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地牢,宋銘和湛思瀾被人送出了城主府。
等回到客棧,看到迎麵上前的林一,湛思瀾才從湛雪音的癲狂中回過神來。
宋銘見他呼出一口氣,撓了撓他的掌心。
“你給她喂的是什麽?”湛思瀾好奇道。
宋銘揚起眉梢,腦海裏閃過湛思瀾說完“老太婆”後,湛雪音跟瘋子似的謾罵。
他沒再跟對方白費唇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藥丸,遞給獄兵後,讓其喂湛雪音服下。
之後,兩人便離開了。
但實際上,他給的藥丸,有加快衰老的作用,同時又保護湛雪音的內、髒、器、官在符合她年齡的水平。
不過並沒有抵消疼痛的作用。
也就是說,湛雪音每被駐顏丸反噬一次,就會感知非人的疼痛一次,不亞於生孩子難產。
而且他給的藥丸,會在反噬上進行修複,等同於經曆兩次同樣的疼痛。
除了身體上的疼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她最在乎容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衰老。
宋銘見湛思瀾還盯著自己,笑道:“沒什麽。”
他做事總有他的道理,湛思瀾也就沒再多問。
反倒是林一,看著心情似乎不太好。
湛思瀾一語命中:“你和裴清吵架了?”
林一身體一僵,眼神無措的看向宋銘,最後在湛思瀾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宋銘看了他一眼,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他麵不改色道:“好好想,等城主府宣布湛家的處決結果,我們便要出發去壘城了。”
林一心下一震:“公子,怎麽這麽突然?”
宋銘沒回答,隻說:“留在這裏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五日。”
佛燈寺在鏡城沒錯,但也可路過前往壘城。
林一抿直了嘴唇沒再說話。
湛思瀾想了想說:“別讓自己後悔。”
……
景禦成為城主的第一件事,便是公布了湛家混淆血脈,景釋謀反。
湛家來不及分家保全嫡係,城主府裏的大總管便來傳達了旨意。
此後湛家全部被下了牢獄,當初有多驕傲自滿,如今就有多讓人厭棄。
至於湛天年一脈,隱約有被忽略的意思。
這日,是湛家被押送下貶的日子。
宋銘和湛思瀾去送了一程。
領頭的人是湛嘉樹和湛良俊,兩人看到宋銘和湛思瀾,並未表現出惡意。
湛天齊病重,湛良俊求來了一輛牛車。
湛家值錢的東西都充了公,剩下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又帶不走。
這麽多口人,這一路的艱辛可想而知。
湛良俊看向湛思瀾,笑的有些苦澀:“幸好你未回湛家。”
湛思瀾嘴唇翕開一條縫隙,想說的話,又化為了無聲。
湛良俊又說:“當初少城主並非一定要娶我湛家女子,是我爺爺和曾祖父一意孤行。”
言外之意是,即便湛雪音的身份,是你們說出去的,也不怪你們。
是湛家太貪心了。
宋銘和湛思瀾還沒來得及說話,臉色蒼白的湛良陵從人群裏躥了出來。
他紅著一雙眼睛,怒瞪湛思瀾:“就是你!你這個禍害!掃把星!如果不是你來鏡城,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是你毀了湛家!”
湛良陵這話,湛家大多數人都認同,紛紛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湛思瀾和宋銘。
隻是礙於身份,他們沒有湛良陵這麽大膽。
湛思瀾諷刺一笑:“湛雪音雖然不是湛家女兒,卻將你們自以為是一點,學的淋漓盡致。”
“閉嘴!你少轉移話題!”湛良陵怒斥一聲,由於太過於生氣,他臉色漲紅,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會喘不上氣來。
宋銘麵色如常道:“比起怎麽怪罪別人,不如想想自己能活多久。”
他話音剛落,便看到了湛良俊和湛嘉樹閃躲的表情。
宋銘勾唇,心下了然。
景禦的話,可比他和湛思瀾的話好使多了。
“湛良陵!”
宋銘和湛思瀾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厲斥。
是裴清。
他身上換成了原來的白月袍,整個人意氣風發,比湛良陵初見時,還要好看。
哪怕站在湛思瀾身側,遜色了些許,但不可否認,他是個美人。
湛良陵腦海裏閃過裴清愛戀自己的模樣,他驚喜道:“小清,你來救我的對嗎?”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湛良陵說著便往裴清身前湊,然而迎麵而來的是“啪”地一巴掌!
裴清嗤笑:“誰告訴你我舍不得你了?你接近我,不是想利用我,抓到表哥的把柄嗎?”
“就你這樣的狗東西,也配跟我談感情?”
“小清,不是這樣的……”湛良陵臉疼的發麻,但扔不死心,眼珠子一轉,補救道,“我是因為喜歡你啊!”
