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並沒有這種感覺,而且他記得宋銘說過的話,不然如今他還是顏聞抒的貼身侍衛。

宋銘倒是沒想到方丈有這樣的本事,但想起對方那些高深莫測的話,他又釋然。

他點點頭,給了林一一顆定心丸:“放心吧,你們在一起,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影響。”

裴清得意的衝林一道:“看吧,我就說不會有事,你還磨磨唧唧。”

林一耳尖微紅,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裴清想起什麽,又衝宋銘道:“宋神醫,你還缺徒弟嗎?”

宋銘挑了挑眉:“怎麽?”

“我和林一回去,聽我娘提起小時候的事了,她說我在藥理上挺有天分的,隻是家中不讓學,覺得以後不好嫁人。”裴清頓了頓,察言觀色道,“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跟著你們總不能什麽忙都幫不上,便想學……”

宋銘看向林一,如果他收裴清為徒,那麽林一作為裴清的愛人,便比自己矮一輩了。

林一立場明確:“公子,我支持他的決定。”

宋銘點點頭:“晚些行拜師茶。”

裴清激動的抱住林一,卻被害羞的林一,一把拽開了。

宋銘搖頭失笑,轉身走了。

沒了煩惱,又有了愛的人,如今這副狀態的裴清,才真正有幾分受寵小公子的驕傲模樣了。

……

湛思瀾被竹清送到鴻貪房門外,後者請道:“湛施主,你的疑惑,師父會為你解答的。”

湛思瀾猶豫兩秒,最後邁進了屋內。

棋盤被收走,鴻貪背對著大門,麵朝著畫。

一邊敲木魚,一邊撚動佛珠,嘴裏還不忘誦經文。

“方丈。”湛思瀾雙手合十,衝他微微鞠躬。

“坐吧。”敲木魚的手停下,鴻貪睜開了眼睛,他沒看湛思瀾,視線落在畫上,問,“你現在看見了什麽?”

湛思瀾順著他的視線瞧過去,雙目瞪圓:“這不是我養的小家夥們嗎?”

“嗯?”鴻貪詢問的看向他。

湛思瀾如實道:“在沐城時的小白,還有小綠和小肥雞。”

鴻貪:“……”

這名字未免太隨意……

湛思瀾被看的頭皮發麻,壯著膽子問:“有什麽不對嗎?”

鴻貪搖了搖頭,斟酌道:“他們可能……不太喜歡這個名字。”

他不禁想,要是找到玄武,湛思瀾會不會取名小王八?

想到這,他打了一個冷顫。

這位取名還是這麽隨意啊!就是越發不如以前,更隨意了!

湛思瀾歪頭,不理解道:“為什麽會不喜歡?可我都叫習慣了啊。”

鴻貪放棄掙紮:“你隨意就好。”

經過這麽一茬,湛思瀾反倒沒那麽怵鴻貪了。

他將懷裏的書掏出來,問方丈:“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嗎?”

鴻貪看到“天道”兩個字,下意識挪開了眼睛,仿佛多看一秒,都是褻瀆。

“想聽故事嗎?”

“啊?”湛思瀾一臉懵逼。

鴻貪卻認真講了起來:“在很久以前,有一個修真界的傳說,據說靈氣富足,哪怕沒有根骨的人,也可以利用靈氣,提升自己的體格,讓自己可以活的更久。”

“可是後來,天道的約束逐漸弱了。魔氣擴散,將有靈氣的地方,全部吞噬。”

“為了阻止魔氣擴散,天道以自身氣運將修真界封存,又以一方小世界為禁製,獲取一線生機。”

湛思瀾皺眉:“這和我娘留下來的書,有關係嗎?”

鴻貪點點頭,他指了指《天道》,說:“書中記載的便是這些。”

湛思瀾:“……”

記載了為何還是空白?

鴻貪像是知道他的疑惑,笑道:“這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究了。”

湛思瀾滿腦子問號,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想問,又似乎無從問起。

鴻貪突然抬手在湛思瀾眉心一點,認真道:“記住,鴻蒙初始,道而遠之,萬物枯竭,取代新生。”

“我和你們有緣,還會再見的。”

湛思瀾隻覺得心神動**了一下,渾身更通暢了,隨後周身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他知道,鴻貪口中的你們,是指他和宋銘。

“那我們何時再見?”

