“兩位施主若需要我,告訴門口的小沙彌來尋我便可。”
“多謝。”
兩人送竹清出了院子,這才開始了打量四周。
園中中了些許小菜,邊上還有一個葡萄架,湊近了仔細看,能看到針頭般大小的小顆粒。
另一側有一張石桌,旁邊種著花草,如今正直開放的季節,美豔動人。
宋銘牽著湛思瀾的手,繞著院子走了一圈。
“你說這些是我娘想種的嗎?”湛思瀾在石桌前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了茶盤上。
石桌上砌的茶盤,茶水會順著石桌浸泡到土壤裏。
“你覺得是嗎?”宋銘反問他。
“我娘挺喜歡喝茶的,臨走前,說過原來的生活,但我現在不確定,她是不是在騙我了。”湛思瀾心中有太多不確定了。
湛雪羽走了那麽多年,不僅是她住的院子,還有……他腦中的記憶,似乎也在模糊。
宋銘抬手放在了他頭頂,認真道:“不管怎麽變化,她都愛你。”
見湛思瀾睫毛一顫,小臉露出難過,他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走吧,再看看其他地方。”
湛思瀾吸了吸鼻子,點點頭,跟著往裏麵走。
整個院子一共有三間房間,不過嬤嬤睡的那一間改為書房了。
在最左邊。
也是宋銘和湛思瀾第一個去到的房間。
裏麵掛滿了湛雪羽的畫像,從幼時到離開,應有俱全。
“我娘親從小到大都美。”湛思瀾不禁感歎道。
宋銘深以為然:“你也是。”
他突然有點想看湛思瀾小時候的模樣,軟軟糯糯的,定然十分可愛。
這裏沒有外人,湛思瀾小臉驕傲:“那當然!”
想到什麽,他又垂下了頭:“我可能會失望的。”
他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都快餓的隻剩下皮包骨。
不好看的。
宋銘捏了捏他的臉,溫柔道:“無妨,我小時候也醜。”
湛思瀾想到他那破舊的小屋,也是,他們應該差不了多遠。
殊不知宋小公子小時候,人見人愛,隻是在多次撞見醫鬧後,心變的越來越冷了。
“這是……小白?”湛思瀾抬眸瞥見了一幅畫,眼神不可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