“喜歡就是給我下毒?”裴清眯了眯眼,“那我這樣喜歡你好了。”
趁著對方目瞪口呆之際,裴清直接把藥丸塞進了他嘴裏。
湛良陵驚恐的掐住脖子,想吐出來,宋銘搭了一把手,直接讓他吞進了肚子裏。
湛良陵恐懼道:“你給我吃了什麽?咳咳!”
他想摳出來,奈何這藥入肚即化。
“你就等著渾身生膿吧。”裴清辦完事,看了一眼宋銘和湛思瀾,帶著人轉身走了。
“小清!裴清!”湛良陵歇斯底裏喊叫,想追上去,又被官兵攔住。
全程湛嘉樹和湛良俊沒說一句話。
他們知道,湛良陵必死無疑。
還有湛天齊。
他們都是湛雪音親近的人,其二,都是知曉湛雪音身份不報之人。
當然,湛良陵還有一個罪名,隻是不能說。
“多謝兩位相送,我們走——”湛良俊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得罪宋銘和湛思瀾,何況現在,他們也得罪不起。
隻是他話還未說完,湛良陵猛地撲上前,跪在了宋銘身上。
“宋大夫,哦不,宋神醫,你一定能救我對不對?”
“我求求你,救救我,隻要你能救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湛良陵還想伸手去抱宋銘的腿,卻被湛思瀾一腳踹開。
換作以前,湛思瀾這一腳,撓癢癢差不多。
但現在,湛良陵身體一日不如一起,直接被踹倒在了地上。
宋銘冷冷看著他:“可惜——我並不想救你。”
湛良陵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麽不救我!”
他胡攪蠻纏道:“你是大夫,救人濟世,為什麽見死不救!”
湛思瀾還想再給他一腳,卻被宋銘拉住:“髒了腳。”
湛良陵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他站起身,勃然大怒道:“你們這對賤人,根本就不配做大夫!”
“把三公子拖下去!”湛嘉樹忽然冷聲道。
見其他人不動,他扯住湛良陵的領子,把人往後拖開。
湛良陵已經失去了理智,也不管是誰,直接脫口大罵:“你跟他們是一夥的!目的就是想湛家滅亡!”
“你是不是和你那弟弟串通好了!等合適的時機,就跟著他追隨湛天年!你個白眼狼!畜牲!”
“閉嘴!”湛良俊怒了,他直接甩了湛良陵一巴掌。
湛良陵震驚的愣在原地,下一秒,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黑血,直接暈了過去!
宋銘和湛思瀾看著這一幕鬧劇,神色平淡。
湛良俊深呼吸一口氣,衝湛嘉樹道:“大哥,把三哥挪到牛車上吧,免得耽擱了行程。”
湛嘉樹點點頭,拎著人走了。
“兩位,借一步說話吧。”湛良俊麵上帶著疲憊,看向宋銘和湛思瀾的眼睛,比剛才暗了暗。
宋銘同湛思瀾對視一眼,答應了。
離了幾米遠,確定別人聽不見後,湛良俊才開口道:“我知道三哥該死,也是你們仁慈,才給我們留了一條命。”
他深呼吸一口氣,拱手躬腰:“方才……對不起。”
宋銘看了一眼湛家其他人,若非湛良俊生在湛家,倒是一個可交之人。
他和湛嘉煜最大的不同在於,後者灑脫,不願被困住。
而前者,格局太大,注定隻能同湛家生死與共。
“我並未放在心上。”
畢竟隻有死路一條。
湛思瀾見湛良俊看向自己,他小氣道:“他辱罵我夫君,一開始就偏見於我,如今又侮辱我們,我就不想他痛快!”
“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湛良俊一愣,顯然沒料到湛思瀾還有這麽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
宋銘卻笑了笑,寵溺道:“不原諒便不原諒,別氣壞了自己。”
他知道湛思瀾是因為自己,才選擇不原諒,所以他不會覺得對方小氣。
更不會白費他的心意。
湛良俊見兩人這般態度,知道多說無益,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這件事二哥知曉嗎?”
宋銘挑了挑眉:“湛嘉樹讓你問的?”
湛良俊沒有隱瞞:“我也想知道。”
宋銘點點頭:“他不知道。”
“多謝。”湛良俊行了一個謝禮,隨即轉身回了押送隊伍裏。
湛家人走了,一個個怨聲載氣。
宋銘和湛思瀾相視一笑,同他們背道而馳。
剩下的兩天裏,宋銘把江慕雅的嫁妝收進了空間裏,又重新備了路途要用的東西。
至於林一和裴清,依舊一副陌生人的模樣。
出發這日,湛思瀾忍不住問坐在車夫位的林一:“你可想好了,錯過了,可能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