鴻貪高深莫測道:“時機成熟,必然能再相見。”

言罷,他又道:“回吧,兩日後離開佛燈寺。”

湛思瀾欲言又止,但見鴻貪轉身閉上眼睛,又敲起木魚誦經了,他隻好道謝離開。

……

晚膳過後。

湛雪羽的院子。

宋銘坐在主位上,裴清端著茶行跪拜禮。

“師父,請喝茶。”

宋銘接過,將一旁的基礎病理和藥草合集一並遞給了裴清。

“先看,不懂再問。”

“謝謝師父。”裴清一臉興奮。

反正有空屋,宋銘便讓兩人今晚在這裏將就了。

這正合裴清心意,正好可以跟林一好好培養感情。

“還在佛家之地,你們不要做出格之事。”宋銘好心提醒了一句。

結果兩人臉都紅了。

裴清見林一跟木樁子似的,他乖巧道:“謹遵師父教誨,我們不會的。”

“去休息吧。”宋銘趕人。

裴清如釋重負,一手抱著醫書,一手拉住林一,快速跑了。

湛思瀾臉也有些紅:“佛家聖地,你故意說這些。”

宋銘:“……”

他這是擔心年輕人,太衝動了!

不對,他也是年輕人,才二十呢。

他幹咳一聲,轉移話題道:“方丈同你說什麽了?”

湛思瀾將書遞給他:“解惑,還說我們會再見。”

宋銘:“……”

一樣神神叨叨。

湛思瀾歎息一聲:“放你空間吧,方丈的大概意思是時間成熟了,就能看懂了。”

宋銘:“……”

他深呼吸一口氣:“那他有沒有說兩日後離開?”

湛思瀾點頭。

兩人相顧無言因,宋銘隻好聽他的,將書放到了空間的小屋裏。

殊不知,書已經發生了變化。

尤其是鴻靈拿著看時,上麵出現了記載的圖像,但等離開鴻靈的手,又變回了白紙的模樣。

兩日後,宋銘一行人同佛燈寺眾人告別。

馬車漸行漸遠,太陽從東邊,到了正空,最後又從西邊落下。

昏暗的禪房內,隻有燭火在搖曳。

鴻貪坐在蒲墊上,正誦經,突然一陣風襲來,他驀地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一個黑衣鬥篷人出現在了他麵前。

“那兩人,誰是你要等的人?”

粗糲的聲音,仿佛是漏風的風箱。

鴻貪麵無表情看著他,冷漠道:“你猜。”

黑衣人眸子一淩:“你信不信,我將他們都殺了!”

鴻貪卻笑了:“五城對應五行,受你們影響,已經亂了套,你們還妄圖引起紛爭,毀了灐州,難道你們就沒發現,無論你們怎麽改變,它都已經有自己的規則了嗎?”

黑衣人眯了眯眼,閃身上前,一把捏住了鴻貪的脖子:“你一介凡人身軀,我隨時可以讓你死!”

鴻貪不怒反笑:“殺了我也沒用。”

他被迫昂起頭,啞著聲音一字一句道:“若你們殺錯了人,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可惜啊,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黑衣人怒瞪著他,手上的力道加深。

鴻貪眸光平靜盯著他,仿佛死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事。

黑衣人勾唇一笑,拿出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裏:“那你便去死吧。”

“你以為經過這麽多次試探,我們真沒有辦法驗證誰才是你等的人嗎?”

鴻貪被他丟開,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黑衣人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鴻貪望著離去的背影,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信,放到木魚旁。

隨後盤坐在蒲墊上,自言自語道:“可惜啊……”

翌日。

竹清按例敲門,扣扣了好幾聲,也未聽到鴻貪的“進來”。

他又喊了兩聲師父,最後無法,隻得破門而入。

結果他瞧見昨日還笑吟吟教導的師父,已經沒了呼吸。

他垂著頭顱,渾身僵硬,冷冰冰的如同雪人。

“師父!”

他眼眶一紅,還未來得及喊人,便看到了一旁的書信——竹清親啟。

竹清立即拿過信,抽出看了起來。

信上隻有一句:竹清徒兒,為師自有命數,不必介懷。

……

宋銘和湛思瀾到了壘城,才聽到佛燈寺大師鴻貪圓寂的消息。

湛思瀾一臉呆滯,眼神裏閃過一抹迷茫,喃喃自語道:“方丈明明說有緣會再見……怎麽突然就……”

宋銘安慰的將他抱入懷裏,掩飾震驚道:“人各有命,說不定方丈早就算到了,說的話不過是安慰我們。”

“是這樣嗎?”湛思瀾從他懷裏抬起頭。

宋銘點了點頭,腦海裏莫名閃過方丈提醒的話:小心壘城張家,有時候你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方丈是知道他們要來壘城嗎?

宋銘想問問鴻靈,可自從那日沒聯係上,如今他說話,鴻靈也未回答過。

哪怕他回空間找,對方也不在。

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殊不知,鴻靈是在躲他,害怕他問鴻貪的事情。

“宋銘,我們也會死嗎?”湛思瀾突然問道。

宋銘摸了摸他的臉:“傻瓜,人都會死的。”

湛思瀾當然知道,他隻是隱隱有預感,他們不會死。

但既然宋銘這麽說了,他還是閉嘴吧。